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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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词对镇上不是很熟悉，只知道与顾影一同去过的那家书店。她拿着事先准备好的抄纸，缓步进了书店。
一有人进店，书店老板的目光立即望过去，老板见是白词，招呼人进来。待白词过来后，那老板往白词身后扫了扫，没瞧见顾影，笑着问白词，道：“娘子，你的那位郎君怎么没来？”
白词道：“嗯，只有我一人来。”
那老板遗憾道：“这样啊，那位郎君的字漂亮极了，你们走后，员外和他朋友一起来了，他看了那本自传，给自己朋友说，员外朋友也想要，员外点名想要见见郎君。娘子，你可否给你家夫君说一声。”
白词道：“可以，但是她现在有事，可能要等到她闲的时间。”
那老板一听，笑道：“放心，只要郎君肯抄，那都不是事。”
白词默了默，拿出自己的抄纸递给老板，道：“老板，我也想抄书，您看我的字，可否给我一份活计。”
那老板接过白词的纸，定睛一瞧，心道：“这娘子上次来时，似乎不识字，怎么只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居然到这个水平。”
不过想到顾影的字，估计是有顾影这样的人在一旁教导，若说顾影的字已经自成一派，那么白词便是像才学了两年写字的幼童，只一个月的时间，有这种进步，已经很了不起，若是再给白词一年，以白词的进步速度，估计都能赶超顾影。
可若说抄书的话，这等水平的字，还真没人会买。
但白词毕竟是顾影的娘子，他当面拒绝，也不太好，便道：“娘子，你这字倒是也行，只不过钱可能低点，我这里倒是有几本……”
他话还未说完，白词打断道：“多谢老板，但是不必了。我会将您想要对顾影说的话转告她的。”
她方才一直观察老板的神情，见老板微微皱眉，便知老板不满意，她的字并没好到可以抄书的水平。只不过因为顾影这才难为其难收下。
白词收回纸，再次对老板道过谢，转身离开。
……
出了书店，白词往街上走了两步，她漫无目的地看着两边来往的行人，过了半晌，走向了第二家书店。
她想看看不靠顾影的关系，自己真实水平到何种程度，有没有书店老板会要。
白词打听了一下，镇上的第二家书店在镇西，与第一家书店背道而驰，白词走了两刻钟，才走到第二家书店。
一到书店门口，白词便瞧见书店门口两边摆满了书，她上前瞄了一眼，见杂书颇多，没再停留，进了书店，见书店老板忙碌。
白词不便打扰书店老板忙，便在一旁等着，想等到书店老板闲下来再问。
谁料不一会儿，那书店老板瞧见白词，主动叫道：“喂，小娘子，你是来干嘛的，是来应聘活计的吗？”
白词忙上前，道：“老板您好，我是想来找份抄书的活，您看一下我的字。”
那老板接过白词递过来的纸，认真瞧了瞧，道：“你这字啊，抄书的话，真不行。”
白词敛下眸子，准备收走自己的纸，那书店老板一愣，拉回那张纸，道：“你干嘛。”
白词道：“您不是说抄书不行吗？”
那书店老板道：“我说了吗，我什么时候说了，没有不行的人，只有不合适的活。”
白词不解地看向书店老板。
那书店老板笑着从柜台上拿了一张纸，他手指向纸上的字，道：“这就是适合你的活计，这个课业上的字，与你的字很相仿，小娘子。”
白词道：“我成过亲了。”
那书店老板笑道：“好，娘子，这份课业，需要一百份，你若是三日之内能完成，我给你这个数。”
白词盯着老板伸出的五根手指，道：“什么意思？”
那书店老板道：“五钱银子。”
白词微一思量，接过那书店老板手中的纸，抬眼一扫，确实与她的字形有些接近，道：“可以。”
她估摸着这份活不是正活，而是哪个员外儿子被先生罚抄，一时写不完，这才找人写，而她刚好需要练练手。
……
接到第一份活，白词很开心，她小心地拿着一张原课业，嘴角忍不住上扬。等抄完这份课业，她就有五钱银子了。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顾影和爹娘。
白词出了书店，没在镇上停留，直奔与顾影约定的地点，红河边的柳树旁。
如今是初夏，又是下午，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
