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你爱笑不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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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尔芙从喷香金黄的鸡腿肉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学院的，学院的就是我的。”饿龙坚决果断地说。
梅洛特顿了顿，他认为学院的资产不应该属于任何人。
但是最终他露出温和轻柔的笑容。
“所以西尔芙允许我进来，门就自动打开了，对吗？”梅洛特为龙感到高兴。
他很高兴西尔芙得到了女巫们充沛包容的爱。
如果经受过任何苛责惩罚或者被不安无时无刻包围，西尔芙就不会脱口而出这种略显任性的话。
……就像他一样。
被爱的时候，不过界的任性兴许就算不得任性了吧。
梅洛特觉得西尔芙很可爱很自信。
想必女巫们较他更甚，程度要比认识西尔芙短短几天的自己深得多，瓦里安校长对小龙的态度就可以佐证。
“我觉得你还是不笑的时候比较好看。”西尔芙细细端量公主又一次的变脸表演。
温柔的笑容慢慢被苦涩侵蚀，龙不喜欢，所以她选择了最简明浅显的评价。
梅洛特不笑的时候——
更确切的说，是没发现别人关注着他的时候，神情总让西尔芙联想起纹饰繁复的挂钟。
表盘镶嵌着名贵的褚红色石头，占据小贵族会客厅看似低调的一角。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远滴答滴答，偶尔与人交互，双方心知肚明谁也留不住谁。
任凭时间流逝，钟还挂在那。
西尔芙小时候飞来飞去不慎撞碎了它，魅魔哈珀狠狠按住小龙的脑袋一顿好搓。
钟太讨厌了！周期循环，一成不变的同时每分每秒都在变。
幼时稀有的一次挨打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西尔芙从此看见钟就恨得牙痒痒，可就算如此，她也无法否认那座价值连城古董钟的美丽。
和梅洛特放松冷脸内敛气质丝丝缕缕外溢的时候一样。
那是种若隐若现的、沉下去的、滞重的美丽。
“是吗，我不太照镜子。”梅洛特嘴角确实沉了下去，他尴尬地感觉嘴角连带着五官全都不受控制。
他持疑道：“嗯，那以后少笑……？我严肃点竟然更好吗？”
“你爱笑不笑。”西尔芙一如既往冷冰冰地回答说。
“……”梅洛特愣了愣，摇头失笑。
他相信西尔芙没有恶意。
语言的奇妙之处就在于，相同的句式，一丝不差的字眼，如出一辙的语气，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意思可能截然相反。
梅洛特经常根据他认为什么场合该笑的判断展露最得体的微笑。
缓和气氛的笑、掩饰尴尬的笑、角度纹丝不差的笑。
西尔芙绝对不会这样做。
梅洛特清楚这一点，所以爱笑不笑纯粹是龙少女的心里话。
鸡腿肉的另一面也煎好该出锅了。
梅洛特把它们小心得盛进洗干净的烤盘——他翻遍橱柜找到的最大的容器，足足装满了三个。
诱人的色泽和喷香的滋味都叫西尔芙心情荡漾愉快。
鸡皮被煎得像层金箔色的脆壳，牢牢锁住了莹润微甜的汁水。
“森林里总共搭建了六间安全屋，有的采集物需要连续追踪好几天，或者遇上打不过的魔物，学生能进安全屋结界修整，睡个好觉。”西尔芙解释说。
“你能进安全屋是因为学院标记了你，负责人接收了你，仅此而已。”
喜欢夸大功劳换取奖励和赞美的西尔芙难得有点儿心虚，平时这一点点的心虚很轻易就能被“巨龙值得任何”盖过，但梅洛特太真诚。
梅洛特闻言眼睛弯得更像道漂亮的月牙。
西尔芙的话不足以给他成功灌输“学院归属感”，他对未来仍旧迷茫，血族男性被氛围和事实排斥也是应该的。
可他空落落的心就仿佛被轻飘飘的羽毛吻着安抚一下。
他身无分文，没有特别的才艺，而龙很强大。
至少要让西尔芙的这顿饭吃得心满意足。
往热锅倒进走路菇片，高温滋滋逼出水气。
翻动均匀，浓郁柔滑的琥珀色肉汁黄油裹满变小一圈的菇片。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清冽的白葡萄酒撒入锅中，放上百里香和欧芹。
直到重新煮沸，酒精随着沸腾化为香气扑鼻的云烟，再让鸡腿肉回锅，用勺子舀起咕嘟咕嘟冒泡泡的汤汁淋遍鸡肉。
