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行李箱藏尸案（10） ...
-
“谢兆，35岁，早年间因赌博欠款持刀抢劫被捕入狱，去年出狱，出狱后在品悦酒店做保安。受害者死亡那晚，也就是李兴发持刀进入406号房威胁她买她的画笔那晚，根据酒店四楼监控显示，李兴发出电梯后，他也紧跟着出来，他们两人同乘一辆电梯，当时我们都把焦点放在神情异样的李兴发身上，却没注意到这个在走廊巡视的保安。同样，根据品悦酒店后花园监控显示，受害者坐在花园哭的时候，他曾隐身站在不远处的大树后。在你们抓捕期间，我们又根据出租车司机载他的行驶路线和沿路监控发现，他是从怀阳路口出来的，而怀阳路口后面这栋老式居民楼的地下室就是他所租住的房子…”
回到北江分局后，根据李晗说的话，杜城和沈翊在匆匆包扎完伤口后，又带着一队人前往怀阳路口那栋老式居民楼。
“我早就说过，不要把房子租给劳改犯，不要租给劳改犯！看吧，现在警察找上门了，你舒服了。”拿着一大串钥匙的女房东叼着烟一边往地下室走去一边对身后的老头子说道。
那男人是他丈夫，垂着脑袋跟在女房东身后乖乖受训。
杜城和沈翊几人在两人身后默默跟着，看那女房东训丈夫。
看自家老公那么乖，女房东也不知道咋骂了，开始埋怨住在地下室的穷鬼：“那个劳改犯几个月没交房租了？妈的，有钱赌没钱交房租，我早就说了要赶他出去，你叫我再忍忍，再忍忍，你看看，忍出什么来了？警察都找上门了！”
房东老公低声反驳：“我还不是见他可怜，一个人孤单单的，没亲戚没朋友的又没个人说话，况且，又不是每个从牢里出来的人都罪无可恕。”男人不太相信那个腼腆不爱多言的人又犯事了。
正说着，女房东已经拿钥匙开了地下室的门，霎时，一大股血液腥臭味袭来，呛得人晕头转向，女房东缓缓把门推开。
“啊…啊…啊…血啊！啊！啊！”女房东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她老公忙扶住，但是女人有些胖，他抱不住，回头求救道：“警察同志，她有晕血症…”
杜城对身后警察说：“先扶她过去通通风。”
然后和沈翊走了进去。
地下室条件简陋，阴暗潮湿，这间房内只摆了一张床，一个小桌，水泥地面上全是干涸的血，还有一副画，粘在干涸的血液里。
那幅画着朱迪斯五岁模样的画，被血液浸染，已看不清原本的模样，沈翊蹲下身子，指尖颤抖着要去碰碰，杜城止住了他。
这里是第一案发现场，朱迪斯在这里究竟遭遇了什么？
审讯室内沉闷的空气在流动，谢兆耷拉着脑袋在审讯椅上一动不动，本想着能逃一天算一天的，但没想到，他们来的那么快。
“为什么要杀她？”杜城问道。
警察在问话，谢兆心里却在想：这两个人与他不过隔着几米的距离，双方的身份却是天壤之别，他们手上拿着的是笔，而他手上的…是一副手铐，有点好笑。
“她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谢兆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将事情和盘托出：“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真的，好漂亮，特别是她哭的时候，我就忍不住…”
谢兆顿了一顿，说：“忍不住想亲她，可是她反抗啊，家里隔音那么差，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我将她带回家，是要做我老婆的。她做了我老婆，我就不会再出去赌了，我工资都交给她，带她买漂亮衣服，给她吃的，可是她为什么要反抗？还有那幅画，紧紧拿着它干什么？”
沈翊听着，手中笔捏得死紧。
“品悦酒店停电，李兴发走后，你对她做了什么？”杜城压抑着胸腔里的怒气问道。
谢兆说：“那胖子走的时候没关门，我一摸进去就看见她晕倒在床上，太可怜了，行李箱被翻的乱七八糟，我就想把她带回家，藏起来，保护她，不让人欺负她。”
“你保护她？你的保护就是杀了她？然后藏尸行李箱？！”杜城已经听不下去，站起来就是一声大吼，怒气随着手中的笔狠狠砸在谢兆身上。
谢兆却是平静的说：“如果她不反抗，我不会杀她的，不会的。”
“她为什么要叫救命，为什么？我都没有急着要她和我上床，她在害怕什么？”谢兆不解极了。
杜城胸口起伏不平，心中那滔天的怒火已按捺不住，脸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他却感觉不到，他现在只想冲上去狠狠揍这个一脸平静，波澜不惊的男人！
他实在难以接受，朱迪斯竟是因这种可笑的理由而死。
愤怒已在爆发边缘，杜城眼里都是怒火。
这时，垂下的掌心里伸进一只白净修长的手，带着温柔的力量将杜城拉回椅子坐下。
是沈翊。
杜城压下怒火，坐下提笔问道：“你怎么杀她的？”
谢兆一双鼠目看着他俩，缓缓道：“我亲她，她反抗，手里死死捏着那幅画喊救命，喊哥哥救她。哥哥是谁？给他画这幅画的人吗？我越看那画越碍眼，从她手中抢过来，扔掉.....”
