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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章七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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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止注视着谢予瞻,安安静静等待着。
半晌,谢予瞻微叹了口气,似是无奈,又似乎是庆幸。
他缓声道:“止止,你喜欢草类植物,我没有意见,有自己的喜好很好,把喜好变成一份可以长期投入的事业,更是难得。
“你喜欢的,你想做的,我都会支持你,无论是植物还是素食,专注其中的人总在闪闪发光,我很欣赏那样的你。
“但是——
“有时候我也会觉得那些事情占据了你过多的精力,尤其是这些草,你亲手照顾它们,投注无数的时间和心血,止止,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你分给它们那么多,分给其他人其他事的就少了。”
白止抿了抿唇,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这么直白认真地谈论这个问题。
他想了下,接道:“所以你会介意,会吃它们的醋。”
谢予瞻无奈地笑了声,蹲下来跟白止的视线保持着差不多的水平线上,补充道:“当然,它们可是我最大的‘情敌’,而且是好多好多,都数不清。”
白止被这个说法逗笑,“想想其实挺难为你的,嫉妒它们,还得照顾好它们。”
他顿了下,又问道:“怎么不让林姨和郑叔来打理?为什么要自己来做这些事情?你不管这个,自然就不用天天见到了。
“哪儿有人自找醋吃的,想想都要酸死了,够多少人吃饺子的啊。”
谢予瞻微皱起眉,话已经说到这里,没什么好遮掩的了,他看进白止那双清澈灵动的蜜糖一样的眼睛里,坦白道:“因为照顾它们,一定程度上就是贴近了你。
“我想离你更近一些。”
白止一愣,沉默了下来。
说实话他没想到谢予瞻会这么说,把草草当情敌就已经够让他意外的了,现在又说那是为了离他近一点。
这个人……这个人太知道怎么往他心窝窝里钻了!
让他心里酸酸涩涩,又暖融融得一塌糊涂,像是吸饱了阳光的棉花那样蓬松柔软,为眼前人这份爱重他的心意。
他松开谢予瞻的手,仔细擦了擦手上沾到的一点碎土,然后捧住了对方的脸颊,一双透亮的眼睛里正氤氲着轻快明亮的笑意。
他声音带笑,语速并不快,仔细道:“对我来说,你是独一无二的。
“哪怕我们在很多事情上没办法达成一致,也依然能理解我,这就是很奇妙的思维火花的碰撞,而且你还会保护我,能跟我说话、沟通,能够抚摸我、揉揉我的头发,能够拥抱、亲吻……
“上面我说的那些,草草们都做不到。
“予瞻,所有的草草花花加起来都比不上你,天上地下,你最最最最最好。”
四目相对,谢予瞻能读懂白止的认真和诚挚,坦率得很可爱,每句话都说在他的心坎上,将那些与醋妒有关的酸涩柠檬汁,都变成了流淌的晶莹蜜糖。
何德何能,所爱之人能给他这样明确的回应。
他勾起嘴角,回道:“为这你这句最最好,我也不能让你说的话落空,止止说话一言九鼎,对不对?”
“对!”
白止笃定地点了点头,他以前没意识到,即便是意识到了也没法确定,现在不一样了,这些话、这些情绪,都是自然而然涌现并且流露出来的。
这大抵就是陆青禾说的水到渠成。
尽管他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足够喜欢眼前这个人,喜欢到能够超越小动物的天性和本能,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回馈给对方同等的爱意。
但没关系,这都不妨碍他说今天这些话。
最差的结果就是没办法□□人,可对方依然是他很很很重要的人。
他松开手站起来,笑道:“收拾完我们去吃饭?”
“好。”
谢予瞻清理着地上的陶瓷碎片和土屑,还在回想白止刚才的话,那确实让人愉悦,不是表白,但胜似表白了。
这一走神,他的手指被陶瓷边缘划了道小口子。
白止眼尖,一下就看见了,赶忙拉着谢予瞻去洗了洗手,从医药箱里翻出创可贴,仔仔细细给对方贴上,还学着大人哄小孩子那样吹了吹。
他握着谢予瞻的手轻轻晃了下,皱起眉道:“草死掉了可以再种、再养,甚至是皮卡丘的周边坏了都可以再买,你要是出点什么事,我上哪儿再找一个你?
