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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漫漫长夜（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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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知道北戎的使团一定被大周的国礼接待，首先神气的走过神龙大道，然后进入皇宫，朝见皇帝。
江锋与苏元会亲自为他们接风洗尘，他们会在皇宫用膳，饮酒，然后，使团再跟随苏元与萧允之，回到鸿胪寺。
皇城早已戒严，鸿胪寺也准备了丰富的晚宴与乐曲，只等这次宴会的贵客到场。
从早上开始，典客署的各位文书就已经忙碌起来，他们忙着登记这次北戎带来的礼品，也忙着登记大周按礼制应给予的回礼。
到了下午晚些时分，我才真正在鸿胪寺见到了北戎使团。我见到北戎的人威风凛凛的跨过鸿胪寺的大门，走在正中间的人穿一件拼接色圆领长袍，身形魁梧，双目有神，留着大胡子，想必是忽日烈了，看着倒不像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而像个粗犷的汉子。
阿日那走在他身边，她今日穿了件红色长裙，裙摆很大，她脖子上也带着长项链，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看起来是个活泼少女。
忽日烈另一侧是个规矩的武士装扮的人，表情严肃，穿的灰色长袍，腰间还跨了一柄刀。
众人进了鸿胪寺，便直奔理事院去了。
不多时，内务署的人开始准备晚宴，我待着没事，也帮着那些嬷嬷准备，各类山珍海味琳琅满目，清风吹起，院子里都是醇酒的香气。司仪署的文书过来检查我们的摆设用度是否都按礼制所安排，他们一边看着，一边还用笔记录着，十分认真。
华灯初上，方惟与北戎的侍卫也过来了，阿日那跟在他们身后跑跑跳跳，仿佛来的不是官署，而是个赏玩的园子。我见南江月也招呼了乐师准备，便知这晚宴是真的要开始了。
坐在这宴席之上的人有庆王萧岑，尚书令江锋，礼部尚书苏元，侍郎萧允之，鸿胪寺卿李达，鸿胪寺少卿李益以及北戎的忽日烈，阿日那和灰衣男人。
我与其余两个丫鬟和一众侍卫立在宴席两侧，落日剑夏决也在其中。
萧岑道：“来，我们先痛饮三杯！”
顿时歌舞起，南江月在一旁指挥，舞女们在台上翩翩起舞，她们身姿婀娜，柔情似水，极具中原女子的韵味。
江锋便道：“大周国风，与北戎还是大不相同吧。”
宴席上觥筹交错，我与其他两名丫鬟连连添酒，只听忽日烈道：“大周地大物博，自是比我北戎更有风情。”
萧允之则面色平静，不置一词。
苏元问道：“不知北戎王子还有何喜好？洛都城里，可玩味的东西多了去，殿下既不远千里前来，我们可得让您尽兴而归。”
忽日烈刚想说话，却被阿日那抢了先：“我们在北戎就听说，大周有一种牌，四个人一起玩的，很有意思。”
苏元笑道：“当真如此，宴席之后，下官与诸位大人可以同殿下与公主一同切磋。”
阿日那拿起一颗葡萄，道：“你们和我王兄玩便可，我不喜欢不费武力的消遣。”
南江月又换了曲子，歌舞更热闹起来，气氛被推向高潮。
萧岑举杯邀江锋，笑说：“江大人为国事辛苦了。”
江锋连忙举杯相碰，道：“哪里哪里，老夫准备不足，可别让王爷见笑了。”又对忽日烈说道：“这位庆王殿下是陛下的幼弟，陛下一手带大的，可说是十分亲近。”
萧岑道：“又哪里比得上江大人与陛下二十载同朝之情，况且江大人还是陛下的姻亲。”
李达打趣道：“王爷与大人就如陛下的左膀右臂，何须互谦？倒是下官，哪里要是做得不好，还得多仰仗两位提点。”
忽日烈却道：“二十年……我听父王提起，当年周戎战争时，大周有位女子曾帮助两军化干戈为玉帛，不知各位知不知道？”
此言一出，气氛一时凝结了。
虽然只是那一刹那，但我感觉方惟与萧允之呼吸都变了。
还是江锋最先反应过来，笑道：“还有这等奇女子，老夫倒未曾听陛下与夏将军提起。”
李达继续打趣：“二十年前，我还是个黄头小儿，更不知这些异……”
他话音未落，阿日那却拍案而起，直逼夏决的命门，夏决是何等高手，只稍微往一旁移了些许就躲过，阿日那回首看时，夏决仍站立于江锋身侧，面不改色。
众人还未缓过神来，却听见阿日那清亮的声音响起：“好功夫！我早就看出来，这些人中你功夫最高！”
“阿日那！”忽日烈道：“不得放肆，这是大周官署，不是你的演马场！”
