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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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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昏暗,冷风肆起,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王府后院东侧,小小的闺房里正不断有人进进出出,连带着房门迟迟未能关上。
寒风随之侵入整个房间,本就不大暖和的房间此刻更冷了。
姜柠这些日子染了风寒,嗓子像是吞了吞了刀片般难受,这会冷风一吹,使她只觉得喉咙又痒又疼,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大姑娘,您早些把偷来的东西还给夫人,不然,后头指不定要怎么遭罪。”
“是啊,姑娘再如何,总要念着王府清誉,偷东西这种事万一传出去,往小了说是您作为嫡女苛待姨娘,往大了说可就是王爷教女无方啊。”
“对啊,主子蒙羞,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没法见人了。”
每过一会就换几个婆子,来来回回在姜柠耳边念叨,这会,她突然觉得自己连头都有些晕了。
作为新时代好卷王,上辈子,姜柠一路从小卷到大,在卷过了考公时一起竞争的两万多人后,终于成功上岸,成为一名体制内犯罪心理侧写师。
本以为卷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咸鱼躺平,姜柠却在第一天上班报道时出了车祸,再一睁眼,就穿成了一本古早小说中和自己同名同姓的炮灰路人甲。
消化了好久,姜柠才开始接受自己的处境。
记忆中这本小说已经是很久以前看的了,作为一名合格的卷王,平时她从来不会做学习以外的其他事情,娱乐活动更是没有,两个月前正是公示名单期间,姜柠总觉得自己卷王生涯即将迈入新阶段,于是奖励自己一本网络小说。
名字她已有些记不清,似乎是xx后我xxx了,大概就是个古早虐恋情深文,女主杀男主全家,男主杀女主全家,最后男女主突破爱恨情仇在一起这种,按理来说这种类型不是她喜欢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app好像抽了一下,这本书就出现在她书架里。
不过她根本没看完,因为这本小说实在是太长了,以她多年培养出来的阅读速度,看了整整三天才看了不到一半,并且这本书还一直在连载中,没有什么比追连载文更痛苦的事情了,于是果断弃文。
唯一让她印象深刻的,就是第一章就出现了一个跟她同名同姓的路人甲,设定是个什么郡主,第一章就因盗窃姨娘珠宝,被全京城耻笑,本是皇帝最宠的郡主却因为名声极差,落得个去边陲小国和亲的命运,第二章就暴毙异国他乡,晋国趁着这个由头,发起战事,灭了一整个个小国家。
小说里的女主正是这个名叫狄戎的小国的公主,国仇家恨使女主即使在牢狱中吃尽百苦,也不忘复国大业,在艰难的环境下培养出一支复国队伍,之后,晋国老皇帝带着太子南下微服私访,女主和身为太子的男主变开始了一段爱恨情仇,最后双双HE。
不过后面这些和此刻的姜柠没有丝毫关系,她穿成了和自己同名同姓的这个炮灰路人甲,没活到第三章的晋国郡主姜柠。
说来也巧,姜柠脑海中有原主的所有记忆,却没有偷盗赵姨娘珠宝这事的记忆,如果原著中的情节会照常发生,那只有一种可能,原主是被人诬陷的。
原身虽为九王爷嫡女,却从小身体孱弱,生母难产去世,出生那年恰逢宫变,国师曾预言,原身身上煞气太重,去到哪儿便会把灾祸带到哪儿,必须常住宫墙之中,用龙气镇压且要远离阴气,只要安然活过十五岁,便可转煞为福,为晋国带来源源不断的福气。
皇帝对国师信任的紧,再加上九王爷在宫变中是坚定的保皇党,故而女主虽从小在深宫长大,嫔妃娘娘却没见过几个,反倒是常年跟在皇上身边,皇帝对原身几乎比亲生的公主还要亲。
