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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第一章

      “滚出去!除非我死了,否则我在一日,朝朝就不可能嫁入许国公府!”

      一声脆响敲碎了朦胧雨幕。

      寿安堂乌泱泱跪了满地,上首的江老夫人拄着沉香木拐,两鬓斑白。

      丢出去的茶盏正好砸在江廷川额头上,茶水淋了江廷川满脸,混着汩汩鲜血往下滴落。

      跪在她身侧的薛姨娘惊呼一声,拖着双膝抱住江廷川,双目含泪,楚楚可怜。

      “老夫人,廷川是您的亲儿子,您怎可如此狠心……”

      “我狠心?”

      江老夫人冷笑一声,拐杖在地上敲出重响。

      “我再狠心,能有你将亲生女儿送入虎穴狼窝中狠心吗?谁不知道许国公家那位整日眠花卧柳,无恶不作。”

      江老夫人面色凝重。

      “别家的父母巴不得离得远远的,也就你们……猪油蒙了心,竟想让我的朝朝去淌这趟浑水,去做你们的登天梯,做你们的春秋大梦!”

      话音落下,江老夫人气急攻心,身影趔趄,差点跌落在地。

      满屋奴仆婆子惊呼一声,扶人的扶人,倒茶的倒茶。

      兵荒马乱之间,倏然听见门外传来一声:“三姑娘来了!”

      帘栊响处,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

      臻首蛾眉,齿如编贝。一张白净小脸未施粉黛,却是燕妒莺惭,桃羞李让。

      风吹仙袂,衣裙翩跹,步履轻盈。

      江稚鱼疾步提裙,直直扑到江老夫人身前,一面为她拍后背顺气,一面又从柳嬷嬷手中接过茶盏,亲自伺候江老夫人用茶。

      一双澄澈空明的眼眸亮如明珠,落尽担忧之色。

      “祖母没事罢?我已经让人去请郎中了,等会就到。”

      江老夫人朝柳嬷嬷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请”江廷川和薛姨娘出门,地上的狼藉洒扫干净,半点也看不出之前的争锋相对。

      江老夫人揉着眉心,温声宽慰:“祖母没事。”

      她拍拍江稚鱼的手背,眉眼慈悲。

      这个小孙女从小养在她膝下,锦衣玉食簇拥着长大,一点委屈一点苦也不曾受过,江老夫人怎会眼睁睁看着她跳入火坑。

      可惜许国公家大业大,不易撼动。

      江老夫人愁容满面。

      江稚鱼轻声:“祖母不说,我也是知道的。”

      江稚鱼本是漫画家,熬夜画画猝死那日,正好赶上薛姨娘产女,江稚鱼阴差阳错穿成江家三姑娘。

      好消息是江家家境殷实,江稚鱼无忧无虑过了十六年。

      坏消息是江廷川为攀附权贵,想要让她嫁给许国公家的纨绔。

      此事在金陵人尽皆知,江老夫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无力回天。

      江老夫人为江稚鱼抱不平:“你那父亲和姨娘都是不要脸的,一心只顾自己私利……”

      江稚鱼依偎在祖母怀里,她本就长了一张芙蓉面,粉雕玉琢,海棠标韵。

      这样一张脸,只怕天底下无人能与之匹敌,也怪不得薛姨娘总想为江稚鱼谋个“好”夫家。

      江老夫人不想孙女沾上这些腌脏事:“这事你不用管,过些日子我让柳妈妈送你回老家,对外就说你病了……”

      “祖母,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听闻许公子这人跋扈无理,若能说服他退亲,只怕父亲也别无他法。”

      江老夫人无奈叹气:“哪有这么容易,那就是个混账魔王,连许国公也奈何不了他,听说前些日子打架伤了眼睛,又和家里闹翻,如今一直住在外面。”

      江稚鱼好奇:“在哪里?”