阿日那拍拍手：“随便一试罢了，此人心神镇定，我真想好好讨教讨教，方才所有人都在听你那故事，只有他，岿然不动。”
萧岑也笑道：“公主既然爱切磋，不如就同夏管家认真比一比，这位夏管家，确实是我大周顶尖的高手。”
“王爷，此言差矣。”江锋徐徐道：“公主是千金之躯，夏决怎能与之比试？”
阿日那直接向夏决问道：“你比不比？”
夏决没说话，只退一步，躬身在江锋身后。
阿日那只得噘嘴坐下，忽日烈平和下来，又教训了她几句。
李达却接着问：“江大人手下能人异士甚多，不知夏管家与您又有何渊源故事？”
我见江锋慈祥的表情上闪过一丝刀光，却只是平静回道：“李大人未免夸张了，大周天下，能者甚多，我江某有几个门人有些本事算得了什么。大家都是尽心为陛下办事，一切能人，用好了为陛下解忧才是正道。你看王爷，不仅门下出了诸多国家栋梁之才，还培育了南乐师这等音乐奇才，为的，也都是陛下。”
南江月此时又换了新曲，是一首琵琶独奏曲，她一人独奏，琵琶琴音犹如天籁，将众人吸引。
李达自知失言，唯唯诺诺的应下，也转头去看南江月。
忽日烈目光柔和，向萧岑问道：“这位姑娘是王爷府中之人吗？”
萧岑却摇摇头，道：“她是宫中人，陛下亲自选中来迎接贵国使团的乐师。”他虽这么说，目光也是少见的温柔，说完后他又看向苏元，问：“明日国事之后，苏大人还有何安排？方才苏大人可说要让王子尽兴而归。”
苏元道：“回王爷，洛都有三绝。留园的戏曲，明轩的茶叶，众乐的运气。下官已安排妥当，这些明日都能在礼宾院尝鲜，就看忽日烈王子的安排了。嗯，不知二殿下还有何吩咐？”
苏元又看向萧允之，一向沉默的萧允之顿了顿，问道：“王子刚到洛都，车马劳顿，又为国事伤神，是否还要以休息为主？”
忽日烈笑道：“不妨事，我们北戎勇士是闲不下来的。”
“既然如此，明日本王若得闲，也来这里听听曲，品品茶，拼拼运气。”萧岑笑道：“江大人呢？”
“老夫恐怕不得闲了，六部的事是一桩接一桩，停不下来。”
“尚书省掌六部诸事，自然忙碌。”
后来李益又问了问忽日烈的饮食起居事宜，酒席间众人你来我往，我也听忽日烈说起，那位灰衣男子名字叫做木同，是他的得力手下。
酒席结束时，苏元与夏决陪着江锋先离开，李达与南江月还在同萧岑说些什么，只有李益在吩咐内务署与司仪署的人做事。
这大周朝廷，帮派之分也是有些明显。
而典客署的梁署丞，正默默的站在礼宾院门后，到我们陪着萧允之出现，他便突然拦在了我们身前。
梁道友便是那没有帮派的人。
“梁大人，你一直站在这里？”萧允之问。
“回殿下，下官有些事不吐不快。”
今夜最终没有牌局，此时忽日烈他们已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其余人也自有安排，萧允之叹了口气道：“今夜太晚了，你若有什么想说的，写下来给我。”
梁道友答：“下官早已准备。”
说完他将一卷轴从胸口掏出，呈给萧允之。萧允之接过之后，梁道友便恭敬的送我们进院。
回了房，萧允之将卷轴打开，看完后又递给方惟，道：“今日下午你们不在，我在那理事院中，完全犹如一个局外之人，就连后来赶到的庆王，都比我更清楚北戎与江锋的目的。”
方惟看后合上卷轴，眉头微皱，喃喃道：“大周木材供应量按说应该不低，怎么会以这种条件从北戎采购？莫非户部做了假？还有这个通婚政策，两国百姓通婚，北戎官府赠送贺礼，看起来是个惠民政策，可长此以往，要是有不轨人士以此为诱饵混入大周，边疆局势恐难以控制。忽日烈究竟是真心想与大周交好，还是他根本就是想一步步侵吞我大周的国土？”
萧允之揉了揉太阳穴，躺在椅子上：“就算刚才梁道友不来，我也知道此事不简单。”
我见这两个男人愁眉不展，心里也是窝火。堂堂大周子民，是受了北戎何等好处，要出卖自己的国家？大周的朝廷，到底是为江锋而设，为陛下而设，还是为百姓而设？
我问：“既然庆王知道江锋在干什么，他又做了什么？”
萧允之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另外，还有一事……”他挣开眼睛，看向方惟：“刚才忽日烈提到了周戎战争时，有一个女子……”
方惟眼中透出光亮：“我去找他问问，顺便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人。”
萧允之道：“你注意分寸。”
我急忙道：“我也去。”
出了门，一阵夜风吹来，夹了些许湿气，有些泥土与草木的味道，看来洛都终于要迎来这场姗姗来迟的春雨。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