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诉衷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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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彻担心林郁森因林仪的事受到影响，见到林郁森和程鹏在篮筐前打闹才放下心来。他看着林郁森从小长大，从见林郁森笑得如此灿烂，玩得如此畅意过。
真好，火星真好，有这群小伙伴真好。
回到宿舍后，明彻收到郝寺的语音信息：“怎么样，他玩得开不开心。”
明彻回复：“非常开心。谢谢你”
“你这么说我就惭愧了，我既不是专门为他举办活动，也没有特地让万里带他去。”
“可总归是你提议办活动的。”
“有件事我想向你坦白。
“请讲。”
“我没有考虑周全，在上次测试时对林郁森使用了次声波，害他被刺激得休克。”
明彻早就知道这一点，此刻他沉默良久问：“为什么要这么提议，他还只是个孩子。”
“我希望检测结果能更有说服力。如果他表现出超越年龄的承受能力，就不会有人质疑他的资格。都是我的错，我为了证明自己的眼光，让他承受了那么大的伤害。”
明彻叹气：“你的做法太偏激。”
郝寺非常诚恳地道歉“很抱歉。我知道无法求得你的原谅，可我希望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你不需要向我致歉。”
“相信我，我会好好照顾他，身为带他来火星的人，我会负责到底。”
“好，我相信你。”
“明彻，如果你愿意原谅我，今晚十点请到13号门前找我。我会一直等你到12点。”
明彻叹气“你可以直说让我去13号门前做什么，不用这样拐弯抹角。”
“新款地面飞梭已经研制成功，我打算今晚试航。”
明彻心脏一抽，新款地面飞梭正是他要调查的项目，郝寺明明怀疑他，为什么要带他去参观。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虽然心念电转，可明彻语气如常：“你总不能等我去才试飞。”
“只要你在十二点前赶得过来，我就带你试飞。”
“你为什么不带程鹏去，他一定非常开心。”
“试飞期可不能对小孩子开放，所以我只能带你去看看风景了。怎么样，敢不敢来。”
任何一个敢于来火星定居的人，必是有勇气和好奇心去试飞的。如果拒绝，反而会令人起疑。
临近十点，明彻收拾好厨房，向13号门走去。
乌托邦二站总共有四扇大门，12扇小门，并有四条地底隧道通向地面，统共20扇门。
大门按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依次编号为1 到4，小门按四个大方向顺序，按左、右、上，顺序编号，最后17到20号，则是四条隧道的纺号，火星室外气压低，室内气压高，所以出门要换上增压服，通过增压舱才能出门。
13号门位于二站西面，通向站点顶棚停机坪。
通常所说的在13号门口等，是指在13号增压舱门口等。
明彻向系统报备需要出门的理由，系统开始询问明彻的搭乘经验和身体状况，当明彻提供了相关报告后，系统分配给他一件增压室外服，可在13号门左侧的的更衣室领取。
在13号增压舱门等着他的，除了郝寺外，还有郝寺的发小马特，以及空气动力学工程师王蒜。
明彻在地球时查看过王蒜的资料，知道这是位个性严谨的数学天才。是为本次飞梭性能提升提供核心思路的天才工程师。
郝寺很自然地给双方做介绍：“这位是顶级营养师明彻，我带他了解一下飞行时身体的状态，让他能更好地为我们配餐。”
马特伸出手：“期待您再次为我们制作出惊艳唇舌的大餐。”
王蒜却说：“您在地球的各项表现不错，可还没参加过火星方面的测试。希望等会儿不要害怕。”
郝寺：“你这个人不要这么迫不急待，同个测试组的得先拉近一下感情。过几天，你就能在农神祭上品尝到明大厨特制的大餐了，保证你能忘记被技术问题折磨的苦恼。”
王蒜：“我并不想忘记技术问题，常常思考它们才能使我进步。”
郝寺：“你看，我们的工程师就是这么的专注、专业，让你能放心地把性命交给他。”
王蒜：“不管工程师技术如何，驾驶员和乘坐者都得时刻保持警觉。”
郝寺：“你看，他就是这么不苟言笑。
明彻：“很荣幸能力入测试小组。”
四个人分别握手后，马特问：“农神祭的神厨大赛，明大厨会参加吧。”
明彻对这种无聊的、游戏性质的比赛并无兴趣，可他需要一场表演证明自己的实力，扩大自身的影响力，才有机会获取更多有价值的情报。
明彻：“当然。”
马特：“我听说，您一直很担心林郁森无法留下，是不是会影响到准备比赛的心情。”
“还好吧，我能调节好心态。”
王蒜：“身为营养师，理当先确保自己身体健康，而好心态是保证身体健康的关键。”
“好啦，好啦，”郝寺拍了拍王蒜的肩膀：“蒜头，我们快点开始测试。”
舱门缓缓地打开，一台造型类似大型子弹的空中飞梭出现在明彻眼前。
郝寺遥控打开机舱的门，率先钻了进去，而明彻紧跟着坐进了后头的座位。
飞梭的机舱并不大，仅有前后双人座位，所幸并不用躬身蜷缩。
系统发出提示音，编号FX031启动完毕，请驾驶员调整好状态。
郝寺回应：“已调整好状态。”
明彻有样学样。
飞梭渐渐竖起，和地面成九十度夹角。
“飞梭即将弹射入空。请驾驶员做好准备。”
“准备完毕”
弹射倒计时10、9、8……
当倒计时数到零。飞梭弹的一下被射向空中，
明彻全身的血液都快速向后流，超重是每个志在飞向太空的工作者必须面对的难题。
经过专业化训练，明彻可以短时间忍受十几个G的加速度。
尽管如此，每次加速升空仍像在和死神搏斗。