白词走到红河边，见河水中倒映着天上的云，放慢脚步，慢慢欣赏了一会儿初夏的美景。与顾影约定的时间还早，倒是不急。
白词觉得有些饿了，便吃了一份顾影给她的点心。吃完点心，余光中瞄了柳树旁的一棵树下，似乎有人拿着绳子够什么。
她走近几步，见是位年轻的妇人，那妇人拿着绳子圈便往头上套，白词叫道：“娘子——”
那妇人闻言一怔，扭头看向白词，手中的动作更快了，嘴里喊道：“你别管我！让我去死！我真的是受够了，我要去死！”
白词行至妇人边上，望着妇人，不解问道：“你为什么要去死？”
那妇人嘴里胡乱喊着，白词听不清，但见妇人脚底下的木墩移动，她放下手中的东西，搬着那木墩到妇人脚底下，谁知那妇人见白词这样做，更是来劲了，身子乱动，就是不让脚碰到木凳，纯心来了死劲。
白词搬了三回，将木墩子往边上一放，垫了一张纸，自己坐着休息，冲妇人笑道：“多谢娘子让我有个歇息的地方。”
妇人：“……”
她见白词完全不劝她了，气道：“你怎么回事，你不是来劝我的吗，怎么不阻止我，还在一旁坐了起来。”
白词道：“我是想来着，可是我帮不了娘子，我一劝，娘子就更来劲了，我这不是帮，而是在逼着娘子去死，万一娘子真的在我的逼迫下死了，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她说着摇摇头：“我的智慧还不足以帮助娘子，只能独善其身了，娘子，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会转告你的家人的，这个才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那妇人闻言，放开手中的绳子跳到地上，蹲在白词边，叹道：“我的日子太苦了，我也是没办法，我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再过下去我会死的。”
白词温声道：“若是娘子不介意，可以向我说说，也许说出来会好受些。”
那妇人看向白词，见白词年纪轻轻就成了亲，摇头叹气：“你成亲了吧。”
白词道：“算是吧。”
那妇人没细究白词话中的意思，道：“对方对你如何？”
白词想起顾影，柔声道：“她是个很好的人。”
那妇人哼哼道：“就好这一年半载，你等着吧，不到三年，他就会嫌弃你，嫌弃你没成亲前漂亮，没成亲前温柔，没成亲前体贴，他还说我脾气爆，人差，长得没以前好看，谁都受不了我。”
白词道：“这是别人的评价，然后呢？”
那妇人叫道：“然后呢？哪还有什么然后，我都快被逼疯了，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家那口子有酒瘾，一日不碰就手痒，拿走了我全部的首饰，还有我给孩子攒的钱，现在我的孩子一岁了，这样的日子孩子还怎么过活，我索性就将孩子送邻居家，自己一个人死了算了，我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
白词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妇人，直到她发完脾气。
妇人不知想起了什么，开始小声呜咽起来，不一会儿，越哭声音越大，一面哭一面道：“我怎么就这么命苦，这么多的人，为什么我偏偏碰上这种事情，老天爷呀，你真是不公！”
白词还是继续默默看着，直到妇人停止哭泣，肚子叫了一声，她将手中的点心给妇人，道：“饿了吧，吃点吧。”
妇人别开脸：“我不吃。”
白词柔声劝道：“你不吃，怎么有力气去上吊，饿了就吃么。”
妇人这才接过白词手中的点心，吃了一口，觉得香甜，没几下就将八块点心吃完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道：“谢谢啊。”
白词笑道：“无事，所以你现在打算去死，来惩罚你的丈夫吗？”
那妇人想了想，道：“不行，太便宜他了。”
见妇人思想发生转变，白词道：“是啊，若是你真的死了，只能惩罚你自己和你的孩子，你的丈夫日后还会再娶，再有孩子。”
妇人听到这，恨的牙痒痒的：“他凭什么，我过的这么苦，他凭什么这么自在？”
白词道：“娘子，听你所说，你们之前过过一段不错的日子。”
妇人回忆往昔，叹道：“是啊，那时他每日都会为我摘花，给我讲笑话……其实我回过好几次娘家，好几次，都是他向我爹娘下跪磕头，求我原谅，我二哥疼我，说我不该原谅他，可我真的很爱他，我知道他也爱我，可怎么就变了呢。”
