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葬礼 ...


  •   陈舷忽然有些后悔。
      倒在酒店床上捂着肚子窝在被子里,疼痛难忍得意识都模糊的时候,他突然有些后悔。

      再睁开眼时已是半夜,他的胃痛好了一些,但也没好到哪儿去。陈舷摇摇晃晃坐起身来,进了卫生间。

      他低头往洗手池里啐了几口血,然后吸了几口气,低手解开衬衫的袖扣,把两手的袖子往上一拉,露出胳膊上一道叠着一道的伤疤口子。那些口子有新有旧,层层叠叠得触目惊心。

      陈舷并不在意,对着洗手台又咳嗽几口,擦干净嘴,他出了卫生间,到柜子跟前,拿起两瓶纯净水,打开水壶,往里一倒。

      水烧上了,水壶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他把旁边堆成山的药挑挑拣拣了会儿,拿着一板药,晃晃悠悠地到了窗边。外头夜色浓重,飘着细小的雪花。

      他就这么发了会儿呆,直到水壶发出“滴”的一声。陈舷才回头,倒了杯滚烫的热水。

      喝下烫喉咙的热水,他吃下了药。
      往墙上一靠,一转头,他看见柜子角落里躺着他的胃癌诊断书。

      外头风声呼啸,陈舷和那张诊断书对视了会儿,忽然真的有些后悔。

      大约是日子近了,他突然不想逞强了,也不想再瞒着了。
      陈舷拿起诊断书,把它放到床头。

      第二天一早,他又吃下一堆药,把诊断书拿上,去了葬礼。

      今天也是陈建衡来接的他。
      看见他越来越瘦的模样,陈建衡表情有些怪异,在车上问了他一句:“我怎么感觉你瘦了好多?”

      “我亲爹死了啊,”陈舷惨笑,“我还遇到这么多年没见的后妈一家了,我憔悴一点不过分吧?”

      陈建衡哑口无言。

      到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葬乐在门口吹个没完,唢呐刺耳地一直响。

      宁城这破地儿也是神奇,讲究一个喜葬,那唢呐声欢快得极其诡异。

      门口,亲朋好友们拿着请帖,一个一个地往守灵厅里走。

      陈舷看了几眼队列,没什么认识的人。
      都十二年了,原本认识的也早都忘光了。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察觉到那些宾客们往自己身上投来了各色的目光。

      忽然,有个人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低声问他:“是小舷吗?”

      陈舷一怔。
      凑过来的男人满脸皱纹,头发花白,面色和善,看起来眼熟,但陈舷不记得。

      “您是?”

      “哎哟,我是徐虹啊!”男人说,“我跟你父亲以前经常有来往,怎么连我都不记得了?”

      男人说罢,就哈哈地笑起来。
      陈舷跟着讪笑几声。

      “老林!”男人回头喊,“快来看看,小舷来了!”

      远处,一个男人被吆喝着回过头来。

      那男人也面露大喜,跑上来拉着陈舷嘘寒问暖,一脸慈祥地问他在哪儿高就。没一会儿,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围上来了一群人,将陈舷围得水泄不通。

      陈舷被他们团团包围,拉着东扯西扯。他不得已,只能一个个干笑着应付过来。

      围着他的人嘴上关心,但眼神却各不相同。

      这些人里,有人知道以前的事,有人不知道。所以有人目光复杂、心疼、五味杂陈,也有人嫌恶至极,但是很好地掩饰起来——毕竟老陈都死了,也再没必要上赶着讨伐陈舷。

      也有不知情的人只是单纯地打量,单纯的热情。

      陈建衡站在远处看了会儿,眼瞅着陈舷苍白的笑脸越来越勉强,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快进吧,”陈舷中断寒暄,勉强笑着,招呼他们,“进去再说吧,外面挺冷的,进去坐下说话。”

      守灵厅里,已经来了些人。
      陈舷进了厅里,总算摆脱了外头那群各怀鬼胎的宾客。

      一进场,他就看见方真圆在前前后后地忙碌确认着,满场乱跑。和之前几次他来勘察时一样,老陈的棺材摆在厅里最前头,棺材上边挂着这人的黑白遗像。

      那张大大的笑脸挂在上头,真是音容宛在。

      陈舷这才恍恍惚惚地、也真真切切地理解了音容宛在的含义。他盯着那张遗像,不知不觉地就真的看了进去,总感觉下一秒老陈真的就要掀开棺材板蹦起来。

      他转头找了个地方坐下,再抬头一看,看见方谕也已经来了,他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上,大爷似的抱着双臂,同样有许多人都围了过去,满面笑容地和他说着话。