“刚说了你是独一无二的,你要好好记住啊。”
谢予瞻心里酸软,轻笑道:“只是一个很浅的小口子,创可贴贴得再晚些,伤口就要愈合了,没那么严重。”
白止瞪了谢予瞻一眼,拽着对方往餐厅走,“歪理!我那是以小见大,在提醒你!”
谢予瞻没反驳,怎么不是上纲上线呢宝宝,但其中关心的意味很明显。
这就可以了。
这顿晚餐白止吃得很满足,吃完饭又跟林郑两人闲聊了会儿,接着就跟谢予瞻一起上楼了。
他有些感慨道:“好在之前搬走的时候还留了几只玩偶,晚上正好抱着睡觉。”
谢予瞻慢了半步跟在白止身边,看着脚步轻快而雀跃的小兔子,不疾不徐道:“你的房间没办法住了。”
白止脚步一顿,奇怪地看了谢予瞻一眼,问道:“什么叫没办法住?”
转念一想,他故作夸张地笑起来,“谢总——你该不会这么绝情吧,我才刚搬走就给我的东西都清理了?从你给我的感觉来看不应该呀!”
谢予瞻揽着白止的肩来到门前,他打开了房门,开灯前道:“这就需要你自己看看了。”
话音落下,灯光亮起。
眼前的一切跟记忆里的相比大相径庭,可以说是焕然一新。
原本的卧室和书房被打通了,被布置成了一间更大的工作室,各种花草植物点缀其间,让这里像个小型的室内花园。
尤其吸引他注意的是两个书架,上面全是植物相关的书籍!
他在琳琅满目的工作室大致转了一圈,看向谢予瞻的眼神里亮晶晶的,盛满了诧异与欣喜,“这里……你怎么、怎么给布置成这样的了?”
谢予瞻的目光温和也沉静,语调从容,道:“我希望它的主人再次回来时,能拥有一间更好的工作室,毕竟你不少时间都待在这里。
“你值得更好的,最好的。
“而且这里目前没有全部装修完,有些布置还没到位,定做的一些东西需要时间。”
“现在就已经足够好了!你……”
白止的话说到一半噎住了,一双眼睛闪着湛亮的光彩,“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回来?”
“当然,”谢予瞻微微倾身靠近,嘴角是上扬的愉快弧度,“有些东西你自己没有觉察到,不代表你不会表露出来。”
白止的眼眶忽然有些酸涩,他眨了眨眼睛,小声道:“自大,自以为是的狼先生。”
“我是自大还是有先见之明,下论断的权利在你手中,止止。”
白止哼哼两声,没搭茬,转而问道:“那我今天晚上住哪儿?再给我另外准备一间客房?”
谢予瞻捏了捏白止的脸颊,小兔子不会知道,那哼哼咛咛的几声跟撒娇无异,听得人心里一片柔软。
也痒痒的。
他敛了敛神,建议道:“主卧如何?”
白止眉眼一扬,伸手就捏了回去,然后笑着绕开对方往外走,“除非你做好睡书房的打算了!走啦,我去找林姨,给我另外安排一间客房。”
谢予瞻跟上去,握住了白止的手,对方这么说,就是打定主意了,也好,再等等。
等一个更正式的机会。
另外,他很乐意小兔子对他动手动脚。
白止就这么在谢家住了下来,每天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吃吃喝喝睡懒觉,餐厅已经恢复正常营业,该保留的证据谢予瞻都保留好了。
等他手上擦伤的结痂脱落,他联系了白继善,把监控视频直接甩了过去,坦言要跟白家人见最后一面。
让对方带着白恩帆这个最得意的儿子登门道歉。
这一次,他要彻底搞定白家。
白继善、陈丽雯夫妻俩带着坐在轮椅上的白恩帆,如约来到了谢家,白止就在一楼的会客厅招待了这一家人,谢予瞻陪着他。
而他这位便宜父亲大约是寄希望于白恩岩能说上几句话,叫了对方一起来,对此他乐见其成,白家人到齐了挺好。
算算总账。
一行人落座,白止没着急开口,事实和证据都很清晰,现在该着急的不是他。
他捧着一杯酸酸甜甜的草莓冰茶,小口小口抿着,悠闲自在,除了白恩岩,白家其他人他连茶水都没给上,纯属浪费。
白继善先坐不住了,语气略带质问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白止无辜地歪了歪脑袋,笑意疏淡,“别人怎么待我,我就怎么‘报答’回去,仅此而已,没别的意思,白董要是想不明白,就再多想想,做人要善于反思才行啊。”
上来就被噎这一下,白继善清楚白止今天没打算给他们什么面子,也是,都到现在了,他们之间哪儿还有什么情分,都是利益与算计。
尽管他不想承认。
他看了眼似乎不打算插手的谢予瞻,对方即便没说话,但仅仅只是待在这里,对他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压力。
他不得不压抑着火气、怒气,跟白止道:“不管怎么说,我跟你妈妈生你养你二十余年,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这么刻薄……”
白止直接打断了白继善的话,问道:“是谁刻薄在先?”
