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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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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鹏想要深入了解林郁森忽高忽低的拉二胡水平，故特地定制了一款“眼罩”。
从外看是全遮蔽，从内可以看清外部细节，也能播放小剧场。
为了不被林郁森看出破绽，他特地请人给眼罩做了深度伪装。
待一切准备就绪，程鹏在排练前特地拿出“眼罩”炫耀，吹嘘这款“眼罩”能大幅度提升他的集中力。
不信的话，可以看他今晚的表现。
林郁森正为矿业协会的考核烦心，得知甄澄为了自己特地去请郝庙的帮助后，愈发心神不宁。
所以没有心情特地检查程鹏的“眼罩”。
程鹏精心准备良久，发现林郁森不检查，反倒不踏实：“你不检查检查我的眼罩么。”
“检查什么？”
“你不怕我作弊偷看。”
“我相信你。”
“哟，我是多么真诚的一个人。”
“是啊。”
“你看上去有心事”
“没有。”
“哦，我懂了，你接到秘密任务可是不能告诉我。”说着捂住了自己的嘴，露出生怕秘密从自己嘴里泄露的表情。
林郁森无奈地笑了笑。
“好好练习吧。”程鹏转过身戴上了眼罩。
浆果说：“也不差这几天了，不如拉琴放松一下，调整心态才能更好的应对测试。”
林郁森看着天真浪漫的程鹏，心想自己可能这辈子恐怕再也遇不上这样热忱直率，黏人又话多到令人心烦的朋友了。
想及此，他就郁闷到不愿拉二胡，生怕自己只要一演奏，就会泄露心底深藏的悲伤。
提起二胡，看着程鹏，心中有千言万语，无力诉说。只能拜托浆果代替他陪程鹏度过最后的欢乐时光。
“你还要酝酿多久啊，林大师。”程鹏催促道。
定针神针绕过林郁森脖子，缓缓拉动琴弓。
程鹏清了清嗓子开始唱，而后慢慢地转过身，迫不急待地把“眼罩”调成可见模式。
他本以为会看到林郁森魂不守舍的表情，却不料看到蛇一样盘在脖子上的定海神针。
程鹏生平第一次如堕冰窟，仿佛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冻在原地。
他设想过很多种有趣的情况，可独独没想到林郁森会欺骗自己，戏耍自己。
从他到救援现场看到林郁森第一眼起，就认定了这个人是自己的朋友，一心一意想要帮林郁森融入火星。
他看得出林郁森表面温和友善，实则戒备心强、孤高骄矜，并不好相处。但他相信凭借自己的满腔热情，就算是冰块也会捂热的。
可当他费尽心思准备深入林郁森时，却只看到没有感情的表演机器人。
待反应过来时，程鹏内心火气简直要冲破天灵盖，扯下眼罩，朝林郁森砸去，愤怒无比地质问：“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林郁森吓傻了，呆呆地说说：“我不想骗你。”
“耍我很好玩吗？你就么爱看猴戏，不对，你压根连看都懒得看我，你眼里就没有我。”
“程鹏，我……”
“不要叫我的名字，你不配，不配！”
林郁森低下脑袋。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配作你朋友，根本不想和我一起上台表演。”
“不是，我想的。”
“骗子！大骗子！到现在你还在骗我。”
“我……可能无法参加农神祭。”
“不想去早说啊，装什么装。你真教我恶心，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程鹏骂了一通，越发觉得眼前之人欠揍，为了防止自己情绪失控揍人，猛地开门冲出，飞也似跑走。
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骂，混蛋！混蛋！混蛋。待跑回低重力环境时，突然发现自己脸上早挂满了泪水。
真是的，为了不值得的人浪费了这么多水份，真是太可耻了。
再也不能这么浪费了。
可恶啊，他为什么骗我。我就这么令人讨厌吗？
虽然我冤枉过他，可我一直在弥补。
我对他不好吗？他为什么要骗我。
林郁森的心情本就跌落到谷底，遇上程鹏大怒，连绝望的心力都丧失了。
开始认命般收拾起行李。
他没法在火星待下去了，无法融入这里，又得罪了对他最好的人。只能回地球，继续在无望中挣扎。