      他今天穿得也是光鲜亮丽,一身的黑,黑毛衣黑大衣黑裤子,但身上衣服的版型真是一比一的好,掐腰的造型修身的大衣,恨不得把他那双本来就长的腿给一口气衬成两米三。

      旁人围着他,方谕便有一茬没一茬地应着,脸色有些冷,低垂的眉毛在脸上投下一片冷峻的阴影——看来和从前一样,他还是很不适应应付这些。

      感受到他投来目光,方谕回头看了过来。和他视线相撞后,方谕又立刻别开眼神。

      陈舷默默地去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他也没盼望方谕有什么好脸,毕竟陈舷前两天刚再次骂了他一遍。

      陈舷回了回头。
      陈建衡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这一排就只有他一个人。

      “陈舷在不在?”
      后头突然有人说话。

      声音很熟悉,陈舷愣了愣。他回头,看见有两个瘦瘦高高的男人进了门来,正抓着方真圆问话。俩人穿着一身黑,脸色很忐忑,瞧着三十左右,跟他差不多大。

      陈舷看他俩面熟。
      好眼熟,但他想不起来是谁。

      方真圆给他俩一指:“陈舷在,那边那个。”

      两个男人转头一看他,当即控制不住地喜上眉梢,齐齐叫他一声:“舷哥!”

      陈舷一怔。
      怔着的空,两人已经朝他跑了过来。

      看他愣住,其中一个面熟的就指着自己:“我啊,舷哥,尚铭!”

      陈舷一片空白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
      我靠,这是尚铭。
      怪不得这么眼熟。

      另一个也指着自己:“我!高鹏!”

      陈舷一惊:“高鹏?你这么瘦了?”

      眼前这瘦瘦高高还有点帅的哥们,哪儿还有他记忆里那副胖乎乎的吉祥物似的样子。

      高鹏嘿嘿乐了两声,一点儿不见外地在他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你也瘦了不少,舷哥,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陈舷苦笑两声,没解释。

      尚铭也坐下了,还高高兴兴地拉着椅子,往他身边连连蹭了两下:“就是,怎么瘦成这样?你说你也是,当年一声不吭就转学,还把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你留着哥们啊,哥们现在开连锁饭店,老挣钱了,你吃不起饭来找我,我肯定顿顿给你当皇上伺候。”

      陈舷说:“当年有情况嘛,没办法。”

      当年那事儿闹得全校都沸沸扬扬,尚铭和高鹏也都知道。俩人便没再提,只哈哈笑了两声,就翻了过去。

      “不提了。”尚铭说,“现在好好的就行了,一会儿咱俩再把微信加上。舷哥,现在在哪儿高就啊?”

      “哪儿也没有。”陈舷淡淡地回。

      他下意识地又抬头望去,看见方谕又在看他。只是视线交汇的那一瞬,方谕又别开了眼睛。

      宾客陆陆续续地来齐了,尚铭和高鹏抓着陈舷不放,拉着他东扯西扯了半天。当年事发突然,陈舷离开得突如其来,俩人也是跟他突然就断了十几年的联系。

      不论爱情还是友情,这种断崖式的断联最让人受不了。但他俩没有多责怪他,好像十二年的断联不存在似的,只是拉着他唠了会儿很无所谓的家常。

      谁都没提当年。后来外头唢呐声近了,在厅外头响起来了,俩人才反应过来这还是葬礼上,老陈的棺材甚至还在前头摆着,于是都止住了声音,转头看向外头。

      外头的唢呐吹个没完,陈建衡和陈庆兰最后走了进来。

      陈舷也是时隔数年地第一次见到他大姑陈庆兰。遥想当年,还是陈庆兰把方谕带给他的。

      陈庆兰进来之后,视线在厅里一扫,终于看见陈舷。看见的那一瞬,她慌乱了下,最后没说什么,只是朝他点点头。

      陈舷也朝她点点头。
      那两人在后头找了个地方坐下。

      葬礼开始了,前头有个和尚坐下开始敲木鱼念经,来的亲友们一个一个地上前去,去上个香,和死者做最后的告别。

      方真圆坐在最前面,没过一会儿,她就哭了起来,拿着一方帕子擦着眼泪,哭得抽抽噎噎。

      方谕坐在她旁边,只给陈舷留了个后脑勺,陈舷看不见他什么表情。

      那个小助理坐在他另一边,坐了会儿就歪歪脑袋,凑到他耳朵边上,跟他交头接耳,把一张不知道是什么的纸交给了他。

      外头的唢呐声不绝于耳,陈舷呆呆地看着陈胜强的遗像,忽然懒得计较那个小助理跟方谕什么关系了。他望着宾客们一个一个过去,对着棺材双手合十。

      轮到他的时候,他脑袋一片白,突然又解离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座位上,所有宾客都上完了香,方谕都站在棺材前面讲起了话。

