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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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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的八十大寿地点定在乡下老宅,更方便老头满足日渐膨胀的虚荣心。
自从区政府实行村村通之后,阮秋记忆里的土泥路都被翻新成了水泥马路。
但也架不住几百号脑残同时开车,结果自然是全都堵在一起互相吃对方车尾气。
阮秋早就料到,所以大堵车的时候,他还没出发。
“换黑色那套。”他给阮溪发信息,抽空发号施令。
一阵淅淅索索,柏川:“换好了。”
阮秋抬眸,一眼便愣住了。
不愧是他大出血买的高定,衬得柏川更人模狗样了。
“你等等。”
他跑进房间,没一会儿又跑出来,手上多了个手表。
“借你戴一天。”
江诗丹顿的钻石表,当初听哥们说能升值才买的,冷冰冰的质地,和他完全不搭,更适合柏川这冰块脸。
柏川乖乖戴上。
阮秋绕着他转一圈,对氪金版的奇迹川川很满意,食指向天:“出发!”
“等等。”柏川拉住着急出门的少年,“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阮秋皱眉:“回来给不行?”
“必须是现在。”柏川欠身,从抽屉里取出一沓文件。
阮秋狐疑的翻开,渐渐地双眼越睁越大:“这些都是发给我的?”
柏川轻笑:“嗯。”
“哥大?我?配吗?”太过震惊,纸被翻的猎猎作响,半晌,阮秋狐疑的挑眉,“一定是我爸私下给我捐了个入学名额,然后让你在我面前演戏。”
柏川早已习惯小主人的阴晴不定,精准接住他扔来的纸,语气平静:“你能想的这么复杂,都不愿意相信这些学校是看中了你,才给你发的offer?你觉得自己很差吗?”
阮秋拒绝回答,但扁着嘴的样子已经泄露心声。
“你申请的是经管系,和你竞争的国内高中生很少有这方面的项目经验,但你,已经有很成功的商业运作案例了。”
旷工音被刻意压低,酥酥麻麻的,听上去特别有说服力。
这要说的不是他,他就真信了。
“我有成功案例?我怎么不知道?”
“那个广播剧是你投资换来的角色吧?”
黑历史就这么被说了出来,阮秋耳根臊了臊:“就不能是制片人欣赏我吗?”
柏川唇角微扬。
阮秋最讨厌他这副仿佛能掌控全场的表情:“有屁快放。”
“那个制片人想拍你马屁,所以给你挂了监制。广播剧的销量还不错,放在欧美那种体量下,这成绩就显得更惊人了。”
阮秋眨了眨眼,明白了柏川的意思:“你把这个包装成了我的项目经历?”
“嗯。”
“那……这些学校是真的录取我了?!”
“嗯。”
“啊啊啊——”
阮秋兴奋地恨不得立刻在小区跑三圈:“这份礼物我很喜欢!你想要什么报酬,尽管说!”
他又美滋滋翻了一遍,足足五个offer,还有哥大这样的名校!这下阮斌在他面前就是个der!
“我想让你换那套。”
“?”
柏川指着一旁阮秋换下的白色西服:“换那套。”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要钱,很多钱。”
“我还是更想让你换那套西服。”
比起钱,更想报被他指使的仇?
更好,他还省钱了!
阮秋换上一身白,在镜子前晃了一圈,满意的点了点头。
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
“不过……穿这样去寿宴会不会不太好?”他托着下巴看了看镜子里的黑白双煞,“太喜庆了,有点。”
柏川扬眉:“我以为你是想砸场子去的。”
“是,不过不能一进门就把老头气死吧?”
“你还挺孝顺。”
“我想多气他一会儿。”
孝顺,但不多。
两人是坐柏川的小电驴去的。
寿宴因为堵车延迟了,两人到的时候正好开席。
老宅的门重新漆了一遍,弄成了绛红色的,但挡不住整个宅子的暮气。
阮秋推门的时候,主持人正在介绍老头是如何含辛茹苦的拉扯大几个孩子,还不忘特意点出他爹阮志刚是老头从路边捡来的一个跛子。
光线随着阮秋的动作照进院子,吸引了不少视线。
阮志刚也看见了,欣慰的笑了。
在他身旁依次坐着阮秋的两个姑妈阮秀芬、阮桂兰以及他伯阮建国,阮斌和阮杰作为最受宠爱的金孙,一左一右坐在老头身侧,跟左右护法似的。
不同于阮志刚,他们没料到阮秋会来,笑的就尴尬了。老头的脸则跟橡皮泥一样,瞬间拉的老长。
阮秋心情大好,唇角又往上提了提。
成年后他就没回来过,村里人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瘦小且浑身脏兮兮的野孩子上,忽然看见个眉目如画的少年走进来,都以为是阮家打哪儿请来的明星。
在看到阮秋身旁的柏川时,这种想法更坚定了。
主持人多看了阮秋两眼,忘了词,反应过来赶紧接上,索性大家都专注看两人,也没发现他的失误。
“80载春秋,是岁月沉淀的智慧,更是家庭温暖的见证。接下来,让我们用掌声有请寿星的子女代表上台,分享他们对寿星的感恩与祝福。”
一片掌声中,阮建国带着阮斌和阮杰走上台。
与此同时,阮秋走到主桌,在他爹面前站定。
“你来拉,快坐。”他爹热情的招呼,看到柏川,有片刻的迷惑,“这位是……?”
“我的老师。”
“我听白睿明说,你这次雅思考了7分,就是这位教的?”