      许家公子踏足的地方自然是烟花柳巷,这样的污秽地方自然不能让江稚鱼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听见。

      江老夫人显然不想多言:“这祖母如何知道?罢了,你先回去,有祖母在,总不会让我们朝朝吃亏的。”

      言毕,又命人好生送江稚鱼回去。

      烟雨朦胧,清寒透幕。

      廊庑下,雨丝如银针,江稚鱼扶着婢女绿萝的手,脚步一转,往后墙走去。

      雨声盖过了两人的脚步声,隐约听见屋里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在西郊的别院,此话当真?朝朝我是不担心的,她整日待在家里,定是碰不到那人。我只怕有人又起了别的心思,听说那位这两日又寻道士入府了?”

      “是,说是那人的符纸很是灵验,能帮妇人一举得男。老爷膝下无子,薛姨娘又得宠多年,想来也是病急乱投医。”

      “蠢货,当初如果不是她吃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朝朝怎会生病?

      要不是我坚持抱在寿安堂养着,只怕朝朝早让她糟蹋没了性命。把她给我叫过来,就说我病了,让薛姨娘过来侍疾,省得她整日钻研些歪门邪道。”

      怕被人发现,江稚鱼不敢久留。挽着婢女绿萝的手,悄无声息从小道离开,自然也没听见江老夫人未尽之言。

      “至于宁王,他如今在西郊养病,想来也不会和我们扯上关系,就先当作不知罢。那样的天潢贵胄,可不是我们得罪得起的。”

      雨丝轻柔如雾,朦胧不清。

      偶有雨珠从芭蕉叶上滚落,溅在江稚鱼脚边。

      绿萝忧心忡忡:“姑娘,这可如何是好?那许家就是个火坑,我听说那许公子性子阴晴不定,上回许府一个婢女哭时被他撞见,他嫌弃人晦气,直接将人赶出府了。”

      江稚鱼:“他厌恶哭哭啼啼的弱女子?”

      绿萝斟酌:“兴许、兴许是罢,许公子这人难相处得很,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若是碰上他心情不好,还有可能因为左脚入门被丢出去。”

      江稚鱼小声嘀咕:“他人这么坏啊。”

      绿萝言之凿凿:“可不是,国公府的奴仆都对他避之不及,恨不得绕道走。倘或日后他厌弃姑娘,对姑娘不闻不问,那姑娘在国公府的日子可怎么熬?”

      江稚鱼忽然握住绿萝的手,双目熠熠:“你说什么?”

      绿萝大惊:“我、我说若是日后许公子厌恶姑娘,对姑娘不理不睬……”

      “好绿萝。”

      江稚鱼弯着一双笑眼,挽着绿萝笑道,“你可真真是我的福星。”

      何必等到婚后呢。

      若是许公子在成亲前厌恶自己,那这门亲事自然也结不成。

      绿萝赧然一笑:“姑娘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听不懂也无妨。”

      江稚鱼当机立断,“绿萝,你再去许府走一趟,问问许公子往日最厌恶旁人做什么,越多越好。”

      绿萝做事麻利,不过两日功夫,搜罗来一箩筐消息。

      江稚鱼留绿萝在府中,孤身一人前往西郊的别院。

      她再三叮嘱:“若有人来了,就说我在歇午晌,万万不可让人进屋。”

      绿萝不放心:“姑娘,还是我陪你去罢,西郊那地偏僻,若是姑娘有个好歹,老夫人定饶不了我。”

      江稚鱼挥挥手:“你若不在,他们定不会相信我在屋里。”

      绿萝是江稚鱼的贴身婢女,两人几乎形影不离,绿萝无可奈何:“那姑娘早去早回。”

      怕被家里人发觉端倪,江稚鱼不敢用府中的马车,让绿萝在外赁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如同她往日偷偷溜出府卖画一样。