他不想这样，他想留下，想向程鹏解释，可早以稀碎一地的尊严，让他没法去找程鹏解释这一切。
他对自己说，算了吧，回去吧。既然大大的火星己容不下小小的我。
甄澄在返回宿舍途中，正巧遇上喘着粗气，一路狂奔的程鹏，她张口叫程鹏，程鹏却听不见，飞也似地跑走。
她本能地感觉事情不妙，立马去找林郁森。
门开后，她看到脸色惨白，一言不发，认真整理行李的林郁森。
不会吧，这两个人又闹别扭了，而且这一回看上去闹得还挺凶。
她一把抓住林郁森的手臂，阻止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林郁森：“谢谢你，甄澄，我大概没法留下来了。”
“还没考核你就要放弃吗？你不是这样的懦夫。”
“我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这么沮丧，跟程鹏吵架了。”
“不，是我伤了他的心。”
林郁森把这几天排练的情况讲了一遍。
甄澄听后简直无语了，感觉自己跟这两男生就不是一个物种的，无法理解他们的脑回路。
可她仍鼓励林郁森：“程鹏不是小气的人，只要你讲明原因，他一定会原谅你。”
“可是他气得厉害。”
“所以你更该向他解释清楚啊。难道你想一辈子带着遗憾和愧疚不见他。”
“我……”
“这种时候，你的面子更重要吗。”
“不是的，可我要是向他解释我焦虑的原因，就会把他卷入到这件事中。
“他迟早会知道的，到时候他要是突然明白你的难处，闹起来怎么办。你也看到了他的脾气。”
“我马上联系他。”林郁森想了想，最后决定联系程鹏，却发现已被拉黑。
甄澄问程鹏在哪，同样没得到回复。于是她转而联系杨光。
程鹏猜到甄澄会替林郁森当说客，所以假装看不见甄澄的通信请求，免得着急上火，说了不该说的话。
可过了一会儿 ，杨光发来通讯请求，说有跟郝庙有关的事要告诉他。
他调整好情绪，打开通讯窗口，看到的却是甄澄和杨光。
程鹏在心里暗骂自个是个脑子不灵光的笨蛋，可窗口开都开了，也不好意思装作没看见关掉。
甄澄开门见山：“林郁森要被送返地球了”
“什么！”程鹏激动得恨不得顺着网络爬过去问清楚。
甄澄立马给了他这个机会：“你快点回来，我们聊聊具体原因。”
程鹏倔脾气上来了“我不回去，别想骗我回去。”
甄澄“你不相信我。”
程鹏：“明明是他做错了，为什么他不来道歉，反而要你来说明原因。”
“对不起。”林郁森出现在网络那头。
程鹏原本气得恨不得把林郁森一脚踹到太阳里，可只听一句道歉，心就瞬间软下来了，双手叉腰问：“为什么要骗我。”
“我……我……”林郁森涨红了脸。
“你是不是觉得我烦，是不是讨厌我。我要听实话。”程鹏逼问。
“我没有讨厌你。”
“真的？”
“真的。”
“那你喜不喜欢我。”
“喜……喜欢？”林郁森呆呆地问。
“喜欢我就没问题了。不过，就算你喜欢我，也不能骗。”程鹏擅自下了被喜欢的结论。
“因为石觉老师扣了我的评议分，所以我的分数不够，得好好表现才能留下来。
“咦，怎么有这回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相信我会帮你。”
“我当然相信你。
“那为什么不说。”
“事情比较复杂，石觉老师送我回地球。”寺哥帮我争取到公开考核是否有移民火星资格的机会。可是……可我其实有点小毛病，大概率被石觉老师发现了。”
“谁没点小毛病，我还爱吹牛呢。啊，不是，我不是吹牛，是真的能实现。”
“所以我没心情陪你练琴，可是你一直帮我，我不好意思拒绝你。”
“你这叫什么话，我又不想强迫你。好吧，是我不对，我完全没考虑到你的心情。就连评议分的事都没注意到。”
“不是的，怎么看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机器人拉二胡敷衍你。”
“所以……你其实是舍不得我的。”
“我……”
“我知道了，你很纠结，你非常想跟我一起在农神祭表演，却又怕排练后却没机会表演会伤心，是不是？你想不想跟我一起登台表演。”
“是，我想。”林郁森瞬间热泪盈框，明明被说中了心事，这一回他却不再觉得羞耻，反而觉得心里暖暖的。
“那就行，接下来就给我好了，包在我身上。”程鹏笑道。
“别跟觉老师起冲突，我会好好备考。凭实力通过考核。”
“我就不懂了，他怎么会针对你，他不是那样的人。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如果不是他，矿业协会没理由重新考核我这个并不重要的人。”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话说回来，你的小毛病究竟是什么？”
