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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行李箱藏尸案（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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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睡觉，其实两人一夜难眠。
第二天清早，北江分局。
“城队，受害者母亲已经到了。”蒋峰说道。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走来一个金色卷发，年纪大约35岁左右的妇女，五官深邃明朗，典型的西方面孔。她也有着一双蓝眼睛，与朱迪斯纯澈的目光不同，这位女士眼里是满是沧桑，她甚至连常服都未来得及穿，只着一套单薄的睡衣,上半身外搭着一件局里同志的外套，她身子摇摇欲坠，但两条腿依旧坚强的把她送到杜城和沈翊二人面前，她神情麻木，用中文问道:“谁是沈翊？”
不知道她为什么问，沈翊上前一步自我介绍:“你好，朱迪斯妈妈,我是北江分局......”
“啪!” 话还没说完，沈翊脸上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女人用了十足十的力道，警员给她披上的外套也因抬手狠扇人而滑落在地，露出单薄的身子。
沈翊白皙右脸立刻浮上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众人都呆住了，没想到这位弱不禁风的女士会突然出手。
杜城最先反应过来，大手将沈翊拉到身后说道：“这位女士，请你自重！”
女人没有理他，她一双眼瞪着他身后的沈翊问道："你躲什么?”
她原本麻木的脸上有了疯狂的迹像:“你还有脸介绍自己？你躲什么？你以为你躲在旁人身后就可以心安理得吗。”
“你凭什么心安理得？”女人大喊：“我女儿死了！她死了！因为一支破笔，因你而死！”女人眼泪开始大颗大颗滚了下来，这位华尔街女精英在这一刻终于崩溃，大哭起来。
她蹲下身子，又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请人教她学画？我为什么要教她中文？为什么，为什么要独自一人来中国啊？妈妈不是说忙完这段时间就陪你过来吗？”
有多少不解，就有多少不甘、怨恨和遗憾！
“我恨！我恨啊！”女人抬起一张泪脸，视线模糊中盈满的都是对站在杜城身后的沈翊那毫不掩饰的恨意，她一下站起来疯狂冲上去，恨不能将沈翊碎尸万段。
杜城抬手拦住她，眼神示意她身后的警员将她带走。
女人反抗，嗓音喑哑崩溃大喊着:“沈翊，如果不是你，我女儿不会死！她不会死!”
几个警员合力将她拖走，女人嘶心裂肺的呐喊从走廊深处传来:“沈翊！我诅咒你！我诅咒你跟你的画一样，被火烧，被烈焰炙烤，最后沦为灰烬！沈翊！你一定要下地狱，你定会下地狱的!”余音在空旷的走廊回荡，大热的天，竟让人遍体身寒。
女人脚上的鞋蹬掉了一只，横在警局走廊中间，那么孤独，就如她一样。
李晗走过去捡起来，追了上去。
“沈老师，对不起。”一个小警员走上前来道歉:“在车上,她问我负责这个案子的是谁，我说是城队和沈老师。她又问我全名叫什么，我说了以后，她并没有反应。我给她讲了一下案件进程，最开始她还能冷静，后面讲到画笔是沈老师送给受害者的，她神情就有些异样了，她叫我们带她过来见你，我们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小警员说完，看沈翊木楞楞的站着，没有反应，他右脸颊肿得老高。
小警员有些愧疚，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杜城替他回答：“没关系，你先过去安抚家属，我待会儿过来。”
小警员走后，杜城转身抬起沈翊的脸细看，那女人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沈翊的脸肿得不像话。
杜城要牵着他去敷冰，沈翊抬手抓住他手腕，抬脸起来，眼眶红的不像话，泪花在眼中闪动，但是坚强的不掉下来，他说：“如果我真的会下地狱的话，那我祈求上天，在此之前，让我抓到凶手。”嗓音暗哑，眼眶里带着不容分说的坚定，脆弱又强大。
他的泪眼直击杜城心脏，杜城心中一阵抽疼，他控制不住一把握住他的肩将他按进怀里说：“抓凶手也好,下地狱也罢，沈翊，我都陪着你！”
沈翊蓄积在眼眶里的泪花一涌而下，哭的无声。
停尸房阴冷潮湿，何溶月将朱迪斯整理的很于净，头发不再粘成一块一块的，却也不会再生动的翘起来，她身上的血液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罩着一块洁白的布，只是脖颈上那道大口子是怎么也合不上了，还有那双眼依旧空洞洞的。
女人单薄的身子站在停尸房里，站在躺着朱迪斯的停尸台边，她摇头不敢置信，“眼睛呢？眼睛去了哪里？为什么...为什么没了眼睛？”
女人一下跪在地上拽着那洁白的布罩失声痛哭。
朱迪斯几个月前曾告诉她想去一次中国，她没有答应。
"她有自闭症。”女人心如死灰，两眼呆滞地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她说：“3岁时开始发病的，不会说话，对周围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不与人交流，行为刻板，还有轻微的暴力倾向，我一直有好好听医生的话给她治疗，可是并没有什么成效。”
像是在回忆，女人看着接待室里一个并未开机的小电视机，她目光空洞的继续说：“这种情况持续到五岁。她五岁生日那天，我带着她去看了一个画展，当看到一幅画的时候，她畏畏缩缩胆怯的问我，那副画是谁画的？那是她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天哪，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于是我告诉她，这个画师叫沈翊，来自中国。”
女人继续说：“她自那以后，病情竟突然有了好转，还主动和我说，要学习画画，让我教她中文，我自然是乐意的，我请来了最好的画师教她学画，还亲自教了她中文。”
女人开始哽咽：“我没想到的是，她竟记了沈翊，记了他那副画那么多年，最后还瞒着我偷来中国，我明明说过等我忙完这段日子，我就带她来，谁知道她竟然胆子那么大，一满18岁就偷偷办了签证......”她的眼泪又开始涌出眼眶，李晗在旁陪着，拿纸巾给她擦泪。
接待室里哭声和李晗的安慰声传来，沈翊和杜城站在门外静静听着。
蒋锋提着朱迪斯的行李箱走过来，向他们点点头后走进了接待室。
一会儿后，接待室传来一声巨响，随即又是女人崩溃的呐喊:“滚！让他拿着他的笔滚！这辈子，别再让我见到他！”
一支笔连着两三件衣服被扔了出来，沈翊垂眸看着那支在地上不停滚动的笔，滚到了他的脚边，他正要蹲下身子，杜城已先一步将它捡起来，塞进沈翊背包里。
女人在接待室哭的肝肠寸断，杜城不再停留原地。
他拉着沈翊往前走，刚转过拐角，差点与人相撞。
稳住身子抬眼望去，与他们撞面的，是昨晚那两个负责看监控的小警察，两个人眼上都挂着浓浓的黑眼圈，神色却是掩不住的兴奋。
两人不约而同道：“城队！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第八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