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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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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南平第一次来江南的时候是四岁,从小就生的像个姑娘,浓眉大眼,水灵灵的皮肤还有张樱桃小嘴。他每次张嘴要喝奶的时候就能把奶娘逗乐。他刚出生的时候因为冬天还带有心悸生下来就没有哭声,奶娘死活不肯放下他,想着这么可人的孩子可不能随意让天道夺了姓名,她拍了尹南平两个时辰,才听见一声轻微的啼哭,夫人再听见孩子出生的哭声,才昏睡过去,于是一直留着咳嗽的病底子。每次老侯爷见到夫人咳嗽,便是揪心。他那年要去西厥征兵,也没想到走时夫人怀了身孕,回来的时候大眼瞪小眼成了一对。
虽然侯爷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却也不甚心疼,唯独心疼的是这个儿子一来就把自己夫人的健康给带走了,一到冬天就成了顽疾,吭吭咔咔咳个不停。
“夫人一路操劳辛苦了。”他从马车扶下来他媳妇,连一眼也没看小平儿,直接搂着夫人进了府邸。
“好看,哥哥。”小平儿也没看他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卜知意。
“哥哥,抱抱。”四岁的小平儿连话都说不清,却知道好看与难看。
奶妈和侍卫都打趣他,说他小小年纪还专挑俊朗少年。
卜知意站在门口不知道该接还是不该接,小孩的双手朝他张开,很明显是想要他抱。
“哥哥,抱。”奶声奶气的,奶妈都忍不住说,“你抱抱他罢,小少爷挺好抱的,平常不乱动的时候,我们抱他半个时辰都不觉得累。小家伙也好哄,有次前厅来了客人,夫人忙忘了,走的时候就把小少爷往凉席子上一放,小少爷便自己看着屋顶的铃铛,夫人再回来的时候,小少爷都已经睡醒一觉,自己在那边玩了。因为走路晚,所以有时候大家都忙的时候也就不抱他,把他丢在哪,他就在那玩,也不乱爬不乱叫,睡醒了就发呆,除了傍晚,怕他心悸发病,只让夫人抱,连老爷都不能抱呢。”尹南平小脸巴巴的望着卜知意,手臂也不愿放下,好像宁死都要这个好看的白衣服哥哥抱一样。
他接过尹南平,这个小孩就在他耳边咯咯的笑,哈喇子流了自己一身。
“你是小花痴吗?怎么我抱还流口水呢?”卜知意摇了摇头,好像拿他没办法似的。
所以那段日子每天一起床,就能听见屋外尹南平的声音。
“哥哥,起床了丫。”
“哥哥,抱抱。”
“哥哥,吃饭。”“哥…”
“哥…”
“最近这小子是不是黏上安儿了,老是往安儿院里跑。”老侯爷在吃早饭的时候对夫人说。这时候尹南平刚刚把卜知意叫回前厅,就被抱去喂奶了。“这不好吗,让他俩兄弟多交流交流,以后多照顾。敬安,去净手吃饭。”
“知道了,师娘。”卜知意在外面应。
“说的也是,百年之后,咱俩只剩骨灰,只能是他兄弟俩相互扶持。”老侯爷嚼了口香蒜继续说“怀儿这个病,我往南寻了好久,也没找到杨太医说得那个道医。恐怕难治啊。”
“都怪我,要是当年我肯好好养,也不至于让怀儿那么难受。也是可怜怀儿了。”
“别说这个夫人,这不是你的错,可能怀儿命该如此吧。”
侯夫人知道自己怀孕是五月的初夏,那时候尹南平已经快三个月了,知道有他还是因为在逛御花园的莲池时摔了一跤,太医都差点没保住。再加上生他时大出血,天寒地冻,侯爷押送粮草被劫了道,夫人郁结于心,生下来尹南平后自己也体弱多病,尹南平也因此出生便患有心悸。
只是这些年很少犯,唯一一次还是刚会走路那几天晚上,被王爷抱了之后便哭个不停,把自己活活哭岔气,太医换了三四波都差点没把这孩子从鬼门关捞出来,以至于侯爷咋看都觉得这小子跟他作对,以后也便很少抱他。
“这几天晚上,怀儿消停多了,我感觉晚上奶妈都能抱了。”侯夫人对侯爷说。
“可别,在这犯病了可不好瞧,太医都没跟过来。”
“我回来了。”卜知意慢慢的走了进来。
“来了,安儿,快吃饭吧。说起来这几天不一直跟安儿呆在一起吗?其实他俩性格也挺像的,都挺安静的。”
“你儿子安静?哼,可别被这小子骗了。当时我抱他的时候,哭的差点侯府都给他震塌了。哎···要是安儿抱,肯定不能这样。”
“哪有这样说你儿子的,吃饭吃饭。”侯夫人笑道。
卜知意笑了笑,确实,可能当时是他,肯定不能那般哭。
他突然感到腿上一湿,低头一看,小不点正趴在他腿上,望着他手里夹的那块心头肉,嘴上的口水已经顺着薄唇流到了手上,而小鬼的手攥着紧紧的,撑在自己的大腿上,周围湿了一片,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师娘,南平为啥叫怀儿?”他近来视力好多了,而且特别是对小鬼,都不用戴香囊看他了。
“你可得问问你师傅,为什么叫怀儿。”季白素嗔怪道。
“那不是你师娘怀这臭小子的时候太辛苦了嘛,然后就给了他字,叫辛怀。”王爷道。
“辛怀,辛怀。”心怀,不愧是侯爷起的字,实在是广阔。
他把小鬼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大都的素衣经过与胡狄交战时便改良了传统,平日素衣都不是宽袍,像将士那般的紧腿短袍。尹南平很喜欢坐在卜知意的大腿上,这样他就能看到许多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比如卜知意练字的书案,平日里便拉来宽椅,要卜知意抱着他坐在那里看他练字。还有侧卧旁的妆镜台,虽然卜知意很少照,但每次尹南平叫他起床,都会要他坐在那边,自己爬上他的腿,坐在镜子边看他。所以每次卜知意不知道是自己照镜子还是尹南平照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