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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熟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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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谢天离开,谢云才又趴伏在床上,手机被他丢的远远的,不敢看也不想看,他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许久许久都不敢闭眼,怕一闭眼就回忆起岑岁晚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太冷也太决绝了,以至于直到现在,谢云都后脊发寒,连血液都快要停止流动了。
他一声一声地喃喃着,叫着‘晚哥’,最后吐出来一句。
“晚哥,我会乖乖的。”
你不会不要我的。
我知道,我相信你。
他又翻过身去,把头埋进松软的被子里,渐渐地发出抽噎声,弱声的哭泣断断续续,他颤抖着,只能自己安慰自己,拿两人四年的陪伴作为信念,这是他仅剩的也是唯一的了,那些甜蜜的回忆和岑岁晚昔日的温言软语,是他独有且骄傲的,足以支撑他熬过所有苦坷,时睡时醒,时笑时哭,一整天都没再出过房门。
谢天也发觉了他的不对劲,好几次过来耐心询问,谢云都找借口掩饰了,只是谢云解释不出来他红肿不堪的眼皮,便随口说自己做了几个噩梦,只是被吓到了,要谢天不用担心,谢天自然是不信的,多番打量无果,最后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了。
但这种短暂的平静只持续了没两头,谢云又开始惴惴不安了起来,和岑岁晚生日同时到来的,也是岑岁晚母亲的祭日,每一年的这时候,岑岁晚都像是一个易炸的火药桶,第一年他去得晚,只接到一个遍体鳞伤的人,后来两年岑岁晚就没再去过了,两个人在出租屋里一呆就是好几天,虽然岑岁晚也会对着他笑,但都是很勉强的,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压抑。
谢云心疼他,会百依百顺。
提前一天谢天就出了门,临走前连连叮嘱了好几次谢云不要乱跑,待他走后,谢云闲着无事可做,就在客厅里抱着膝盖发呆,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夜了,他起身去看了看岑宅的方向,依旧是黑咕隆咚的,他目光的焦点渐渐散开,那盏谢家门口的灯光逐渐扭曲,犹如万花筒一般绚丽。
他闭了闭眼,又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进屋翻出了手机,却只能对着红色的感叹号再次愣神,今年没有他在,岑岁晚会不会又去了墓园?
会不会又跟人打架,最后一身的伤...
话说回来他还没有真正的去祭拜过岑母,唯有的一次也被当时的岑岁晚吓得连说话都是战战兢兢的。
就这样抱着膝盖埋首,蜷成小小的一个,挂念着远方的人。
——
池落见到岑岁晚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对着墓碑上的照片颔了首,随后笑着看向他,“走吧,公司的事都处理好了,现在需要你签合同。”
岑岁晚安坐在台阶上,没有半点动静,不回应也不起身,侧脸线条分明,衬着冷峻的眉眼。
池落皱了皱眉,疑惑地问,“我都找你几天了,你不打一声招呼就走,岑总已经发火了,况且不是你对我说,希望能早点解决吗?现在就只需要你本人来了。”
她语气虽然平淡,但面色始终不悦,“岑岁晚,虽然我很可惜你最后选择了这样的路,放弃了一切也放弃了岑家,但我还是觉得,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如果你改变了主意,那我们还可以谈谈。”
话音刚落岑岁晚就起了身,长腿快步离开了,池落不紧不慢地跟上,还没等她再开口,岑岁晚就停住了脚步,池落看他的脸色瞬间差到了极点,又不解地顺着他的目光看,瞥到了躲在一边树后抱着一大捧花的谢云。
岑岁晚冷声,“你来干什么?”
谢云的身体颤了颤,但始终就这么躲着,一动也不敢动,他不敢抬头也不敢回答,在看到明媚漂亮的池落时,他的心就已经跌到了谷底,心如同被一只手拧住了一样,窒息般地难受,再加上岑岁晚的语气明显是质问,像是在斥责他的不听话和不安分。
池落走近了他,目光落在他捧着的一大束花上,对他笑了笑,“这不是谢天的弟弟吗,你好啊。”
由于踩着高跟鞋,池落的身高和谢云差不了多少,身材姣好,鼻息间能嗅到她身上淡雅的香气,很迷人,谢云的头埋的更低了,但还是礼貌地回,“池小姐,你好。”
“小弟弟这么害羞吗?”池落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他几眼,见着岑岁晚的脸色越来越黑,细长的手指示意了一下那捧花,俯身过去轻声说,“你是来祭奠岁晚妈妈的吗?第一次来吗?下次记得别带花和贡品,岁晚他会生气的。”
谢云当即瞪大了眼,“为...为什么?”