白恩岩坐在单人沙发上,对白止的态度十分满意,补充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看小弟做得很好,礼节周全,没问题。”
白止不由得笑了声,看嘛,还是姐姐会说话。
白继善瞪了白恩岩一眼,专门让对方过来是给他添堵的吗!
白恩帆脸上还带着明显的伤口,坐在轮椅上盯着自己注定落下残疾的腿看了半晌,整个人都流露出一股子灰败的丧气,什么温文谦逊都丢在了一边。
他不耐烦道:“你到底愿不愿意和解?有什么条件直接说!”
白止喝了口果茶,慢条斯理道:“直入主题正好,省得浪费时间。
“我的要求很简单,第一,赔偿我的各项损失,明细待会儿发给你们;第二,公开为这次的事情道歉;第三,以后我们之间再没有什么关系了,一刀两断,你们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答应,我们就私下解决,不答应就报警,我把证据给警方,妥妥吃牢饭。”
白恩帆要不是坐在轮椅上,都要跳脚了,怒道:“白止你别太过分了!”
白止冷淡地看了白恩帆一眼,凑到谢予瞻那儿看了看对方手表上的时间,道:“随便你怎么说,我只给你们五分钟考虑时间,我很忙的,没必要为这点小事耽搁这么长时间。”
白恩岩很欣赏白止这样的姿态,听着也和解气,对白继善他们就没必要说一句软话,欺软怕硬的玩意儿。
恶心人的高手。
白继善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到底忌惮一言不发却摆出了护短姿态的谢氏掌门人。
白恩帆呢,脸色煞白,想反驳又被父亲的眼神制止了,要真的报警,他的名声面子全完了,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待?
这时候,进门后还没说话的陈丽雯期期艾艾地开了口,劝说道:“止止,咱们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别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你这样、你这样绝情,以后可怎么见面呀!”
白止接过谢予瞻递来的小饼干,喀嚓咬了一口,不慌不忙地吃完才看向温懦的陈丽雯,道:“你记着,先把事情做绝的是你们。
“从小你们怎么对我的,你们很清楚,等我长大了,看我长相不错又上赶着卖子求荣,不榨干我最后一点价值不罢休。
“你还好意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
“要不说出去让大家评评理,看是谁更绝情?”
“白止!”白继善终于忍不下去了,指责道,“你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颠倒黑白!”
谢予瞻握住了白止的手,悠悠道:“颠倒黑白的到底是谁,相信事情的来龙去脉公布后,大家自有论断。
“白董事长,你们对止止做的这些事,不如公开看看?”
白继善的冷汗都下来了。
这就是不动声色却也明晃晃的威胁。
白恩岩附和道:“我觉得谢总说的在理,既然不服气,既然不愿意承认,旁观者清,不如就让大家评评理,也好叫某些人心服口服。”
“你闭嘴!”白继善看着拖后腿的女儿,恼羞成怒道,“我找你算是找错了,你给我出去!”
白止接茬道:“这里是谢家,你没资格要谁出去,姐姐是我的客人,我还要留她吃午饭,你凭什么让她现在就走?”
说到这儿,他身体一歪靠在谢予瞻手臂上,“谢总——谢家是白继善说了算的嘛?”
