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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明月松间照 ...

  •   刺目的阳光洒在身上,伏嵬觉得自己快被烤熟了,但旁边那个叫陆序的小公子却不许他移动半步,着实让鬼心烦。

      伏嵬今日才知道自己叫伏嵬,这也是那个陆小公子说的。只见陆序拿着一管洞箫直勾勾盯着自己,自己一动便敲过来一萧,实属讨厌。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哪里也不许我去,守着我在这儿让我晒成鬼干吗?”伏嵬实在忍不住,只觉得自己遇到个神经病,却偏生打不过他。

      陆序腰间的玉环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陆序盯着伏嵬一举一动,直想在他身上盯出个什么东西来。昨夜伏嵬说了句不知所云的话后,陆序就昏倒在地直至清晨才醒来,乍然见到阵中躺着一个青衫男子,便以为是伏嵬。

      却不想那个人闻声醒来,将一张一团白雾的脸对着他道,“伏嵬?这是叫我吗?”

      想来可能就是那团白雾将伏嵬逼在内里掌控了主导权!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只能想办法将白雾从伏嵬魂体内逼走或者伺机让伏嵬消化了他。

      于是便有了一个上午的僵持,没想到这白雾在阵法内晒了这么久的太阳却没有半点不支,反而和陆序聊起天来。

      “你若是瞧我不惯,打一架也好,何必什么也不说只将我困在这太阳底下活受罪。”

      “我们刚刚互通了姓名也算是朋友,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咱们绝交就是,你为何要单方面折磨我。”

      “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哪里对你不住,但你倒是说句话啊。莫非我以前和你是仇家?”

      “我刚刚醒过来你还噼里啪啦问了我一堆问题,怎么现在一个字也不往外蹦了?这让我很挫败,使得我像南街那个卖艺没人理的小葵子。”

      “哎呀,不过小葵子是谁?”

      伏嵬感到奇怪,自己醒来以后自己姓名都是面前这个小天师不小心透露的,怎么自己还知道什么南街小葵子,真是奇也怪哉。

      不过伏嵬倒也不纠结,反正都变成鬼了,逍遥几天等冥界罗严们来接便是,到时也是前世今生尽忘,有无过往都是一样的将来。

      冥界的差使都叫罗严,接引罗严来人间勾魂、渡化罗严在冥府枢密处的安排下按照条例对鬼魂进行渡化、最后按照渡化与枢密处的调查情况被新生罗严再次送往凡间。

      到时候这些新生儿哪还能记得什么前世记得什么在冥府走过一遭哦。都只剩下一往无前的登仙求索、或不可回头的苦海无涯、或不甚清晰的死亡尽头。

      冥界之事居然在伏嵬脑内呈模糊可见之态,伏嵬瞄见正殿内的罗严象,内心只余下一道声音,那就是这雕像真是和其本人毫无相似之处。

      伏嵬愈发觉得此处呆着令人别扭,便不想再耗下去了。

      “你这玉环也困不住我,哼。”说罢一个遁地飞速远离陆序洞箫的攻击范围,徒留一件青衫被一股劲风吹去,直罩陆序脑门。

      伏嵬看着陆序将洞箫往前一伸并快速挥动形成一个漩涡,将青衫搅着挂在洞箫上,看他那样便是不敢太用力,青衫最后完好无损并柔柔地被陆序轻手收进了玉环当中。

      伏嵬不敢多看,一溜烟儿跑走,只想找个山头好好歇歇凉。

      鬼也不知道这个陆小公子什么时候会追上来继续晒鬼啊!

      郁郁苍苍,这是伏嵬到山脚地下的第一个感觉。凉风习习,这是伏嵬发自心底对此处的赞美。

      伏嵬感受着风的温度,一飘一飘的就到了半山腰,此处实在是让鬼舒适,参天蔽日的松树,还有掩藏在下面的成堆的尸体。

      罗严们若是来上一趟,轻轻松松达成一日接引小目标,都不用再跑其他地方,伏嵬也能被顺路带走早日投胎。

      只是这会伏嵬实在是困的慌,一头砸进最是葳蕤之处,就地短眠。身上隐隐化出一件青衫,松针花纹渐渐苍绿、十分明显的点缀在青衫各处。

      夜色悄然而至,呼/呼大睡之后总会忽觉时光流转不等人,一闭眼一睁眼之间日月便颠倒了。

      月色如洗,远处掠过清泉而吹来的风拂在伏嵬脸上,凉意又舒适,只是此时伏嵬却并没有闲心感受。

      因为他发现,一觉醒来,哪里只是颠倒了日月,颠倒的还有自己的身躯。

      伏嵬抬起手臂,只见手臂却像是被硬接在自己身上,不仅如此,自己全身上下都布满了疤痕,仔细看过去就像个由各种尸块连接在一起的怪物。

      心口还缺了一块,脑子也空荡荡的,风从中穿过还发出了潇潇声。

      伏嵬想要从尸块中离去,却怎么也离不开,这下好了,一个自由的可以各处飘的鬼,不得不困在一个不是自己的还散发着臭味的尸身里。

      好在还能给自己穿件衣服,遮住那些可怖的连接处,再随手制件斗笠,遮住自己这颗残缺的脑袋,在松间打几个滚,却也还是又臭又清香。

      好在此处人烟稀少,不见得有人来,应该也吓不着什么人,不过打乱了伏嵬想要避避风头然后重回参差殿的打算,他现在这幅样子,还是在此处好好呆着吧,起码这里人迹罕至不会吓到什么人。