梅洛特盖上锅盖，留了条缝让蒸汽溢出收汁：“再等几分钟就可以开饭了。”
话说到这，想要报答西尔芙给他带来的这份好心情，梅洛特完美主义有些发作了。
他发出遗憾又苦恼的轻叹：“如果有面包或者土豆就好了，可以切片沾汤，或者压土豆泥。”
一顿饭只有菌菇和鸡肉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西尔芙很奇怪地看他一眼。
龙的饮食金字塔顶端属于肉类，但谷物蔬菜不是完全不能吃，菌菇、土豆和红薯之类的她也勉强接受，甜甜的水果大多数她都爱吃。
西尔芙不介意送给公主两个面包。
“给你。”她递过去。
梅洛特又惊又喜，为奇妙的空间魔法惊喜，为得来全不费工夫的完美一餐惊喜。
“……”
西尔芙忽然觉得自己很坏。
因为她想着既然公主爱啃面包，她就可以多吃点美味的鸡肉了。
西尔芙木着脸，下一秒，又觉得龙果然伟大、英明且慷慨。
如果她早早把面包塞进肚皮，梅洛特就吃不到想吃的了。公主刚刚蹙着眉头，多亏善良的龙打消了困扰他的烦恼。
合理。
赞美完美绝伦的巨龙！
面包切成片放进炉子复烤，完成后，西尔芙翘首以盼的白葡萄酒蘑菇炖鸡同样可以出炉了。
蒸腾的热气早已裹挟着白葡萄酒独特的芬芳和黄油蘑菇的复合鲜香，透过锅盖留的那条小缝，无孔不入地飘满整座屋子。
梅洛特熄灭炉火。
女巫们魔法与生活结合出的巧思和创造力都令他感到敬佩，升火熄灭都仅需分别按压铸铁炉镶嵌着的四个按钮。
小火、中火、大火，关闭。
梅洛特从壁橱拿出两个浮雕边的精美餐盘，想了想，他明白瓦里安教授让西尔芙蹲守炉边就餐的原因了。
满盆鱼肉土豆丸的份量历历在目。
“西尔芙，你有自己的餐具吗？”
“没有，我可以连吃很多盘。”西尔芙回答说。
于是梅洛特又点燃小火煨着炖鸡，保证她吃进嘴巴的每一口都热气腾腾。
鸡腿肉很嫩，牙齿咬破鸡皮脆壳的瞬间，油润汁水和肉香迸发。
白葡萄酒微酸的口感为浓醇炖菜带来一缕明亮的清爽。
西尔芙大口咀嚼着，脸颊撑起滚圆苹果般的弧度，几乎刚刚吞咽瘪平，下一口就紧随其后，接踵而至。
少女嘴角两边和唇瓣都沾到了汤汁，叉子如同长了眼睛精准刺向鸡腿，挑食和并不优雅的吃相足够被王宫的礼仪老师咳嗽提醒到肺痛。
梅洛特觉得非常下饭。
西尔芙吃东西很香，连看她的人都会被美食带来的幸福所感染。
梅洛特拿刀叉切下大小适中方便入口的鸡肉，顿了顿，做足心理准备——将期待冲散，不至于落空摔得太疼。
好苦。
苦味强势袭击了梅洛特的所有味蕾。
……没关系的。
梅洛特，你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他学着西尔芙的模样，尽量控制着面部表情不要狰狞得吓人，将餐盘里的食物清扫干净。
刀叉放回瓷餐盘发出声脆响。
梅洛特敛眸，他放下了餐具，面不改色地喝一口早就准备在手边的清水。
无味的水是血族们截至目前唯一对味觉友好的食物。
没有能量，没有味道，没有意义。
西尔芙一心进食，完全没有发现餐桌对面的小小情绪风暴。
好吃好吃好吃好吃好吃！
龙的嘴巴太忙，没有空闲夸公主的手艺，所以只是在脑袋无限循环着好吃。
就连盘子里被嫌弃的干巴巴面包，经过复烤，沾上蒜香黄油味浓郁的酱汁，都变得可口松软。
西尔芙横扫清空所有餐盘，吃爽了，顺手接过梅洛特洗干净的手帕胡乱擦嘴：“你明天还打算待在林子里吗？”
西尔芙问得有点突然，加之这个问题梅洛特自己心中都没有明确答案，所以他摇了摇头，不确定地说：“应该吧？”
“我暂时没其他地方住。”
梅洛特不打算回学院，更不打算回王宫。
魔物森林至少方便他捕猎。
露宿风餐相较于他漫无尽头生命中的无数问题，微不足道，激不起半分迷惘。
西尔芙微微抬了一下嘴角，弧度非常迅速地闪过，梅洛特敏锐地捕捉到了它。
势在必得的微笑。
龙从破壳伊始，只要她想拥有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西尔芙说：“你想去泽亚转转吗？海城，你知道的。”
带上女巫们的自发热便携坩埚和一位做饭美味的厨子。
出发前能遇见梅洛特真是太好了！
龙相信再也没有比这更完美的旅行！
如果公主不知好歹地拒绝她的邀请嘛……
就别怪她采取一些巨龙祖传的绑架手段。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你爱笑不笑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