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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章六十八 ...

  •   室外是撕裂了整个天空的雷雨,电闪雷鸣共瓢泼大雨,将这个盛夏的夜晚渲染得越发嘈杂、不安。

      白止紧紧抱着玩偶,看着眼前人,一双眼越发酸涩,一眨,眼前的一切就朦胧了起来。

      似乎是怕惊扰了肆虐的雷雨,他小小声道:“我看不清你。”

      在室内暖调的灯光下,谢予瞻能看清楚窝在巢穴里的人,对方正眨巴着一双清澈而淋漓的眼睛,泪眼迷蒙,看上去分外可怜巴巴。

      他微叹了口气,在窝门口席地而坐,弯腰凑近了些,给白止擦了擦眼泪,温声哄道:“我看看,是那只小兔子在掉金豆豆?哦,原来是只叫止止的小兔。

      “没关系,止止可以哭,我不会告诉别人。

      “至于看不清我……这样,你摸一下好不好?手是你的第二双眼睛,你可以摸到我。”

      白止皱起眉,眨巴眨巴酸涩的眼睛,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掉泪珠子,听到谢予瞻的话,他有些迟疑地看了看自己怀里紧抱着的玩偶,吸了吸鼻子。

      他重新抬起眼,嗓音微微有些哑,委屈兮兮道:“我够不着你,你、你进来。”

      谢予瞻眉目微敛,这已经开始罔顾事实了,确实被吓得不轻。

      他尽可能放缓语调,道:“这个巢不算大,你一个人待在里面刚刚好,容不下我们两个,你往外面靠一点好不好?一点就可以。”

      白止的脑瓜子这会儿已经拒绝运转了,谢予瞻这么说,他就慢吞吞地挪了过来,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很快就摸到了那副眼镜,有点碍事。

      他眨了眨眼,继续小小声道:“凉。”

      谢予瞻摘掉眼镜随手放在地毯上,配合着白止的摩挲,还没忘给对方又擦了擦沿着脸颊滑落的泪珠。

      等小兔子来回摸了好几遍,他才问道:“要不要抱抱?”

      直到眼泪止住,白止能看清楚谢予瞻了,才算是摸摸够,他有些不舍地收回手,又用慢半拍的含混语气开口道:“把你的外套给我。”

      说实话,谢予瞻不是很情愿这么做,不要他的抱抱,却要他的外套,这是什么离谱的道理。

      但他能怎么着,还不是只能小祖宗说什么是什么。

      他把外套脱下来递给白止,看着对方抱紧了这件西装外套,又又又叹了口气,转而问道:“饿不饿?我给你煮一点粥喝,暖暖胃好不好?”

      白止想了想,点点头,认真提建议道:“还要蛋卷,多放玉米粒。”

      “好。”谢予瞻揉了揉白止的头发,“卧室的门不关,我就在厨房,一会儿见?”

      “嗯。”

      谢予瞻确认白止的状态好了点之后,起身离开卧室,刚走到厨房,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白止发来的语音通话邀请。

      他知道对方这是在做什么,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灶台边。

      白止听着厨房那边的动静,把脸埋在谢予瞻的西装外套里,闭上了眼睛。

      对方从雷雨天里走来,带着一身的潮气,还有幽微的他说不上来的雅致香气,很清新,是独属于谢予瞻的味道。

      气味安抚了他的嗅觉,气味分子顺着血管游走在他的身体里,逐渐驱散了雷雨带来的大部分恐惧和压抑,比皮卡丘玩偶、这个巢加起来都管用。

      让人分外安心。

      有对方在身边,雷雨天也没那么让兔害怕了。

      他又在巢里窝了会儿,懒洋洋的,思绪困顿,都快睡着了,还是徐徐飘进来的粥香勾起了他的馋虫,香香,想吃。

      晚上聚餐只顾着聊东聊西了,实际上没吃什么东西,情绪起伏这一大通,还真有些饿了。

      在他的胃咕噜噜叫起来的时候,端着托盘的人终于出现在了门口。

      谢予瞻听见了这点动静,他把矮矮的小木桌挪到巢前,白止坐在窝里面,这个位置和距离刚刚好。

      他摆好宵夜,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发丝暖乎乎的,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劲儿,看着比他刚来的时候好多了。

      他把勺子递到白止手里,道:“吃些暖暖胃,等你吃完,雨势估计就小了。”

      白止闷闷地应了声鼻音,看着桌上的东西,无声地弯起了眼睛。

      除了山药蔬菜粥和他点的蛋卷,还有一个用焦糖画了耳朵眼睛嘴巴的兔兔布丁,耳朵应该是巧克力做的。

      显然是为了哄他。

      他刚才从手机里听到了一连串磕鸡蛋的声音,原来还有做布丁用的,谢予瞻总是这样,在他要的东西之外,还能给他恰到好处的惊喜。

      他喝了几口粥,吃了个蛋卷,胃里暖和了,情绪就越发舒缓了些,问道:“你不吃点儿?”