白词轻轻“啊”了一声，道：“原来他用这样的方式爱你。”
妇人疑惑道：“你似乎有别的意思？”
白词点头道：“第一，他用尽方式讨好你，是想让你嫁给他，目的性非常强，第二，你每次回娘家，他通过下跪的方式求你回去，说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这样的一个人，你真的了解他吗？”
妇人脑子有些懵，她看向白词：“你在胡说什么，他是真的爱我，否则怎么会给我下跪。”
白词不说话，既然妇人走到死这一步了，一定会想到以前没想到的事情。
那妇人见白词不语，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白词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妇人低头：“我也不知道，我心里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你能告诉我吗？”
白词道：“我不能。”
妇人欲哭无泪：“那你能跟我说说话吗？”
白词道：“可以，退一步来说，你觉得爱是什么？”
妇人道：“爱一个人，就是对这个人好，为这个人着想，可以为这个人放弃一切尊严，包括生命。”
白词道：“既然你真的爱你的丈夫，你丈夫喝酒你为什么包容不了，他拿你的钱，你为什么也放弃不了，说明你也没有做到你嘴里的爱。”
妇人道：“那我该怎么办，我只想要过一个稳定的生活，不用太富贵，平平凡凡就好，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白词道：“这下你明白了。”
妇人迟疑了一下，道：“嗯，我不爱他，我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完成我对平凡日子的幻想，成亲后，我发现他不能满足我，所以很痛苦……那爱是什么东西？真跟鬼一样，知道的人多，见到的人少。”
白词道：“我也在摸索，不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满意你现在的日子吗？”
那妇人立即道：“当然不满意，我想象中的不是这样的，我希望有一个美满的家，一个体贴妻子的好丈夫，而不是现在这个酒鬼！这样下去，与我自己一个人有什么区别，一个人我还乐的自在！”
白词忽道：“我想我明白爱是什么了。”
妇人道：“什么？”
白词道：“你对美好的想象，就是爱，爱就是美好本身，只不过你用错法子了。你要先爱自己，才能去爱别人，当你自己没有爱也不懂爱的时候，你怎么给别人爱、去爱别人？就像你没有葡萄，哪怕你给别人好多豆子麦子，但你就是没有葡萄。谢谢娘子教会我爱是什么。”
妇人惊道：“什么？”
白词微微一笑：“就是你那句一个人也乐的自在。”
妇人沉默了，她怎么就没悟出来。
白词笑道：“娘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幻想中的日子，按照你的理解，你想过一辈子，但若是老天可以让你过一千年、一万年、千万年这样的日子，你还喜欢吗？”
妇人一听立刻摇头：“别吓我。”
白词问道：“为何？”
妇人道：“别说千万年了，哪怕只有几百年，一百年，我都不想再过之前的日子了，哪怕是甜蜜的。”
白词道：“那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妇人道：“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
白词道：“娘子，你不必等到千百年，你现在就可以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只是你之前从来没有想过。”
妇人一愣：“是吗。可这听起来太难了，几乎不可能实现。”
白词没有回答，而是道：“娘子接下来想做什么？还要死吗？”
妇人道：“我不会寻死了，谢谢娘子，我回去会好好想想的。”
目送妇人远去，白词看着地上的麻绳，想到那份点心给妇人吃了，她便拿走妇人的麻绳，就当换点心了。
这时，顾影笑着叫了声白词的名字。
白词回头，笑道：“你来啦。”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