谢兆缓了一会儿，自己好像也陷入了那段疯狂的回忆，他说：“画被夺走，她就开始疯狂的反抗，眼泪一直流，她在为谁流泪？是那幅画？还是那个哥哥？我不想看，就拿折叠刀将她双眼挖了出来，流了好多血。被单上，枕头上都是她的血。让我不甘的是，被剜去双眼的她，还是挣扎着要往门外逃。”
“我好气，爱上一个不愿和我成家的女人，有什么用？于是我拿着折叠刀割了她的喉......”
沈翊听着，眼泪一颗颗落在纸上，将纸上的字晕染，模糊视线中只能看到那四个字：“哥哥救我。”
谢兆落网，几个警察押着他，走向那幽深的走廊尽头，等着他的将是法庭的审判，正义的执行。
可是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个蓝眼睛，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的漂亮小姑娘不会回来了。
“城队，我们找到受害者的眼睛了，就在谢兆劫来的电瓶车后座里，用玻璃罐泡在福尔马林里。”蒋峰说。
警局的夜，漆黑，悠长
幽深的走廊里，沈翊的画室亮着灯，杜城端来一杯牛奶，放在沈翊桌前，他在认真的画画，杜城就在他对面坐下，静静的看着他勾勒，描绘，涂改，画上的是一个小婴儿，有着微卷的发，两人没有说话，直到天明。
杜城从画室沙发上醒来的时候，沈翊还在画画，他瘦削的背影在晨光掩映下如同雕塑，全身只有右手在微微摆动着，这背影如此深刻，这人如此专注，让人不忍打搅。杜城看了一会后将脚步放轻，走出画室。
行李箱藏尸案告破，朱迪斯尸体已经火化，变成骨灰放在盒子里。
苍白瘦弱的金发女人抱着盒子走出警局大门，在她身后有警员替她提着朱迪斯的行李箱，她今天就要回美国了，带着朱迪斯的骨灰盒。
“朱迪斯妈妈……”在女人踏下最后一步阶梯的时候，一道声音传来，她回过头一看，是杜城，跟在他身后的，还有沈翊。
女人已经不再如之前看到沈翊就疯狂大喊大哭了，哀莫大于心死，她整颗心已如死灰，早已不知道该恨谁怨谁。
她空洞的双眼平静的看着走下阶梯朝她而来的两人。
两人到了女人身前，杜城欲要说话，女人已开了口：“谢谢你，那晚她一定很开心吧，她从未和我如像你那般，说过这么多话。”话是对着杜城身后的沈翊说的。
沈翊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朱迪斯妈妈从抵达警局那天开始，就对他很抗拒憎恶，直到昨天，警局里还能听到她谩骂的声音。
是什么改变了她的态度？
沈翊仰头望旁边的杜城，能告诉她朱迪斯和自己在那晚有过谈话的也只有杜城了。
只是，杜城为什么这么做？
女人又说了话：“我可以要回那支画笔吗？有它陪着，朱迪斯在天堂想必也不会太孤单。”
沈翊闻言，连忙将笔从背包里掏了出来，递给她。
女人接过画笔，转身离开，沈翊有些踌躇，他捏紧了背包里的画。
“朱迪斯妈妈…”杜城替他叫了人，女人停下脚步，疑惑的望着他。
杜城低头眼神鼓励沈翊，手戳了戳他的背包沈翊抬头看他，明白他眼中言语，鼓起勇气将包里的一叠画拿了出来跑到女人身前，将画递给她，说道：“阿姨，这是我画的……
朱迪斯从一岁开始到一百岁的模样，每年一幅，一共一百张…”
女人看着最上层那张画上的卷发小婴儿，她颤抖着手接过，眼泪汹涌而下：“谢…谢谢你…”
女人紧紧抱着画和骨灰盒转身离去，背影单薄却又坚强。
来时是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子，带着对中国的热爱和对那支画笔的憧憬，回时却是化作了一盒骨灰，无处可去…
行李箱藏尸案，藏的是谁的尸体，又碎了谁的心。
“我不想让她怀着对你的怨恨活下去。”杜城看着女人背影说道，简明地回答了沈翊之前的疑惑。
“谢谢。”沈翊低声说。
“谢什么谢？傻瓜…”杜城说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两个人转身，朝着北江分局大门走去。
朱迪斯的社交网站设置是仅自己可见。
她七岁时发了一句话：“中国，在哪里呀？”
她十八岁时发了一句话：“中国，真是一个美好的国家，我爱中国，这是一次值得铭记一生的旅行。”
（行李箱藏尸案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