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任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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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趁郑喆说话，颜修的余光瞥到了手边的电线，他偷偷地将电线藏到身后，将头部的绝缘胶皮撕去了一截。等郑喆走到有水的区域后，颜修便将电线毫不犹豫地伸到郑喆脚下，以水做媒介，实现了电击。
隔绝不了水，干掉宿主总可以吧。病原体不怕电，人体却是导体。
郑喆整个人被电得焦糊，眼睛如青蛙般凸出，口吐白沫，痉挛的身体一抽一抽的，耳朵处蓝色椭圆状的契约标记逐渐黯淡下去。
冰蓝河流渐渐从失去生命体征的宿主体内抽离，聚集到玻璃罐旁。它们扑打着玻璃外部，愈来愈猛，不知疲倦，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撞进去，寻找新的栖息地。
“退后！”干脆利落的警告声在身后响起，颜修的视线被一片白布蒙住，有人在他身上罩了套防护服，并把他拉到了后面。
随着“咻”的一声，子弹打碎了巨大的玻璃罐壁，培养液汩汩流出，一群同样身穿防护服的人接住了里面的闻卓尔。
“额啊啊啊！”闻卓尔一暴露在空气中，立刻痛苦地醒转过来，蓝色的蜉蝣生物疯了般往他的皮肤里钻，给他带来难以忍受的痛苦。密室内顿时光芒大盛，像是有人点燃了一个小型焰火，足足几分钟才归于黑暗。
闻卓尔承受不住这波冲击，再次昏迷，没过多久，他的眉心处便出现了一个椭圆形的印记，像是一只沉睡的眼。
“啊这，病原体们重新认主，认到闻医生身上了。”小蝙蝠绞着手指道。
“没事吧小颜。”一个头发灰白的男人后一步赶到，直奔颜修而去。他担忧地拉着颜修的胳膊查看，生怕颜修伤到哪儿了。这人一出现，小蝙蝠便飞快地缩回了颜修衣领里。
“詹院长，您怎么来了？我没事，”颜修意外地看向院长，轻拍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粗糙苍老的手以示安抚，转向一旁的警官，“还好叶警官来得及时。”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一接到叶警官的电话，就马上往这边赶，生怕来迟了，”詹院长喘着粗气，对叶东隅诚恳道，“叶警官，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职责所在。”叶东隅的眼神坚毅如剑，熟练地收起了枪，指挥一部分下属去检查地上郑喆的状况。
叶东隅站远了一点，给同事腾出位置，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视着颜修：“他怎么死的？是你干的吗？”
“我？”颜修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发出一声轻嗤，“怎么可能？叶警官，你别忘了，我是加护病房的病人，你认为我有这种实力吗？郑喆是自己踩进水里，被散乱的电线电死的。”
“是是是，叶警官，小颜的病情我是清楚的，他在我们医院也住了有一两个年头了，绝对没能力和郑医生打斗。”詹院长冲上来帮颜修说话。
叶东隅皱眉看着两人，显然并不相信他们的话，半晌后叹了口气：“我并不是要追究责任，郑喆这种情况，就算真的被某人所杀，那个人也属于正当防卫——”说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詹院长应该并不了解变异体的事，于是道，“关于现场细节方面，我需要和颜修单独谈谈。”
一听这话，詹院长急了：“叶警官，你这是要把小颜抓回警局？他真的不是犯人，他是被郑喆胁迫的！”
“院长，您别急，叶警官不是要抓我。要不您先回医院，等问完话，警方肯定会放我回来的。是不是啊，叶警官？”颜修冲叶东隅使了个眼色。
叶东隅点头：“是，做完笔录我会亲自把颜修送回去。”
詹院长还不放心，再三坚持要在外面等颜修，颜修劝了好半天，他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詹院长一走，颜修便懒散地靠在墙边，对叶东隅道：“叶警官，不是没有我的联系方式吗，怎么还定位找过来了？”
