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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兰因絮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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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风瑶掌管兹事体大的命格命寿，地界官使若想进望宿台需得缚魅二帝阴令。雪至依着七艾寻来到望宿，既没有得令又不是亡魂，本来以为只能靠威逼才能查看凡人命格，可是没想到，叶风瑶却不以为然，安然自若地施咒。
看着古柳上的潋滟青光粼落在望宿台面上，叶风瑶神色倏地凝重:“雪至大人所查之人命寿将至，而且……无生魂之人，不可救。”
“有没有其他办法，灵丹妙药，或者……”雪至滞了片刻，看了眼七艾寻，接着道:“……换命……”
七艾寻一直面色冷峻，不言不语地站在一旁，听到这两个字，眉宇忽地一沉，双手不由地紧握。
叶风瑶惊怔须臾，稍稍一叹:“雪至大人可知，换改命格是逆天之举，一人命格被改，所牵连命格无数，结果不是大人能弥补的。”
“我的命格呢？我还剩多久命寿？”
叶风瑶摇了摇头:“从大人初入地界担任送魂将时，缚魅二帝本想将大人的命格封在望宿台，但是，大人的命格不属望宿。”
雪至垂眸思忖片刻，问道:“我的命寿能换给他吗？”
“大人为何执意要救此人？”
雪至浅然一笑:“没什么，就是图个问心无愧，死而无憾罢了，若以后因为我，毁城灭世，坠溟澪渊也好，镇坤煞山也罢，我亦无怨。”
叶风瑶沉默须臾，拂尘轻拂，喟叹道:“唯愿大人善心终得善果……大人，随我来。”
雪至微微颔首，刚想往前走，七艾寻忽地伸手握住他。
一瞬冰冷的触觉袭来，雪至忽觉得自己的心仿若被抛在了冰刀上，剧痛之后只剩下麻木。
七艾寻痴痴地凝望着他，眼中沁藏着倦乏，压抑着凛冽。他是魂灵眼中万恶不赦的灵，他有许多办法把一个魂留在身边，他可以对万人心狠手辣，却唯独对一人心慈手软。
都说灵无心，无痛无情，然而，他不是无心，他只是不需要，因为胸腔中跳动的心只有自己最爱的人可以填补，若无他，便无心。
可是，一次次从兰因走到絮果，一次次迫不得已地放手，一次次强忍的哀求挽留，终会随着一聚顽固的念头，化作一场焚骨烧心的大火。然后因为眷恋大火中如雪的回忆，让自己落个焚化无形。
七艾寻终是忍住唇齿间竭力往外呛的不舍话语，他缓缓松开了手，低吟道:“我在这里……等你……”
雪至悲凉一笑:“好……”
雪至依着望宿台咒法，将自己的魂精魄灵之力几近皆数给了衣曲澈，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命寿，第一次想要贪婪地祈求天地，希望此生的命寿能够再长点儿，这样，衣曲澈就可以借着他的命，享受浮世一缕骄阳。他也不知道生魂归体后，自己还有多少余寿，是否足够他道别后，坦然离开。
雪至知道此生又要走到尽头，他已经死过两次，从来没有惧怕死亡，只是心有挂念之人，忽然舍不得……
舍不得他……
雪至走到七艾寻面前，眉眼含笑道:“我们走吧。”
两人离开地界后，雪至见七艾寻一直缄默无言，微怯试探问:“七七……你想去哪儿？”
七艾寻闻言停住脚步，侧身看着雪至，良久才应道:“阿至，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回家。”
雪至随着七艾寻来到北行山下，他望着这一片蓝雪花海，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里是七七的家吗？这些花……真好看。”
“阿至如果喜欢，等以后，我们常来好不好？”
雪至听到这些，刹那间，悲恸心生，幸而他不会流泪，只眼尾殷红，垂眸道:“七七……谢谢你……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轮回，如果我还能回到人世，如果……我还记得你，如果……你还愿意等我，我一定……回来寻你。”
七艾寻轻拂开他脸庞的碎发，似悲含喜道:“无论多久，我都等着，等你……回家……”