      棺材边上敲木鱼的和尚没影了,外头的唢呐声也没了动静,就只听见方谕清冽如冰的声音在守灵厅里回响着。

      “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不远万里地来参加家父陈胜强的葬礼。”他瞥了眼手上那张纸,又抬头,目光平静地对着面前的麦克风说,“家父陈胜强,在五天前的二月一号,清晨五点时,由于过度劳累,导致突然的心脏病发……”

      陈舷差点笑出声来。
      真好意思说,不是打麻将打死的吗。

      他捂了捂嘴。
      这时候笑出来是真的没道德了,多少是在真的葬礼上。

      “家父陈胜强为人忠厚仁慈,善良温顺,最重视子女,含辛茹苦地养育了一个家庭,养育了膝下的孩子,让所有的孩子都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方谕说话渐渐变得慢吞吞的,“他为子女遮风挡雨,一生辛劳,为我留下无数教诲。尽管往后阴阳相隔,但父亲的教诲永留于心。”

      陈舷扬着的嘴角缓缓下去,笑意渐失。

      “望诸位,节哀顺变。”

      外头又下雪了。
      二月的宁城真是很爱下雪。

      念完悼词,宾客们去隔壁的侧厅吃席了。
      陈舷留到最后一个。他站在门口,看着方真圆哭得越来越伤心欲绝,最后扑在棺材上,哭着喊老陈的名字,几次差点背过气去。

      眼前的一切忽然又变得像个电影。陈舷呆立在门口,只觉得眼前这些像场电影,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只是个坐在影院里的观众。

      尚铭在他眼前连打好几个响指:“舷哥!”

      陈舷回过神来。
      他转头,看见尚铭叼着根烟站在旁边,手还在他脸跟前晃悠。

      “怎么发呆这么深沉,叫你好几声了,你都没反应。”尚铭收回手,“走了,这边。”

      陈舷懵了瞬,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守灵厅了,正站在殡仪馆的厅堂里。他一回头,看见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关上了守灵厅的门。

      流程走完了啊。
      陈舷茫然地想。

      今天葬礼的流程是,等来人都给老陈上过香之后,宾客们就要去侧厅里吃席。

      “舷哥!”
      尚铭又叫了他一声,陈舷转头应声,跟了上去。

      跟着进了侧厅,陈舷跟着高鹏和尚铭到了一张桌子上。他让他俩坐下,回头一看,方谕在前头安安稳稳地坐着,没拿筷子,不吃不喝,但低头点着手机。小助理站在他旁边说着什么,看来是来工作了。

      陈舷看了他一会儿,又看看四周宾客。他低头拿过个杯子,拍拍他两个老同学:“我去敬一圈酒。”

      “行嘞。”尚铭说。

      “去吧去吧,你是该敬一圈。”高鹏也说。

      陈舷便拿着个小酒杯,去把老陈家请来的人挨个敬了一圈。
      他笑容满面,一杯一杯白酒喝了下去,谢过宾客的好意,叫他们都放下心,吃好喝好再回去。

      一个一个敬过来,胃里疼得越来越厉害了。
      陈舷咬着牙挺着,心里无端烧起一股恨来。

      最后了。
      他想,这是最后了。
      陈胜强,我□□爹的。

      陈舷没来由地痛快起来,即使身上越来越疼,越来越疼。

      反正没有几天了,破身子骨就随便糟蹋一会儿吧。

      一直有人对他指指点点,陈舷知道,他听见宾客们的讨论声,但他不在乎。

      突然,身后有道如芒刺背的视线刺来。不同于宾客们的探究和鄙夷,那是一道更尖锐的视线。

      陈舷知道是方谕,但他没有回头。偶然从敬酒的间隙里抬头,他也没敢回头,只是咬着牙僵着笑脸,捏着一小杯白酒,笑着朝向下一桌。

      闹腾声里,他忽然听见一道声音说:

      “什么尴尬?你不知道吗?”

      “十多年前,这两个儿子背着爹妈谈恋爱了,就在自己家里!”

      “啊?真的假的,这么恶心!”