“你可以先回来吗？我们慢慢聊。”
程鹏飞也似回到宿舍。
回到宿舍，两人房间中央的隔墙仍打开。
而甄澄和杨光已先离开。
林郁森坐在床上拉着“刀剑如梦”。
这一会儿是真的在拉，程鹏揉了揉自个儿的眼睛，一再确定后，相信林郁森是真的拉。
想到自个儿刚才没问清楚原因，就乱发脾气，程鹏不免有点羞愧。可还是厚着脸皮问：“你这是要和谁生死与共，拉得这么悲切。”
林郁森抬头看程鹏，眼框红红的。
程鹏被看得不好意思，扭过头说：“我不该砸你，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没关系，是我的错。”
“你确实不该瞒着我。以后有话就直说，我难道不是你在火星上最好的朋友吗？”
“是。”林郁森点了点头。
“所以可以讲讲你的小毛病。不想讲也没关系，我去求我爸，他想留个人，肯定能留得住。”
“别。不要惊动长辈。我可以过关的。”
“那我们现在就去训练。走，跟我去训练基地。”程鹏说着便要拉上林郁森。
“其实我是心理素质不过关。”
“是吗？你不会是不考第一就会焦虑吧。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你是学霸。”
“我不是学霸，我在地球少年组只第99名，而且我也没有焦虑症。我只是……怕在太空作业时失联。”
“这不是人人都怕吗？我也怕得要死啊，没人聊天多恐怖。”
“我其实是非常怕的那种。”林郁森的脸突然红了。
“吓到昏厥？”
“可……可能差不多吧。”
“哎，这点小毛病完全不用送返地球啊。”
“其实，我小时候曾被同学捉弄，不知道老师是为了考验我们失联后的心理状态故意切断通讯的，所以吓哭了。”
“那群混蛋，怎么能这样欺负人。你把名单发给我，我帮你骂回去。”
“我已经忘了是谁。”
“好吧，那堆狗屎不重要。走，我们去外头练习。”
“现在？”
“你不是要抓紧时间练习么。”程鹏拉上林郁森一起到通往户外的在大门旁更衣室换上室外作业服。
当换好作业服后，林郁森发现杨光和甄澄早已换上室外作业服在门旁等着他。
杨光：“不管你俩今晚练什么项目，我们奉陪到底。”
“你们。”林郁森感动得眼眶一热。
杨光笑道：“今晚的风沙不大不心，非常适合户外作业。”
程鹏：“出发，我们往天文台方向走。”
室外的风沙不大，可以通过面罩看到周围的同伴。
程鹏告诉林郁森：“切断通讯后，你看着我们就不用怕了。我是向导我走在前面。就算天气变了也不用怕，我们去的是天文台的方向，那是我家的方向，以后也是你的家。你的方向感好，记得往家的方向走，一定会有人在等你。”
甄澄和杨光自觉地一左一右站在林郁森两侧。
林郁森心间一热，恐惧全消。
走在头的程鹏高举双手：“不用怕，这沙打不出什么伤害。这里不是月球，没有锋利的月尘。听说早期的月尘还容易造成粘结。”
“对”林郁森：“我们穿的升级版室外服，采用高分子材料，能有效防止积尘。”
程鹏笑道：“哈哈，林郁森，现在不是考试，我也不是老师。我们现在正驾驶着太空飞梭，向外太阳系进发，去采取宇宙的馈赠，深空的宝藏。我是先导机，你们都跟紧我。”
杨光朝林郁森做了个敬礼的姿势：“司令，司令，我是你的右翼。”
甄澄走到林郁林左侧：“我是你的左翼。”
程鹏：“考试时看不到我们，就想象有我们在你身边。”
甄澄：“我们会永远陪着你。”
杨光：“虽然我贪睡，但就算我睡着了，你也可以找我。”
程鹏：“女孩子要好好睡觉，以后有事找我就行。”
杨光：“哥，你不要霸屏。”
甄澄：“是啊，林郁森可不是你一个人的。”
程鹏：“糟了，糟了，林郁森业务这么忙，都没空接待我了。”
三人一齐哈哈大笑，林郁森却哽咽了。
他向来独处嫉妒漩涡的中心，只能造出机械手拯救苦苦挣扎的自己。而现在却成了被拯救的中心。
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回到家了。
家里是和他共同成长，并肩作战，一起改造家园的兄弟姐妹，他们吸收知识，分享情谊，像幼苗一样蓬勃生长。
面罩外，漫天风沙卷走一切生机，无形辐射斩断氢氧键，榨干一切水份。
放眼四野除了荒芜还是荒芜，可在这片了无生气的荒原却给予林郁森生机，让他孤寂的灵魂绽放出灿烂的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