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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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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拾很清楚当初李江洲的处境。
他没有自己的兵马，没有半分权势，他根本带不走她。他们都清楚，要想守住江洲，只能暂时地放弃她。
她也从锦姬那里得知了，李江洲曾跪下来求锦姬，要保护好她。
可她想让李江洲亲口告诉她——不论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都应该对彼此坦诚的。
“坦诚”是他们长久以来的默契，过去她没有向李江洲隐瞒过自己的狼狈，李江洲也没向她隐瞒过他那些不正经的心思。
可自江洲之争以来，李江洲开始对她有所隐瞒。
她不像谢西照、锦姬他们有许许多多的臣子下属和同盟，她的阵营里，只有李江洲。
她需要他的坦诚。
可李江洲不能坦诚，他不愿壹拾知道他曾为了她去求别人。
“当初我只能把你留在晋国...若要带你走，必要献上江洲。”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江洲对壹拾的意义，那是她最后的依存之地，若他把江洲拱手让人，就是丢了壹拾的尊严。她是个把尊严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傻女人。
为了保住她的尊严，他只能暂且舍弃掉自己的尊严了，反正他李江洲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唯独的优点就是脸皮厚。
壹拾追问：“难道你不知道我留在晋国，是会有性命之忧？”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这一刻，就算是欺负他也好，她固执地想要他亲口承认他曾为她向别人下跪一事。
“你能应付得了锦姬的，不是么？”李江洲反问：“那你呢？当初你在燕国知道我掉下玄女峰？你又是怎么想的？还是你在那个人身边，根本无暇想我？”
壹拾哑口无言，李江洲冷笑一声，“这是我第二次问你这个问题。”
壹拾的睫毛下沉，遮住她眼里的闪躲。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捏住袖子，咬了咬嘴唇，然后忽然下定决心一般，睁大眼，正视着李江洲：“我没有任何想法。”
她当时只想着李江洲没了，那江洲怎么办。
“就不能骗我一句？”
“你会信吗？”
这一瞬，他只恨自己对她的了解。
“李江洲，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当务之急是守住江洲。”
李江洲脾气一上来，就想说一句后悔当初救了她，可当壹拾的呼吸声落在他耳朵里时，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这辈子做过最不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救了她。
为她做的每件事，他都不后悔。
李江洲甩下马车的帘子，把自己和壹拾隔开，“我去喊于亮和陈钦。”
“李江洲！”
壹拾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
“流霞关，不见不散。”
野鹿谷前往奕州最快的一条路是走山路，但壹拾预感天要下雨，便选了一条平川的路线，果然行到后半夜，忽然电闪雷鸣，他们避了半夜雨，再赶往奕州，比预计中多用了一倍时间。
抵达奕州，她直往王宫，正赶上早朝刚散。朝会上正商讨战事，周王不在前线，传到到他耳中的只是一个虚无的结果，他看不到任何能够获胜的细节。
周国只剩守卫王都的十万兵马，他清楚壹拾此行前来至少要借走其中的一半。
“孤借你兵马，王都空守，若李江洲没能守住流霞关，燕晋直入奕州，孤和孤的大臣们岂不是任人宰割了？”
壹拾摇了摇头，“我不是前来请兵的。”
一旁随从的几个周国大臣闻言诧异，面面相觑一番后，再同时看向周王。原本倚着椅背坐着的周王突然正襟危坐了起来。
所有人把他们的目光投向壹拾。
壹拾许久没有被这么多重要人物注视过，她并不抵触这些人的目光，恰恰相反，她一出生就被她的母后送入了齐国权势漩涡之中，她是同狼鹰为伍的。
她淡淡道：“壹拾此行是向周王谏议迁都的。”