阮秋点头。
男人看向柏川的眼神瞬间热络,还想站起来和柏川握手,被柏川给挡住了:“伯父,这是我应该做的。”
阮志刚没读过什么书,打心底里觉得是国家政策让他这只风口上的猪起飞的,见到读书人就喜欢,忍不住欣赏的打量着柏川。
“别看了,吓到他了。”阮秋嘟囔。
“哈哈,那你给你爷敬杯酒。
老头苍老浑浊的目光从刚刚起就一直往这边扫,阮秋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他从善如流的举起酒杯,看着老头的手也挪向杯子时,手腕一转,和他爹碰了个杯,撒娇:“大伯还在说话呢。”
“也是。”阮志刚耳根子浅,闻言点点头,没注意到老头的手悬空着尬住了。
阮秋仰头饮尽杯中剩余的酒。
“爷爷,生日快乐!”亲人代表讲话以两个孙子亲热的祝贺结尾。
老头脸上的沟壑堆叠,挤出个“慈祥”的笑。
“红包,一人一个。”
厚厚一沓,目测三万往上,老头对他真心疼爱的两个孙子从不吝啬。当然,也是因为这些钱都是阮志刚出的。
“爸,小秋的呢?”他三姑阮桂兰道。
阮秋淡淡瞥了女人一眼,面色复杂。
小的时候,他一度以为三姑是这个家里唯一对她还不错的人,有什么憋屈心事都会告诉她。
直到一次一次被拿来当枪,故事的结局都是以他这个没有娘,爹不在身边的孙子挨打为结尾。
老头看阮秋一眼,少年眉眼出落的愈发精致漂亮,坐在他们阮家人堆里一眼就看出不是他阮家的种,这种感觉让他不悦。
他讥诮道:“小秋忙,谁知道他会不会参加我这糟老头子的寿宴?”
阮秋没有立刻回答这咄咄逼人的话,他目光淡淡扫过这桌所有人,最后落在了阮志刚的脸上。
阮志刚接触到他的眼神,目光明显闪躲。
一副窝囊像。
阮秋小时候最不解的问题就是,阮志刚作为阮家所有人的靠山、移动ATM,不说在家里一言九鼎了,是怎么做到被所有人骑到头上的。
直到有一次老头子提出要把他妈的牌位从祠堂里移走,阮志刚罕见的反抗了,得到了老头子的一句:“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捡你这个逆子!”
男人最终还是屈服了。
阮志刚成了恩,就要他子子孙孙都和他一样当奴隶。
阮秋冷笑。
换做以前,他可能就这么算了,但他马上就要拍拍屁股走人了,管他身后洪水滔天呢。
阮秋靠进椅背,语调懒洋洋的,透着股混不吝:“阮志刚,我不是跟你说了,爷爷八十大寿这么重要的事我一定会回来的么~你怎么没跟爷爷说呢?”
阮志刚果然帮他圆谎:“是爸的错,这阵子公司太忙了,就忘了告诉你爷爷。”
“这样啊……”阮秋调子拖得长长的,“说开就好,爷爷应当也不会怪我的吧?”
老头皮笑肉不笑:“当然不会。”
阮秋笑的更甜:“那爷爷一定会给我补个更大的红包的,对吧?”
老头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阮秋只当没看见,问他大伯:“小溪呢?”
阮建国愣了一下,仿佛刚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小溪病了,怕她把病气过给你爷,就没让她来。”
阮秋哂笑。
病了?不过是他给阮溪支了个招,让阮秋说大姨妈来了,果不其然,一家子封建到根里的,一听就说血气带煞,主动就让阮溪别来了。
现在还当着始作俑者的面撒谎。
阮秋看破不说破,估摸着这会儿阮溪已经见到签证官了。
他故作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嘛,阮溪最乖了,肯定不会不来看爷爷的,爷爷可要给她也补个大红包哦。我替她先领着!”
“小秋,你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小孩子气,追着长辈讨红包,你爷身上没带这么多。”阮桂兰果然挑了事又出来做好人。
阮秋轻笑:“这样啊~三姑可以给爷爷先垫上呀,三姑现在打麻将不都用vx转账了,直接转给我好了。”
说着掏出手机,眼睛眨巴眨巴盯着阮桂兰。
阮桂兰面色讪讪,老头子最好面子,板着脸:“给他!我回去补给你。”
阮桂兰这才转给阮秋。
“好了好了,大家吃饭吧。”阮志刚连忙打圆场,“小秋老师,你也吃。”
“这位是小秋的雅思老师,多亏了他,小秋这次雅思考了七分呢。”
阮志刚毫无芥蒂的分享着喜悦,完全没发现他侄子阮斌的脸色有多难看。
阮秋差点乐出声,还不忘补刀:“不是7分,是7.25分,比阮斌高0.25分呢。”
“小秋你可别骄傲,你堂哥他当年可是完全凭自己考的成绩。”阮桂兰道。
阮秋眨眨眼:“我也是自己考的呀~”
阮斌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姑,你别这么说小秋,他进步了我们都替他高兴。”
“小秋,你考的这么好,今天又是爷爷大寿的好日子,你不如也上台说两句祝福吧?”
贺词他可是写了很久的,他就不信阮秋现场能说的比他好。
一开口大家就会知道,草包始终是草包。
阮秋笑了笑,一口答应:“好啊。”
他上了台,调整好话筒,甜甜一笑:“大家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当年被我爷吊在村头大树上哭叫了一天一夜的那个小屁孩。”
“我堂哥非要让我上台,我嘴笨,就代表我自己和我男朋友,一起祝我爷爷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被指到的“男朋友”柏川配合的起身,两人一齐朝着老头的方向作揖,老头明显愣住了,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
阮家的大孙子,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