三个月后开春,正是原身十五岁生辰,眼瞧着这么多年都没出过幺蛾子,皇上念着自家九第思女心切,便恩准了原身今年回王府过年。
原身回府时九王爷还在外领兵打仗,说是还得一个多月才能回朝,赵姨娘的儿子姜殊也跟着在边塞驻守,府里还有个妹妹,也是赵姨娘的女儿,不过年纪不大,方满七岁,加之姨娘生产女儿后一直身体虚弱,对女儿管的不怎么严厉,任由她成天跑出去随意玩儿,故而姜柠见过这个妹妹几次,却连个话也说不上几句。
不过这个时代设定里,民风还算开放,女子为官经商也是常有,传闻百年前打下晋国江山的,就是一位女将军。
原身在王府闷了好些日子,除了去赵姨娘那儿转转就是自己在闺房做女红,对外面自然是好奇的很,便趁着某天,几个丫鬟婆子出门采购,得了姨娘许可后,在城东城西转了一晌午,还帮了衙门抓住个小偷小摸的盗窃贼。
这一帮,却是和随身跟着的丫鬟婆子走丢了,原身从未到过皇宫以外的地方,怎么都找不到回去的路,直到下起大雪,过了好几个时辰,才被王府派出来找她的小厮找到。
第二天便感染风寒,发起高烧,姜柠便是这时候穿成了原身。
“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宵禁,厢房里挤满的人群才逐渐散去,姜柠终于获得片刻清净。
连着几天,每日清晨至夜色黄昏,都会出现一堆奇怪的婆子围进厢房说着奇怪的话,换作以前的姜柠,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等病好了,盗窃的罪名也就被扣下来了。
现在的姜柠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个中缘由还是要好好探查一番,能找到真正的罪魁最好,找不到起码自己不要背黑锅,再怎么说自己也算半个正式的刑侦人员,只可惜这个架空的古代,科技水平几乎落后新世纪几千年,想想也知道,破案水平刑侦手段定然也十分落后。
科技指望不上,只能靠人力了。
姜柠让跟着自己一起出宫的贴身宫女双双去打听打听,尤其是一些细节,能问清楚最好。
服侍在床边的小丫头,一说起自家主子交代的事,气的两个脸颊都红了,挽起袖子露出手腕,又指了指自己没有任何点缀的发髻。
“小姐,你不知道,这府里的人个个小人的很,奴婢去打听情况,没问几句就给他们敲走两个玉镯子,就连之前赏给我的鎏金蝴蝶步摇和点翠簪都搭进去了,才不过得了几句废话,真是过分极了,这要是在宫里,拿了钱不办事,准要他们好看。”
姜柠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面色严肃道:“双双慎言,这话万一让有心人听了去,好听点说是我在皇宫住了几年,脾气野了,不好听的,鸠占鹊巢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双双也晓得自己出身九王府,在皇宫也是仗着姜柠郡主的身份,以及皇上对郡主的宠爱,但终究她们都是王府的人,君君臣臣,不可逾越。
她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捂住嘴点点头。
姜柠靠在软枕上,揉了揉脖子,“梳妆奁那儿放着的金银首饰,你挑几个喜欢的戴上,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言行小心注意便是,继续说说打听到的情况。”
小丫头咽了口口水,说话声都小了不少。
她先问了后厨的一个婆子,原来几天前姜柠生病后,赵姨娘本想将不久前皇上赏赐的三色貂裘给姜柠做披风,亲自去了一趟库房,却发现放着御赐宝贝的箱子都快被搬空了,只留下最上面一层金银,打开隔板,几乎空空如也。
坏就坏在,这存放御赐物什的库房,锁子是用千年玄铁打造的,除非管家用钥匙开门,否则即使盗圣来了也不可能打开。
除了盛大日子,皇上给了赏赐,管家会打开库房存放进去,并记录在账簿上,平日里几乎不会有人来,更别提进去偷东西。