      知道江稚鱼不喜同生人说话,绿萝特意和车夫提前通过气,少说话多做事,少说一个字,多得一两赏银。

      车夫恨不得立刻变哑巴,全程缄默无言,马车在西郊一处别院停下,车夫当即麻溜滚开,唯恐江稚鱼和自己搭话,耽误他发财。

      江稚鱼:“……”

      江稚鱼对此很是满意,今日果然是宜出门。

      手指刚碰上车帘,耳边倏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江稚鱼心口骤紧,指腹如有火烧,飞快收回。

      同时在心中默默祈祷,千万别是上门拜见许公子的客人。

      江稚鱼在现代社会是个妥妥的社恐——

      出门坐电梯如果遇上空轿厢,江稚鱼:^o^

      如果轿厢有陌生人,江稚鱼:假装玩手机,或是认真阅读轿厢内贴着的坐电梯注意事项。

      如果轿厢有不太熟但又不得不打招呼的人,江稚鱼:流泪猫猫头

      电梯门打开瞬间对江稚鱼而言就像是在开盲盒,现在也是。

      可惜老天爷没听见江稚鱼的祈祷,马车疾驰而过,慢悠悠停在江稚鱼前。

      江稚鱼悄悄躲在车帘后,竖耳细听马车外的动静,就像以前她躲在门后等隔壁邻居下楼自己才出门。

      如果那人真是来找许公子长谈,江稚鱼立刻二话不说掉头回家。

      可如果那人只是恰好路过送东西,那江稚鱼可以等对方离开再上门。

      以不变应万变。

      不愧是我,江稚鱼!

      江稚鱼沾沾自喜,倚在车壁上听了半日,也不见对面有动静。

      江稚鱼:o.0

      江稚鱼满腹狐疑,她鬼鬼祟祟探出脑袋,有点疑心对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社恐,也在等着自己先下车。

      四面悄然无声,连一点风声也不见,诡异得吓人。

      江稚鱼看看天,又看看地,踟蹰不前,满腹愁思落在手心攥紧的丝帕上。

      要不,今日就算了?

      和许公子见面已经花光江稚鱼所有的社交值,她无力再应付旁人。

      且入府前便和旁人狭道相逢,应当是老天爷在警醒她今日不宜出门,诸事不宜。

      既是出师不利,那就该打道回府。

      再说,她这也不是临战脱逃,而是随机应变。

      江稚鱼自己哄好自己,打算溜之大吉。

      秋风乍起,拂落满地枫叶。

      一记轻咳从对面的马车中传出,江稚鱼瞳孔骤缩。

      一人身穿天青色织金锦长袍,锦衣华冠,颀长身影隐在日光中,锦袍上用金丝银线绣成的仙鹤栩栩如生,似将迎风远去。

      鬓若刀裁,眉如山月。

      满山红枫也不如他一人耀眼。

      风动树摇,那双凌厉眼眸蒙着白纱,直直朝江稚鱼看了过来。

      他的眼睛……受伤了。

      江稚鱼心口乱了半拍,后知后觉眼前的男子便是自己苦等多时的“许公子”。

      落在脸上的冰冷视线缓慢移开,江稚鱼慌不择路下车追赶。

      “公、公子。”

      退亲法则第一条,许公子最厌恶投怀送抱的女子。

      江稚鱼看看脚下的平地,又看看男子眼睛上蒙着的白纱。

      灵机一动。

      江稚鱼左脚绊右脚,别别扭扭往男子怀里摔去。

      陆砚灵巧躲开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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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作者专栏求收藏,以下完结文可看 《帝台娇》偏执皇帝心尖宠 《凝妆》认错救命恩人后我跑路了 《壁上观》婚后第十年,她终于死心了 《如梦令》我拿太子当替身 《念春归》重生后前夫火葬场了 - 预收《珠宫阙》求收藏 沈清词死在了嫁给陆聿的第五年。 那日朔风凛冽,沈清词躺在榻上奄奄一息。 而她的夫君,正在前院迎娶新人。 无人记得五年前的沈清词还是大周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张扬狂傲,不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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