      谢予瞻还是坐在地毯上,跟着白止他算是学会了这个小习惯,也没觉得不好接受。

      他回道:“我不饿,你吃就好。”

      白止点点头,什么心防、什么警戒,都在这个噼里啪啦轰隆隆的雷雨夜放下了,问出口的话都没过脑子,就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又问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谢予瞻轻笑了声,“某只小兔子大概还没学会跟雷雨和平相处。”

      白止抬眼看了看谢予瞻,接着继续低头吃宵夜,“还有呢?”

      “什么还有?”

      “……直觉你话没说完。”

      谢予瞻又想去揉揉兔兔了,他声音徐缓,依旧带着安抚的意味,道:“你的直觉确实很准,过来之前我在看你的直播,别人或许不会发现异样,但我们毕竟在一个家里相处了一年,我能听得出你的不对劲。

      “因为担心你,所以想过来看看,想亲眼确认你的情况,不然没办法放心。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对的。

      “我很庆幸自己过来了,不至于让某只小兔子在这个雨夜孤零零地瑟缩着,吓到浑身发抖。”

      白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emmmmm……人家一个字都没说错,被吓到瑟缩在巢里从头抖到脚丫子的不是他是谁呀。

      他又吃掉一块蛋卷,道:“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过来,还给我做宵夜。”

      “如果我不来呢?”

      白止耸了耸肩,“那就只能硬撑过去了,没办法。”

      谢予瞻提议道:“或许你也可以主动给我打电话,要我过来陪你。”

      白止抿了抿唇,说实话他真没想过直接麻烦谢予瞻,总感觉以他们现在的关系,那样子就……太亲昵了,虽然以对方说的亲密的朋友而言,那么做其实也没毛病。

      他调整了下姿势,伸开有点僵硬的腿脚,活动了下,放松下来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微皱起眉,奇怪道:“我没给你录过指纹,你怎么进来的?”

      谢予瞻一顿,清楚白止这会儿是缓过来不少,脑瓜子能转了,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他斟酌着解释道:“我按了门铃,也给你打了电话,但都没有回应,应该是你刚才情绪不好,没有留意到外界的动静。

      “我担心你出事,才擅自闯了进来,这一点我很抱歉。”

      白止眉眼微扬,他慢吞吞地吃掉最后一块蛋卷,喝完最后几口粥,然后拿起了甜品叉,道:“你在避重就轻。

      “我很感谢你过来,但一码归一码,予、瞻、哥、哥,你是怎么进的门?”

      谢予瞻无奈地暗自叹了口气,看样子是糊弄不过去了。

      他拿出一把钥匙,坦白道:“鉴于我和原房主有些交情,当时留了一把备用钥匙,以备不时之需,你放心,这是我第一次用这把钥匙,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白止点点头,了然,“怪不得。”

      他顿了顿,揶揄道:“因为第一次用就被我发现了,所以才说应该是最后一次吧,如果我没留意到……是不是还有第二次第三次?谢总——你这样让我很没有安全感哎。

      “进出我这儿有如无人之境。”

      谢予瞻面色还算淡定,把钥匙放在桌上,道:“仅仅只针对类似今天这样的情况,其他时间我不会用,你放心。”

      白止抿了抿唇,小声咕哝道:“不怎么放心。”

      谢予瞻的嗓音略微低了些,略带调侃道:“左右我不会趁你睡着了来夜袭,比如偷亲你?”

      一说到偷亲,白止不由得僵了下,随后很快放松下来,不可能,谢予瞻不可能知道他之前做了什么,大概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要真说秃噜嘴了才是不打自招。

      他把钥匙拿过来揣进口袋,清了清嗓子道:“我有一个合理的猜测,这套公寓根本不是什么要出国的老板的,是你的吧?

      “但是办理过户的时候我没发现户主信息有什么不对,所以你估计费了不少事。

      “故意绕了一大圈就是怕我不答应。”

      说完这句,白止盯着谢予瞻看了会儿,又补充道:“我觉得这个可能比你经手时扣下一把备用钥匙要靠谱,更像是你的作风。”

      既然已经被戳穿了,谢予瞻没再试图隐瞒,坦然地勾起嘴角,道:“止止确实了解我。”

      白止抿了抿嘴,“就是想到的太晚了。”

      “其实不晚,”谢予瞻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问道,“所以,知道了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做?”