据说赵姨娘见管家支支吾吾的,差点动了大刑,管家这才交代,前些日子郡主回府,前前后后去过库房好几次,但每次很快就出来了,进去也不让人跟着,管家也没多想,谁知道这之后,就发生了库房被盗的事情。
管家称自己一时害怕,才没敢说出实情,且库房平日洒扫管理都是有记录的,每次打扫时管家也会在一旁看着,思来想去,只有郡主去的那几次,他没有进去,只在门口候着。
“管家?”姜柠回想起来,原身刚回府,因着王爷不在,姨娘忙碌,整日闷的无聊,便自己在王府各处玩,确实去过几次库房,但都只看了几眼,发现没什么好玩的就离开了,金银玉器见得多了,库房那些东西还入不了她的眼,以至于库房给原身的印象并不深。
第二次路过,原身还以为自己没来过,便又进去了一次,发现是来过的地方,便很快就离开了。
双双连忙点头,“这是从后厨婆子那儿打听来的,奴婢还问过柴房的丫鬟和姨娘院里的侍女,得到的消息是一样的。”
赵姨娘入府多年,诞下一儿一女,却始终是个姨娘,九王妃离世后,府中也一直不曾添过新人,王爷常年在外领兵,府内大大小小一应事务,自是赵姨娘全权处理,虽说姨娘掌权异议不少,但这些年赵姨娘也算将王府上下打理的有条不紊,议论也渐渐消失。
如今在赵姨娘眼皮子底下发生盗窃案,若是查不出个子丑演卯来,不仅打了她的脸,说严重点,万一御赐物件流落民间,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追究起来,只怕整个王府都要连坐。
管家被打断了一条腿,口供还是不曾改过,何况管家年轻时便已跟随王爷,算下来在这王府的时间,将近三十多年,属实没有撒谎和包庇什么人的可能。
虽说有疑点,但却不能完全不信。
若是个丫鬟小厮,查实了抓起来打一顿上报衙门,这事儿就算过去,可偏偏管家口中的是刚从皇宫回府的郡主。
听姨娘院子里的梳妆侍女说,是姨娘的嬷嬷晓得姨娘不方便亲自处理这件事,便给姨娘出了主意,让一堆人轮番变着法儿地劝郡主自己承认错误,还说怕郡主离府太久生疏了,特意让众人称郡主为大姑娘,显示亲近。
“赵姨娘的嬷嬷?”能让赵姨娘言听计从的,相比不是省油的灯,可姜柠记忆中完全没有这号人物。
“就是每天一大早便来咱们院子,为首的嗓门最大的那个,听说是姨娘的奶妈,后来跟着姨娘陪嫁到王府,是个乡下人,说话粗鄙的很,嗓门又大,跟她说话就像吵架一样,可讨厌了。”
姜柠这下算是想起来了,她还以为每天跑到自己这儿最勤奋的,是个想在主子面前邀功的打扫婆子,原来是赵姨娘的陪嫁嬷嬷。
事情到这儿,姜柠捋了捋线索。
虽说上辈子姜柠还是个连案子都没碰过的新人,但她卷王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不止学习成绩,她是德智体美劳全方位卷,什么刑侦笔记破什么破案守则什么犯罪心理学什么解剖图鉴,理论上相关的东西她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仅凭现有的线索,她已经对这件事有了大体推断方向。
第二天一早,远处公鸡的打鸣声方才传过来,姜柠便已洗漱整理好,坐在厢房外的主坐上,神情坦然地对踏着点进来的嬷嬷道:
“今天开始,你们便不用来了,咳...回去告诉姨娘,王府出了这样的事,我身为嫡长女,又是郡主,怎能袖手旁观,咳咳...,如今,我已知晓窃贼是何人,十日之后,在王府正堂,我必亲自将窃贼揪出,还王府和姨娘清誉。”
姜柠边说边拿出手帕捂着嘴咳嗽,全然不管面色微变得婆子嬷嬷。
“只是,这十日之内,除了采买婆子,整个王府,不许任何人进出,听明白了吗?”
姜柠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双双连忙走到几个婆子跟前,大声道:“郡主坐着说话,你们几个粗鄙下人也配让郡主仰视你们吗?还是郡主在皇宫待久了,王府下人的地位,比皇宫小主还要高?”
几个人被双双的话吓了一跳,连忙跪下道听明白了。
直到几人离开东厢房,回姨娘院子,才反应过来,这么些天,她们是第一次跪着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