      越不想来什么越来什么,听说这叫墨菲定律。

      人声已至,窸窸窣窣倒还是让伏嵬听了个分明。

      “道长,前面不远处就是了。”

      “就是前面那片松林每晚都传来鬼哭声。”

      “那几棵松树也邪门得很,前几次衙门的老爷听说这片山上的树长得粗壮想要砍回家做家伙什,没想到砍出血来了嘞,没等老爷喊这树就自己长好了。”

      对,我给衙门老爷带的路,那老爷砍了一次不信邪,叫我们继续砍,没想到砍一下长好一下砍一下长好一下,就只看着这树流出一大碗血来,那血红呼呼的怪吓人。”

      “还别说,那血看着就渗得慌,要不是我们知道道长您有大本事,别说今儿个晚上了,就算是青天白日我们也不敢上山啊!”

      “这片地儿,平常兔子鸟儿都不敢来的。”

      “要不是为了讨口饭吃,这地界我们也不想要了,但道长您看,虽然没有什么猎物可以打,但是这山头不知道为什么草长得比别处高得很。”

      火把光淹没在夜的黑里,却也让夜骤然间被烫了一角。只见两个人举着火把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中间那件花袍子映照得有些扎眼,暖光下黄色枫叶衬在红色布料上,那袍子的主人行走间好似有秋风落叶之态。

      伏嵬把自己罩在这如盖如云的松叶间,见着此景,不由得眯了眯眼。那陆序换衣服倒是换得勤,这会竟然找了两个帮手来,怕是势必要将自己抓回去晒那毒辣的太阳。

      陆序此时正站在伏嵬栖身的松树下,不知在打量些什么。

      那两个人见陆序站定便也停下脚步来,年长一些的农夫打扮者这时又开口道,“道长?您可是发现了什么?”

      另一个稍显年轻的中年猎户不等陆序做声,大着胆子用鼻子四处嗅了嗅,“真是奇怪,我怎么闻到一股啥怪味,难闻得很,上次给衙门老爷带路的时候还没有呢。”

      “就是这几棵树”猎户又走到伏嵬栖身之树的树干附近,指着树上的疤道,“这几棵树我们都砍过了,这棵树我们砍得最多,这疤就是上次挥了几十斧子留下来的。”

      陆序仔细地听着二者言语,微笑道,“现下我有些猜想,只是稍后我需要验证一下,未免二位有什么危险,我顾护不及,请先下山为妙。”

      “这儿是两块护身符,二位速速下山去吧,万不可逗留。”陆序说着便不知从何处变出两颗镌刻着别致朱色花纹的圆形青色琉璃来,说罢琉璃便到了另外二位手中。

      农夫与猎户见着陆序此番作态,对陆序愈发恭敬起来,忙道了感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又是欣喜又是害怕的奔下山去。

      等他们远去了,伏嵬还能听到他们两位在夸陆序。

      “道长真是心善,年纪轻轻本领大心肠好。”

      伏嵬翻了个白眼,将注意力放在树下的陆序身上,但见陆序直勾勾的看向自己栖身的这片树顶,便知自己这是被陆序抓着了。

      再藏也没有什么用处了,伏嵬作势从树上轻飘飘飞下来,却不想尸身沉重,伏嵬将自己的便宜肉/体摔了个四分五裂。

      显然,四散在各处的尸块让现场的二位都楞了楞。伏嵬从地上弹起来终于用回了自己白雾蒙蒙的脑袋,只是来不及欣喜,那些尸块便抖动着往伏嵬身上凑,摆明认定了要做伏嵬的尸身。

      这年头,尸块还会强买强卖选择主人,这可真是当鬼不管当多久都不能见到的事情。

      伏嵬只能再次把自己包裹起来,“如你所见,我这样去晒太阳只会把方圆几百里的人家都臭死。”

      陆序暗暗屏息,却又不敢开口讲话,那臭味随着尸块的四散此时已经浓郁到了极点,陆序就在伏嵬旁边,那臭味好似尖刀,直在陆序脑内四处捣鼓。

      伏嵬见状敞了敞青衫,好让臭气再多飘些,也教这人感受一下他晒太阳时的不耐。

      青绿上苍绿明显,随着伏嵬乱动的手,苍绿花纹闯进了陆序的眼。不时,伏嵬身上罩上了一件褐色长袍,斗笠被长袍顺势打落,风吹来,伏嵬的脑袋传来阵阵鬼哭声。

      “这可不是我在哭”伏嵬对着陆序指了指自己的破脑袋,“是这颗脑袋太破了。”

      鬼哭几息后,臭味便也随风散了。伏嵬这时才发现,这丑不拉几的褐色长袍居然遮去了这具尸身的气息。

      “好好遮住你自己”陆序完全没有一点在农夫和猎户面前的和蔼可亲,捡起斗笠往伏嵬的破脑袋上砸去。

      “果真脑子不灵光,你最好和我一起想办法把这该死的尸身和伏嵬的魂体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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