飞梭笔直升空30秒后，开始减速，调转方向，像子弹在火星上空穿行。
火星的大气并没地球那么浓密，大气托力不足，好在重力加速度小，飞梭有足够的时间在空中调整姿势。
从空中颠簸过度到到平稳后，郝寺说：“可以睁眼了。”
明彻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令他心潮澎湃。
这不过是经常在全息影像是看到过的火星空中景象。
在风沙停歇的日子里，天空中万里无云，一派清明，抬头就能看到亿万光年之外的星光，低下头则是茫茫赤色大地。
天地开阔，如同创世者不经意间的自由涂抹。
荒凉孤寂，像一片无人问津的废弃之地。
可就是在荒芜之上，燃起了文明的星星之火。
一股不可名状的情感油然而生，那是在日复一日处理琐碎日常时收敛起的豪情壮志。那是在蓝星逼仄的环境所没有的自由放拓。
那是一种渴望征服洪荒，创造文明的集体情感。
一瞬间，明彻顿悟了。
他从情感上理解了拓荒者们为何舍弃优渥的待遇，富足的生活来这一片蛮荒之地生活繁衍。
那是一种想要创造新世界的激情，想要重新定义生命存在价值的狂热。
“你喜欢这里吗？”郝寺突然发问。
明彻：“喜欢。”这是发自内心的回应，不是为了实现某个目的，而细细思量的答案。
“地球百科课全书里提到地球文明有多发达，地球上有那么多树木，那么大的海洋，我就忍不住憧憬着地球生活。可我不能告诉别人，内心有多向往地球。”
明彻没有顺着话头问。
郝寺继续说：“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明彻“答案不言自明。”
郝寺“可是，当我长大，开始有资格驾驶飞梭，在空中俯视我的火星时。突然觉得很自豪，这里才是我的家，我的灵魂归宿。后来我去了地球，依然还是我们火星好。”
“嗯。”
“这件事，我只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其它人。”
“我们俩并没有太深的交情，你不该跟我说这些。”
“可是我一见你就觉得特别亲切，感觉你一定能理解我。”
“身为决策者不能感情用事，不可凭好恶行事。
郝寺用开玩笑的腔调说“嗯，谢谢明老师。”
明彻表面平静，内心早己激起惊涛骇浪，不管怎么说，郝寺都不该跟他讲小时候不喜欢火星，更向往地球的事。身为火星方官推的拓荒英雄，不该有任何怠惰、消沉、耽于安逸的想法。
可郝寺就这样毫无顾忌地，把想法告诉他。
他不知这是不是真心话。
除了导师外，从没有成年人向他敞开心扉。
中产阶级出身且早慧的明彻，很小就察觉到生存环境严重内卷，人和人关系表面和谐亲善，实则互相利用。
父亲从小就教导他要教有益的朋友，要为自个儿的未来早做规划，只有这样才能保住父辈的社会地位。
只有把表达和寻求理解、寻找同类看得比社会地位还重要的小孩子，才会向朋友敞开心扉。
当然，比起地位，明彻更热爱科学，可他依然觉得找一个并不了解的人诉衷肠是件非常不明智的事儿。
郝寺从来不是一个容易失智的人，组织对他的评价是狡猾、善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自己对他人都极狠。
明彻忍不住思考，这样一个狠人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是在试探我，还是在拉拢我，我本身并没太多拉拢的价值。比起我来，未来的小森能发挥更多的作用。假设他想拉拢小森，有很多种办法，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地来找我。
到底是什么原因？
心里疑问太多，明彻甚至无心看风景。
郝寺却打开话闸：“我希望有一天能建一座空中餐厅，餐厅里的食品像柳条一样垂下，我们所有人都搭乘飞梭打开窗口采摘美食来品尝。还要建一个空中滑梯和隧道里的滑梯连通，这样我们就能顺着滑梯欣赏从上至下的风景。还要办个外星人创作大赛，让孩子们大开脑洞创作各式各样的外星人，在露天的地面上和我们一起生活。当然也不能光在火星建造，要把太空飞梭改造成空中碰碰车，让大伙体验失重碰撞的快乐。再邀请地球人和出外采矿的矿工办一场太空舞蹈大会，大伙一起驾驶着人型机甲在太空舞蹈。你说我规划的浪不浪漫。”
“非常浪漫。”
试验飞梭时聊天，实在是艺高人胆大，玩命的浪漫。
“你一定在心里想，我的想法一点也不现实，我们哪能筹措那么多经费发展技术。”
“就算有钱，也有很多技术难关要过。”
“但总有一天，我们会把梦想变成现实，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
明彻失眠了，这是他到火星后第一次失眠，也是他成年以来第一次失眠。
他心目中的郝寺是个思维活跃、不喜拘束、任性妄为，却坚决捍卫郝氏财阀利益的精明强干之人。
那些广为流传的英勇的事迹，不过是郝家人为了让郝寺顺利继承家族社会地位而刻意宣扬的。
可今天他意外看到郝寺孩子气的一面，而且表现得很真实，毫不矫情。
如果在地球，如果没有使命在身，他会对这样率真浪漫的人怀有好感。可这里是火星，他是带着任务来的，必须时时警醒，处处小心，哪敢动心。
何况郝寺不是普通的火星人，而是乌托邦二站内定的继承者，将来必是火星的一方诸候。每一句话，每一项决策，每拉拢一个人必然有其深远的目的。
明彻想不明白郝寺对自个儿所说的话的深意，加之察觉到飞梭可能是初级版太空防御武器，焦虑下，整宿失眠。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诉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