雪至的生魂没有了魂精魄灵之气，已经不能在人世久待，他回到躯身附近时，已面色惨白，魂体稍稍透明。
他犹豫地转身，继而又踟蹰难行。许是心底压抑了太多情愫，整颗心都颇感沉重。
他蓦地回头，对七艾寻道:“七七……其实我……我……很喜欢你……”
死别前，终于把自己所有想说的话告诉了自己最舍不得的人，可是，说出口后，反而愈加不愿离去，愈加怯懦自己能否还能回来，如果回不来，这句话就是留给他的所有的真情。
七艾寻一愣，灿然笑道:“我知道。”
他看着雪至回到真身的一瞬，突然喃喃说道:“阿至，那不是为了渡戾气，只是因为，我也喜欢你……”
雪至回到孤风观时，衣曲澈已经入睡。归尘在观中等着他，见他回来，忙不迭的把他拉到一旁，忧忡问:“雪至，我刚看过这孩子，我问你，你是用了什么办法救了他？”
“他没事就好，其他事情，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归尘一惊:“……你不会把自己卖了吧？！”
“生魂离体后，真身本就不记得生魂所历的事，我不记得自己把自己卖了几斤几两，”雪至顿了片刻:“……归尘，等过一段时间，我想离开这里……”
归尘一怔，茫然问:“你要去哪儿？”
雪至望了望观外，神色悲戚道:“北行山。”
“北什么？你去那儿干嘛？”
雪至轻声喃喃:“我想去寻一个人，一个被我忘记的人。”
归尘觉察到雪至不太对劲，忧心问:“雪至，你没事吧，要不从明天开始，我教咱家孩子医术，行吗？”
“归尘……以后曲澈就托付你了，这孩子身世可怜，你多费心，教他行善。”
归尘讷讷地点点头，哭丧着脸问:“雪至，怎么听你的意思，像是不回来了，你别呀，你要是走了，咱家道观怎么办？”
雪至笑道:“这道观风水好，但只做道观可惜了，你知道吗？你老祖宗可是在地界掌管姻缘，如果你把道观改成姻缘观，托你老祖宗的梦，或许，真的能把道观发扬光大。”
归尘疑惑问:“我老祖宗干嘛的你怎么比我还清楚？！”
雪至打趣道:“因为她给我托过梦，让我提醒你，赶紧给她找一个曾曾曾……孙媳妇，否则，都对不起她这个地界红娘。”
归尘干巴巴笑了笑:“哈哈，说得跟真的一样，有你在，我干嘛还要费力去找别人，而且，天天看着你，我不光道界猛进，而且眼界也颇高，除了你，其他人怕是入不了我的道眼，我觉得，咱俩凑合凑合就行了。”
“这我可不能答应你，”雪至拍了拍归尘肩膀:“打一辈子光棍吧。”
归尘:“……”
雪至离开道观的前一天，衣曲澈依旧拿着扫帚，站在石阶上等着他。
见雪至归来，他忽地跑过去搂住雪至，吸了吸鼻子，呜咽道:“哥哥……你别走，师父说哥哥要离开，哥哥你别走……我舍不得你……”
雪至俯下身，和煦笑道:“哥哥只是离开一段时间，曲澈一定要好好跟着师父学医术，以后和你师父一样，悬壶济世，哥哥如果知道，一定很开心。”
“我好好学……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雪至喉结攒动，许久才勉强笑道:“……会回来的。”
衣曲澈擦了擦眼泪:“哥哥，我想要哥哥的画像……”
“好，哥哥给你画。”
衣曲澈听罢，破涕而笑，用力点点头:“嗯！”
雪至画这副画时，只是想给衣曲澈留个念想，他知道衣曲澈仍然没有生魂，入地界后不会记得凡世的任何事情，不会记得他。
但是他没有料到，衣曲澈会把这副画一直揣着，死后入地界后，也因为这副画选择离开，去人界做了孤魂野鬼，并凭着一丝模糊的记忆，一缕不舍的执念，在人世中寻找一个似真似假的人影。
雪至这一世终是又欠了一些人，还不清一些债。冬至的这场大雪，虽然能掩盖来时的印记，但是却抹不掉烙在心底的痕迹。
这辈子寻不到的人，得不到的结果，终会让人不甘，下辈子，不为救世，只为寻他……
人界的孤魂野鬼若是害人，除了地界会派阴兵清剿，人界也会有捉鬼的道士或和尚。雪至第四世因为木沉林阻挠，稀里糊涂的上了金桥，竟然成了临玄国的小殿下。
只是这小殿下从小体弱多病，旁人一看，总觉得他命不够硬，容易招鬼，所以临玄国君主便将他唯一的儿子送到了国都最有体面的寺庙，做了个带发修行的假和尚，跟着寺庙的大师学习捉鬼驱鬼。
然而，雪至做惯了叫魂的，只管魂事，从不管鬼事。所以这些年，那些寺庙的大师捉鬼是为了救人兼哄小殿下，而雪至捉鬼是为了救魂兼给自己解闷。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