她扫了一圈四下惊鹊一般的目光，继续道，“李江洲为周国攻下邢州，守在邢州的士兵越多，晋国越恐慌，只要能击破燕晋联盟，分化这二国，就能反攻回江洲。能不能击退进犯的敌军，全在周王您的一念之间。”
有大臣不屑道：“周国若还有多余兵力，何至于此？”
壹拾看向那位大臣，轻轻叹了口气，心道，真是个蠢人。
“且不论周国还有多少兵力，我和李江洲始终是外人，还轮不得我们对周国国事指手画脚，我们只是向周王献计。即便由王上亲自带十万王都护卫军前往邢州，依然会造成王都空守的局面。要想守住王都，又把晋军困在邢州，为何不直接把王都迁向邢州附近？”
她手指轻点地图上临近野鹿谷的兖州，正好和邢州隔山相对，一道道山脉把兖州和晋国隔开，又有野鹿谷一条通道直往邢州，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周王看着那个位置，神色开始动摇，其中一个大臣劝谏道：“王上，战时迁都未有先例，此事需从长计议！”
周王内心中开始了一段漫长的博弈。
仗打到了这个时候，他再也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忠孝仁义要去顾及了，他最在意的，是后世会怎么评判他这位君王。
前车之鉴有齐国的王君，他死守着虚无的王座，最后换得一个无比惨烈的结局。
战局之中，容不得等待，就算他是君王也不例外。
赵君看穿周王心思，他走到壹拾身侧，指向地图上兖州的位置，道：“兖州虽是个为开蒙之地，但却进可攻退可守，有这里的山系做屏障，就算晋国出二十万兵马，未必能攻的进来！只要能夺回江洲，就有胜算！”
赵君替周王开口，说出他心中所想。
看着为战事焦头烂额的周王，壹拾想到了她的父亲。
她父亲齐王的生平和周王并不相似，齐国国势昌盛，她父亲一直以来都是位意气风发的君王。他生平最重要之事，就是守住他的王位，在他眼里没有什么能比王权和王座更重要，因此当敌军入侵时，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过那十万的王都禁卫军。
结果证明了，那十万禁卫军根本没能为他守住王座。
壹拾是亲眼看着父亲自杀的，他先是拔出了那把平日里用来彰显帝王之威的宝剑，结果那把剑锋钝化，根本杀不了人。
是壹拾向一个禁卫军借来他的剑，供她父亲自刎的。
他临死前，让壹拾好好活着，当他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尸体那刻，壹拾并没感到伤心，她只有愤怒。那个自称是她父亲的人，先害死了她的爱人，又害死了她的未婚夫，最后还要杀了他自己...他夺去了她所有的依靠，却要她好好活着。
壹拾不禁把对她父亲的怨恨和不满投射到周王身上，她带着恨意道：“难道您想和我父王一样死在王座上吗？”
她对周王本人并无恨意，而是恨那张王座。
她的父王为了王座松开了她的手，谢西照也为了那张王座放弃了她。
周王踱步了几个来回后停下来，他视线落在壹拾脸上，吩咐宦官道，“去把江洲令拿来。”
周王为江洲令换了一个新的外盒，上过蜡的紫檀木匣表面光滑无暇，江洲令静静躺在其中，仿佛回到了它本该有的尊贵之中。
“李江洲和十公主为周国所作的一切，孤感激不尽，时至今日，江洲同周国的同盟之谊应是心照不宣，已无需任何凭证。江洲令，应物归原主。”
壹拾双手接过江洲令，木盒上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幽檀香，她却问：“原本盛放江洲令的那只黄木匣呢？”
“孤见那黄木匣几近腐烂，便将它给扔了。”
壹拾莞尔一笑，“周王是心思细腻的人。这场仗，咱们不会输的。”
周王不解：“十公主心心念念那只旧盒子，可是有何典故？”
“典故却是没有，那只黄木匣，是当年李江洲在路边随手捡到的，见大小合适，便用来盛放江洲令了。”
这只新的檀木匣虽然质地细腻，用材高档，但是欠了一分粗糙的力量。
壹拾觉得它和江洲令并不相配。
提起李江洲，周王哂笑了起来，“李江洲是个可塑之才。”
在李江洲的防守下，燕晋联合起来花了半年时间也没攻克江洲，在玄乙失利的时候，他又果决地做出了弃江洲，以邢州为突破口的决定，这样一个有胆魄，有责任的少年，很难不得到君王的赏识。
“十公主可否与孤做个交易？”
“王上请讲。”
“此战若能得胜，孤愿为江洲赠兵十万，换李江洲为周国效力。”
那种撕扯的矛盾感又一次出现，壹拾不知该不该喜。周王也是个厉害人物，他赏识李江洲，证明她没教错，她应该为此感到高兴。
可她高兴不起来。
她没让自己的不悦表现在脸上，而是仍保持着浅浅的笑容，用开玩笑的口吻道：“那也得打赢了再议，打完这场仗，周国未必能剩十万兵呢。”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