      白止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尝了口布丁,细腻嫩滑的口感,甘润的奶香和甜意,让他的眼神明亮了些。

      他抬眼看向谢予瞻,坦荡荡道:“我不打算追究什么,我接受。

      “毕竟你就是这样的人,掌控欲强,占有欲强,还爱吃醋,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做这件事,我一点都不意外。

      “而且,你这么做,一定程度上是我自己放纵的结果。”

      他不喜欢别人干涉他,但扪心自问,谢予瞻不是别人,不是别的任何人,只是谢予瞻本身。

      对方这样做,他早该预料到的。

      谢予瞻一顿,心里的感受很奇妙。

      白止能看到他,能看清楚真正的他,而且没有排斥他这些隐秘幽暗的心绪,反倒坦然地接受了,被看见,被接纳,这不能不让人打从心底里感到满足。

      但对方的话显然还没有说完。

      白止晃了下甜品叉,认真道:“我理解,我接受,不代表你这么做我不生气,所以——

      “予瞻,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回见吧。”

      谢予瞻听明白了这个逐客令,白止能这么说,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半是叮嘱半是商量道:“吃完布丁就回床上睡觉?雨已经小了,餐具放着不用收拾,我明天早上再过来,给你做早餐赔礼道歉,怎么样?”

      白止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能照顾好自己,你放心。”

      谢予瞻可没法完全放心,但也没再说什么。

      他站起身,伸出手道:“外套?”

      白止面无表情地搂住了怀里那件西装外套,继续吃布丁,都没去看谢予瞻,嗓音有些发紧,说出来的话就有点硬邦邦的,道:“外套留下,你走吧。”

      谢予瞻沉默了三秒钟,看着白止慢慢泛红的耳根,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他开始嫉妒那件外套了。

      他依旧从容地收回手,继续说服道:“那么明天早上见?我总要来拿回自己的外套。”

      白止点点头,说话一字一顿的,冷不丁夸道:“布丁很好吃。”

      “还要你喜欢才好,下次给你做其他的口味。”

      “……嗯。”

      白止一直没抬头,直到听见关门声才望向卧室门的方向,当然,这会儿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慢吞吞又安安静静地吃完了布丁,窗外雷声远去,雨声也小得多了。

      他手撑在桌边站起身,披上一直搂在怀里的外套,收拾了餐具拿到厨房,这儿谢予瞻已经整理过,该刷洗的都刷洗干净了。

      简单弄完后他本来打算回去睡觉,但经过客厅时顿住了脚步。

      他脚步一转,走到窗边撩开了厚重的落地窗帘,漆黑阴沉的夜色里亮着朦胧的霓虹灯光,水意淋漓,整个世界都湿漉漉的。

      他就这么站在窗边,一手撩着窗帘,一手攥着外套的衣襟,看着窗玻璃上自己的身影,不由得想起了这件外套的主人。

      谢予瞻在提到亡故的父母时,说会有一种很远又很近的感觉,那时候他没办法理解,现在呢?

      在每一个触景生情的场景下,在每一个和对方相关的物件上,往往会有一瞬间的孤独落寞,原来熟悉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他的生活很久很久了。

      但也会有很多美好的记忆和暖洋洋的慰藉,在生活的某个瞬间闪闪发光,一些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一些潜意识的举动,都在告诉他一件事——

      惦念的人从未走远,就在身边。

      很远又很近,这种虚无缥缈的形容到底是种什么感觉,在这个雨夜,他终于体会到了。

      谢予瞻真的没在继续追他吗?

      他真的完全放下对方了吗?

      两人真的能只当亲密的朋友吗?

      问题很多,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叩问着自己的心门,却还是没能得出答案,或许他该像以前一样,直接问谢予瞻,一问到底。

      可现在他的脑子里全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纷杂思绪。

      这大概就是做人的代价了。

      对一只鼠兔来说,只需要考虑觅食和躲避天敌,用尽全力地活下去就好,但作为一个人,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当然,他愿意承受这样的代价,穿越成人是一份馈赠。

      他很珍惜。

      即便眼下他没法得出某些问题的答案,但是,有的事情并不难想清楚,想到那把钥匙,想到那个布丁,想到身上这件带着对方气息的外套,他不能否认自己对谢予瞻的亲近和依赖。

      是的,没错,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在依赖谁。

      而那个人是谢予瞻,这让他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就、很开心,很庆幸,庆幸是他心底里渴望的人。

      不需要犹豫了。

      他转身一路小跑着出门,蜷缩时间太长,僵硬的腿脚还没完全缓过来,忽然跑起来时踉跄了下,掉了只拖鞋都没空去管。

      他有话想跟谢予瞻说,就现在,就此时此刻!

      而他一打开门就顿住了。

      他要追的人正靠在门边,听到动静后转头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一时之间两人都没说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章六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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