对于颜修的轻浮，叶东隅适应得很快：“今晚在局里执勤，仪器显示这里有大规模灵能波动，所以我立刻带人赶过来查看。来之前，不知道你在这儿。”
“局里？是警局，还是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特殊能力调查局？”
“是特殊能力调查管理局。”叶东隅郑重声明自己所在组织的全称，仿佛是一件神圣不可玷污的事。
颜修挑挑眉，不甚在意：“这么说，你知道郑喆是异能者？”
“在今晚之前并不知道。我们一直在寻找病原体的宿主，但郑喆藏得很隐蔽，不曾露出过马脚。直到今晚他对你出手，我们才能监测到他。”
“叶警官，我要谢谢你来救我的命。”颜修冲他微笑，叶东隅却仍如冷石一块：“救你的是你自己，我们没帮上什么忙。”显然还在为先前颜修否认自己杀死郑喆而置气。
“既然你不相信我，那你把我留下来，想问什么？”颜修打了个哈欠，懒得再绕圈子。
叶东隅沉声：“根据局里掌握的信息，异能者目前分为两类，一类是像局里的大多数同伴一样，在近两个月内自发觉醒的；另一类是郑喆这种，与某种生物缔结契约后被动觉醒的。”
还有我这类，从游戏世界通关后，获得奖励觉醒的。颜修在心里默默补充。
“郑喆的出现，打破了我们的一贯认知，那就是异能者并非都是正义一方，其中也不乏与虎谋皮者。形势越来越严峻了，我们希望尽可能团建一切力量，为普通市民建立起安全的屏障。”叶东隅坚定地说着，眼眸如星。
“异能者那么多，你为什么一定要揪住我不放？”颜修不悦道。
“异能者是很多没错，可你和他们都不一样，我从你的眼神里能看出来，一旦你选择一件事，你会不遗余力地进行到底。”
颜修无语了：“我上次明确地拒绝过你。”
“所以这一次，局里只是想和你建立信息互换关系，不强求你加入我们。”叶东隅笑笑，退让了一步。
“如果我不想说呢？”
“全凭你自愿，我们的合作将严格遵循平等互利、互不干涉的原则。”
颜修看着眼前的年轻警官，他那种护卫苍生的英勇与忠诚是令颜修敬佩但望而却步的，不过他提出的条件并不是完全不能考虑。
如果末日真的即将来临，那么多一条获取信息的途径就相当于多一条生路，遇到危急时刻还能免费呼叫救兵，也是笔划算买卖。
颜修掏出手机，歪头一笑：“那叶警官，这次总可以留个联系方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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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卓尔获救后，休息了三天，精神头才慢慢好转过来。他重新接手了郑喆的工作，回到了本就属于他的岗位上。
郑喆突然消失，闻医生又回来了，这对于医院的病人护士们来说是个大新闻。不少人跑到办公室去问闻卓尔的情况，闻卓尔却总是对这段时间的经历避而不谈，推托说自己不记得了。
只有在颜修来的时候，闻卓尔才愿意稍微地展露心扉。
“郑喆将你关在培养皿里，给病原体供应营养，在全城范围内传播过敏症，再利用自己的异能研制特效药谋取暴利，罪不容诛。警局已经对他作出了判决，就算他死了，也不会逃过市民的谴责，”颜修拍了拍闻卓尔的肩，“闻医生，你也要早日走出来。”
“谢谢你，颜修。”闻卓尔转过身，露台的微风将他的发丝吹得贴在额头上，虽已年过四十却还带着青年的生涩。
他转过身，望着远处山峦：“我只是，对自己感到很失望。”
“为什么这么说？”颜修和闻卓尔并肩而立，耐心倾听，一如闻卓尔往常对他做的那样。
“郑喆之所以这么做，其实并不是单纯为了钱。我曾做过一个手术，有个小女孩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被她妈妈带着来做心脏移植手术。由于强烈的排斥反应，即使用了最好最贵的药物，下手术台没过半小时，她依然去世了。她的身份，你应该可以猜到。”
“她是......郑喆的女儿？”颜修想到了郑喆倒扣下的那个精致相框。
“是。他女儿死后，他的前妻认为他忙于工作不关心家庭，就和他离了婚。从此，郑喆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辞了省级医院的工作，主动调到我们这个偏僻的郊区医院来，就是为了复仇。”