“反正下次再来,千万不要带,你是谢天的弟弟,连这点都不知道吗?”池落温柔一笑,“现在快去把这花处理了,他这会心情很不好,再拖一会估计真的要生气了。”
他与岑岁晚朝夕相处了近四年,现在却要池落一个‘未婚妻’来提醒他岑岁晚的喜好憎恶,谢云红了眼眶,抱着那花连看岑岁晚一眼都不敢,直接离开了这处火葬场。
刚出了墓园口就被一声‘谢云!’叫住了,谢云缓过神来,回头一看是一身正装的谢天,一身黑色的西装衬的他身材挺拔,金色眼镜后的目光深邃,气质沉稳温润,谢云赶紧把那花藏在身后,谢天近了身看了他一眼,“你来这儿干什么?还跑这么快,我不是让你在家好好呆着吗,还抱着花...”
他随即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问,“你是...来看阿晚母亲的?”
谢云忙摇了摇头,将那花赶忙塞进垃圾桶里,余光瞥见岑岁晚也出来了,池落就跟在他身后,看模样还是在交谈。
为什么非要对他这么冷淡,谢云想不明白也不敢想,明明岑岁晚只要一句话,只要给他一点点的安抚,他就已经满足了,不会不知所措慌乱到这种地步,心头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折磨得他快不成人样了,谢云咬着牙连喘息都变得困难。
他能力微弱,比不上谢天也比不上池落,没办法给岑岁晚丁点帮助已经足够懊恼不甘了,深深愧疚的同时,岑岁晚的冷淡才是最伤人也最致命的,次次让他措不及防,谢云找了无数借口,幻想着下次再遇岑岁晚时,能够得到一点点的回应,却没想到次次都是这样。
也许是他曾经拥有的太多,以至于尝到一点点的好,便想着要拥有更多,在发觉自己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了解岑岁晚之后,这种情绪犹如山呼海啸一般,将所有的借口都尽数摧折,谢云不愿意想也不敢想,他甚至不知道池落如今出现在岑岁晚的身边,是什么意思。
他朝思暮想着的人,和另一个完美高贵的女人形影不离,对他冷言冷语,却愿意与池落心平气和的交谈。
等他回过神来时,谢天已经眉头紧锁,对他说了句,“你在这里等我一会,”随后便走向岑岁晚。
谢云抿了抿唇,有了谢天在,他好歹有了一点勇气,敢稍微往几人方向挪了挪,离得不近也不远,隐约能听清几人的交谈。
谢天上前先和池落打了个招呼,随后看向岑岁晚,“我弟弟他不知道这个事,阿晚你别介意,我之前问你的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岑岁晚摇了摇头,“不了,这边解决不了,跟你去国外也没用,况且我也不喜欢,岑总那边我已经找够了证据,他再逼我,那我这次官司一定要打,随便他怎么做。”
池落不满,“你确定要彻底撕破脸面吗?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鱼死网破对谁都不好,岑岁晚,我觉得你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
“没什么可考虑的,”岑岁晚眼底幽黑,“况且早就撕破脸皮了,这事就这样了,你们都别说了。”
池落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回了自己的车旁边,先行离开了。
岑岁晚也想直接走,被谢天拉了拉,有些语重心长地说,“阿晚,我想跟你聊聊我弟弟的事。”
岑岁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谢云,脸色有点冷,“怎么了?”
“谢云就是个胆小怯懦的性子,虽说在我家快十年了,但我对他的关心太少,我爸妈也经常不在家,我能感觉到道他对你不太一样,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甚至可能把你当哥哥看待,今天的事是他做的欠妥,也是我没叮嘱好,我也没什么别的想法,这几天他老是魂不守舍的,状态很不好,还老是哭,我想不出来别的原因,是不是你和他有什么误会,还是什么的,能不能跟我说?”
岑岁晚磨了磨牙,嗤笑了一声,“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但你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了解吗?他可没你想得那么胆小怕事,谢天,与其来问我,不如去管好你弟弟,我和他也没什么误会,至少我这儿没什么误会,他我就不知道了。”
“我觉得你还是...”
“晚哥,为什么?”谢云突然问。
岑岁晚愣了愣,压根没注意到谢云什么时候就近了身,语气疑惑,“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
岑岁晚敛了敛眉,戾气尽收眼中,看着他,“我和你,很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