      陈舷后脊骨一僵,顿了一瞬,又端着一小杯白酒,往下一桌走去。

      ——噗一口鲜血,他喷在殡仪馆的马桶里。
      陈舷扶着脑门,呼哧呼哧地喘了一口气。剧烈的恶心灼烧着喉咙,他呕地一口,又是淋漓的一片血。

      他冷汗淋漓,跪在马桶前,两手把着马桶边,胃疼得痉挛——酒喝得天旋地转,他的胃往下直坠的疼,未曾有过的剧痛。
      望着触目惊心的出血量,他却笑出声来。

      【家父陈胜强为人忠厚仁慈,善良温顺,最重视子女……】
      【他为子女遮风挡雨,一生辛劳……】
      【让所有的孩子都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

      陈舷像疯了,紧摁着疼痛难忍的肚子,笑得越来越厉害,笑到最后,声音都哑了。

      他捂着胃,往后一倒。
      等缓过神来,他洗了把脸,重新走出卫生间。

      中午的席已经吃完,宾客们陆陆续续地都回去了。人不多,方真圆正在门口送。

      看见他摇摇晃晃地出来,方真圆移回目光,笑着又送了几位宾客,就拉了把旁人,把事情交给他以后,从送宾行列里抽出身来,朝陈舷小跑过来。

      她面露不悦,轻轻推了他一把:“你上哪儿去了?”

      “人有三急。”陈舷轻飘飘的,“连上厕所你都不让?我又没带你儿子一起上。”

      方真圆:“……”
      陈舷真是很少这么冲,而且面无表情。

      “什么事?”陈舷问她,语气少有的不耐。

      方真圆回过神来:“晚上要守灵,你就别回去了。守灵得亲生孩子来,小鱼不行。”

      一听这话,陈舷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好啊,”他说,“厉害啊,方真圆,有能表现炫耀的事,你们小鱼就是儿子了。一到通宵熬夜跪棺材这种狗都嫌烦的事儿,就成我才是亲生的了。你大西洋传奇舵手啊,你去演加勒比海盗吧,没人比你还会见风使舵。”

      方真圆的脸惨白了阵。她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说不出什么话。

      “……那你什么意思?”她最后干巴巴地说,“你不管你爸了?”

      陈舷越看她这个楚楚可怜的样儿越烦。

      “滚。”
      放下这句,陈舷伸手狠狠推了一把她的肩膀,冷着脸就往外走。

      “陈舷!”方真圆喊他,“你居然不管你亲爹,让别人给他守灵吗!”

      正离开的宾客们纷纷回头。一听这话,各色的目光顿时都不约而同地落在陈舷身上。

      陈舷不用想都知道,方真圆想道德绑架。他嗤笑一声,头也不回,脚步不停,决绝地走了。

      外头又在风雪交加,陈舷被迎面的风一吹,顿时头疼欲裂。酒喝得太多,他眼前猛一旋,胃也一痛。

      陈舷受不住地在门前摇晃两下,扶住旁边的墙,突然又痛得想吐。
      他闭着眼缓缓神,拉着大衣的两边衣领,匆匆地离开。

      “陈舷。”

      走到停车场时,身后传来声音。

      陈舷顿住脚步。
      他回头,方谕居然站在停车场门口,正双手抱臂着吹冷风。

      “……”陈舷默了会儿,“有事?”

      方谕没说话,但脸色极其难看地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陈舷身上的大衣上。

      “怎么一直不脱衣服。”方谕说,“殡仪馆暖气那么足,做什么一直穿着这么厚的大衣?”

      “我嫌冷,不行吗。”
      陈舷这么说着,又把身上的大衣夹紧了点儿。

      停车场空旷,迎面的冷风更烈。大风呼啸里,陈舷额前的头发被吹得翻飞,左额角上那块方谕先前见过的、触目惊心的伤疤,再一次映入眼中。

      方谕沉默。
      他对着陈舷皱了皱眉。

      陈舷难得地满脸冰冷,对着他都没什么好脸。方谕不说话,他就又转头,抬脚就要走。

      “陈舷。”方谕又叫住他。

      陈舷啧了声,不耐烦地回头:“到底还要说什么?”

      “你生病了?”

      陈舷瞳孔骤然一缩。
      风雪突然失声,天地立时空旷。他突然再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望见方谕烦乱又担心的眼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葬礼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已全文完结啦 中周边实物奖的各位,奖品将延期到十二月初陆续发出(原定十一月下旬),打包需要时间,以及作者这个月需要去外地一下x 谢谢大家一路的支持!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