“他觉得他女儿的死亡是我的无能导致的，认为我故意开昂贵的、无效的药治死了他的女儿。他想让我给他女儿偿命。”
颜修轻轻摇头：“闻医生，这不是你的错，任何手术都有风险。而且郑喆自己也是医生，肯定能够看出女儿的死与药无关，他只是在迁怒、在撒气。”郑喆对女人的态度也是一样，就因为前妻离开了自己，就对所有的女人失望，转去喜欢男人？显然是很无能的表现。
闻卓尔自嘲一笑：“颜修，其实我也一直在拷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很没用，连自己的病人都拯救不了。”
“没有人是万能的。我记得我重病昏迷的时候，是你摈除众异，从不放弃对我的治疗，几次把我从病危状态拉回来。没有你的坚持，我哪有机会站在这里。”医院的治疗虽然没用，但闻卓尔为他争取了时间，让他能顺利从游戏世界出来。
“请你振作起来，因为还有更多的病人等着你去救助。”颜修嗓音沁凉，字字真挚。
“还有人......需要我吗？”闻卓尔喃喃自语，郑喆给他带来的打击不轻，他已经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怀疑。
“难道你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吗？”
闻卓尔茫然地将手抬起来，在熹微的晨光下，青色的血管里有淡蓝色幽光涌动，充满了灵动的生命力。他试着催动了一□□内的灵能，指尖立即凝聚起一朵蓝色幽花，与此同时，眉心的椭圆形标记也隐隐发亮。
厚重的书页再次在颜修的大脑里徐徐翻开，《天灾凶兽图鉴》的第二页有了内容。
【凶兽名：病原体；
喜好：生活在水源充沛之处；
性格：贪婪冲动，却能被性情平和之人管束；
技能：强防御力、治愈力、繁殖力；
主人：闻卓尔。】
原来在非战斗状态见过一次，就能将凶兽纳入图鉴？颜修忽然觉得这书并不纯粹是个摆设，当个查阅信息的工具书也不错。
“你们好啊小朋友们，你们看上去很有活力，”闻卓尔羞涩地和身体里的病原体们打招呼，“以后请多关照。”
“我靠，头一次见人把那群疯子叫小朋友的，他不违心？”小蝙蝠抖了下发麻的身体，眼看着骚动的蓝色光点平和了下来，顺着闻卓尔的动作轻柔地起伏，惊得它嘴巴都合不拢。
这刷新了它对闻医生的认知：“病原体竟然能被闻医生管住......这就是传说中的一物降一物？好强啊。”
“好像有一汪温柔的泉水聚在身体里，我感觉很舒服，”闻卓尔说，“我想去看看那些过敏症患者，现在我有信心能治好他们。”
颜修点点头：“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从露台下来，撞见了楼道里的薛西，薛西好像正焦急地寻找着什么。一看到颜修，薛西便拉着他往下走：“我听到儿科护士说你弟弟那个病房出事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我弟弟？”颜修短时间内愣了愣，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你说小沫？”
“是啊，就是经常来给你送小蛋糕的那个男孩儿，你们的感情不是很好吗？”
颜修不再多说，马上加快脚步随薛西过去——任沫虽然不是他亲弟弟，但算是他在医院为数不多的关系好的人，任沫有事，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没走几步，颜修忽然想起闻卓尔还在后面，便停下对他说：“闻医生，要不你先去诊治过敏症患者？我得去看看我弟弟。”
闻卓尔担心地跟过来：“我跟你一块儿去儿科吧，我是医生，能帮上忙。”
“也好。”颜修没再推辞，三人一同往楼下的儿科病房走去。
还没到病房，小孩子们尖锐的哭闹声便通过走廊远远地传过来，夹杂着女护士于事无补的哄慰：“不哭不哭，哪里痛啊给姐姐说。”
“肚子痛！呜呜呜——”
“哇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任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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