谢予瞻给白止的杯子里添了茶,看都没看白家人,从容且宽纵道:“如果你想的话。”
白继善冷汗涔涔,“谢总!不敢当不敢当,我没有这个意思。”
白止瞥了白继善一眼,觉得没意思。
他最后道:“我这儿有白恩帆出轨的证据,还有你们父子俩商业违规操作的证据,这够不够帮你们做出决定?提醒一句,五分钟到了。”
在柳叶给的那份资料基础上,谢予瞻帮他做了更大部分的补全,现在这些公布出去,踩几年缝纫机没跑了。
此话一出,白继善打了个激灵。
这已经不只关乎白恩帆了,这是要他白家的命!他们能进去吗?绝对不行,两权相害取其轻,这决定不难做。
比起公开道歉,坐牢明显是更不可接受的选择。
他必须保全自己的长子。
他看了眼白恩帆,心里有了计较,沉声道:“好,就按你刚才说的条件办,希望你说话算数,别再提报警的事情。”
“成交。”
白止冷淡地笑了声,有些无奈,更多的是放松,他以后跟白家没关系了,这样的家庭要来干嘛。
净是糟心事儿。
白恩帆尽管不愿意,但眼下显然没有更好的应对方法,丢面子是免不了的,事已既此,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总比真的进去了强。
没想到,这场联姻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没捞到什么大的好处,反倒为自己的投机和算计付出了代价。
他瘫软在轮椅里,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凄惨。
这就是报应吧。
白止后续没多管,具体的细节是于菲确认和推进的,三天内就处理妥当了。
白家公开道歉后,在圈子里颜面扫地,再抬不起头来,而且都知道他跟白家完全闹翻了,可以说是一刀两断,他背后是谁呢?
是谢氏。
也因此白家不只是社死,还直接影响了公司。
趋炎附势的人从来都不缺,谢予瞻站在他这边,为了讨好谢氏,排挤白家是心照不宣的,白家又没掌握什么核心科技,可替代的多了去了,商业合作上不是非他们不可,为什么要选择不招人喜欢的呢?
如此一来,白家的下坡路堪称坐上了高速滑梯,迅速地一落千丈,走到了破产的边缘,就此没落。
以后不过是苟延残喘。
死了,但没完全死,这样才安全,不至于让人狗急跳墙。
大家对白继善和白恩帆有多嘲讽奚落,对他就有多推崇,他并不在意这个,旁人说的话随便听听就行了。
对白家他没什么好说的,罪有应得而已。
事情到此翻篇。
在身上的淤伤也消退下去之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总不能不清不楚地一直待在谢家嘛。
谢予瞻送他回来的时候,他很肯定对方不是很情愿,这份不情愿甚至都没怎么遮掩,连旁边非机动车道上的小电驴都比他们的速度快。
他没戳穿什么,从储物箱里挑了包蔬菜干嚼巴。
说起来,他跟谢予瞻现在的关系很微妙,圈子里知道他们分居了,但又没离婚,鉴于谢总的身份地位和手段,没人敢在明面上叨叨什么。
网友们呢,尽管隔着网络,但一个个手拿放大镜,视觉敏锐的同时,嗅觉一样灵敏,从他语焉不详的话里推测出他正在跟谢予瞻“闹矛盾”,而且圈内也有他的粉丝,分居同样不是秘密。
直播时,隔三差五就有人问他离婚了吗,或者什么时候合好。
对此他一律无视,没办法回答的问题他可以当做没看见,短暂地当一当缩头小兔子,感情这事儿太复杂了,这不丢兔。
但谢予瞻显然没打算继续让他缩在窝窝里一动不动。
这天晚上八点,他正在直播,专心介绍着手里的草草,时不时扫一眼评论,看有没有需要解答的问题,跟往常一样,大部分都是闲聊和夸夸。
但是!
等他再一次看向评论时,却发现粉丝们有点炸了,不知道在群嘲什么,有说自不量力的,有召唤管理员禁言的,还有趁乱表白他的,十分热闹。
他狐疑地往上扒拉着,很快看到了那条一石激起千层浪的评论,一位顶着“兔兔跟我回家”昵称的网友,问“宝贝怎么才能答应我?”
他微微皱起眉,有点说不上来的预感。
这位网友似乎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