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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铁律 ...

  •   陶梦的胸脯微微起伏,昭示她心底的忐忑不安。
      乍然听见言青予这声意味不明的嗓音,她更紧张了。

      陶梦悄悄掐了掐掌心,反问:“有吗?”
      言青予没点破,手中的大衣往前递,“你的?”

      “……嗯。”
      她伸手去接,言青予却移开。

      陶梦没碰到那件大衣,指尖挨到男人青筋明显的手背。
      体温炽热,像一滴温水滴进滚烫翻涌的岩浆。

      陶梦一愣,茫然地看向他。
      言青予笑问:“BB什么时候买了件这种衣服?”

      “……不是买的。”她头皮发麻,本能隐瞒,私心里不想她的哥哥知道顾忱的存在,更不想他知道……
      他视若珍宝的妹妹,素来乖乖听话的她,现在对一个浪子动了心。

      “那是哪来的?”言青予嘴角的笑透着冷,也未抵达眼底,浮于表面,看不透,更让人觉得压迫。
      他漫不经心问:“谈恋爱了?”

      陶梦心跳如鼓,咚咚咚像密集的鼓声。
      她连连摆手否认:“没,没有!”

      言青予的神色稍好。
      他不言,盯着陶梦。

      陶梦不敢看他,扯谎道:“只是一个朋友,在烟火会上碰到了,他见我衣着单薄在雪地里拍视频,好心把外套给了我。”
      “没有谈恋爱,哥哥,你误会了……”

      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像窗外的雪花,随风不经意落到某处,不起眼地融化。

      言青予盯着她,半晌,轻轻一笑,右手揉着她的脑袋,语调同他的名字一样温柔。
      “是哥哥不好,吓着你了?”

      陶梦摇头,“没有。”
      她知道一直以来,言青予对她的事都很上心。

      “你被家里保护得很好,不知道外面人心险恶,男人,本质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陶梦眼皮一跳,空气刘海下的眼睛微抬,悄悄看了他一眼,抿唇微笑,轻轻调侃他。
      “哥哥也是吗?”

      言青予深深地看着她,过了会,他移开视线,菱尖的喉结上下滚动,“嗯。”
      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觉得哥哥很好。”陶梦笑道,眼角的余光下瞥,落到那件大衣上,悄悄伸手去够,熟练地拍马屁:“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话落,她抢走顾忱的衣服。

      言青予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又抬眸看向拿着外套的陶梦,她笑得温暖真挚,眼底透着一丝狡黠。

      言青予败给她,故作严肃给她机会,“走吧。”
      陶梦说了句‘等会’,扭头开门,连忙跑进屋,把大衣挂在衣帽架上。
      她轻轻拍了拍,抚去褶皱,抿唇浅笑,又看了好几眼,这才转身出去。

      言青予在外面等她,过了会陶梦出来,主动揭过刚刚那茬,亲昵地挽着男人的手臂,笑道:“哥哥,我们走吧。”
      言青予垂眸,任她挽着。

      言家规矩,新年初一早上六点就得到大堂。
      小辈轮流拜年讨彩头,过完这茬,七点准时吃汤圆饺子。

      两人毫无疑问是迟到了。

      言青予为陶梦拉开餐椅,陶梦低声笑着说了谢谢哥哥,落坐。

      言青予又给陶梦盛了碗她爱吃的醪糟小汤圆,递给她,“小心烫。”
      说完,他又给自己盛了碗。

      章名徽:“怎么这会才来?不像话,还把你妹妹拖着一起。”
      陶梦低声解释:“妈妈,不关哥哥的事,是我……”

      “好了,梦梦,你不用解释,我和你妈妈都知道。”言玉书温和道,随即看向言青予,敦敦教诲:“规矩就是规矩,不然大年初一有你苦头吃。”

      言家没有港城老派家族的严苛规矩,但有些还是得遵守敬畏。

      言青予自幼难驯,规矩于他就是打破,面对章女士和言先生的训诫,他左耳进右耳出,主打一个敷衍,扰得他俩无可奈何。

      陶梦右手拿着勺羹,悄悄看了眼言青予,搭在桌上扶着碗壁的左手不动声色地从餐布上滑落。

      餐桌底,银色花纹的桌布下。
      陶梦的手指轻轻拍了拍言青予的腿,是惯有的安抚。
      言青予面上静静地吃着汤圆,底下,一只手精准地抓住陶梦的指尖。
      攥入掌中。

      陶梦没有意外,早已习惯。
      她悄悄看了眼言青予,嘴角微扬。
      言青予没看她,手却捏得更紧。

      吃完早饭,陶梦和言青予去言老太爷跟前拜年,该有的仪式和规矩不能少。
      言老太爷坐在首位的圈椅上,笑意和蔼地看着下首并肩而立、齐齐拱手朝他作揖跪拜的兄妹,连着赞了几声好。

      婉秀姨端着木托,里面放着厚厚的红包,言老太爷拿起两个递给陶梦和言青予。

      两人从青萍居出来,被一圈晚辈围着讨要红包。
      陶梦落在他后面,笑看他从大衣内衬里拿出一叠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分给每一个小鬼。

      言青予捏着最后一只红包,转身,就看到她在笑,“笑什么?”
      陶梦抿着嘴,压下笑,摇头。

      “拙劣的演技,别以为哥哥看不出来。”他点了点陶梦的头,将红包递给她。
      陶梦惊奇:“我今年还有呀?”

      “当然,在哥哥这儿,你永远都是小朋友。”

      …

      吃完早饭得准备去宗祠祭祖。
      陶梦虽是言家小姐,但毕竟姓陶不姓言,更没有入族谱,所以祭祖的事她不用参加。

      庄园瞬间静了大半。
      怪冷清。

      陶梦回到卧室,看见那身挂在衣帽架上的大衣。
      她看着,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加上顾忱的微信后,第一次主动给他发消息。

      陶梦:【衣服已经洗好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拿给你。】
      她委实不会聊天。

      空荡荡的聊天页面除了那句‘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就只剩陶梦刚刚发的消息。

      消息过去三分钟,没人回。
      陶梦想,新年是挺忙的,到处都是人情往来,一时半会回不了也正常。
      她换了衣服,打算先补回笼觉。

      顾忱的消息是下午四点回的。
      那时,陶梦正在私人影厅看《水形物语》,收到消息那刻,她愣了会,恍然想起今早八点半还给顾忱发了微信。

      顾忱:【只是还衣服吗?】

      是吗?
      当然不是。
      陶梦看着消息,斟酌着该怎么回,那边,顾忱又给她发了消息。

      顾忱:【我在新维纳,你要过来吗?】

      新维纳,港城著名的赌场,隶属顾家,里面拥有轮盘、龙虎斗、□□、骰宝等计千数的赌桌。
      今儿大年初一,他怎么在那?

      陶梦不解,想了想还是终止电影,回屋装好那件大衣,坐车离开庄园。

      …

      新维纳。
      高耸的西式装潢金碧辉煌,内里的人渺小如蝼蚁。
      赌红眼的人狂热上头,失了惯有的风度,到处都是筹码被推倒的清脆声,哗啦啦,不知落入庄家还是赌徒的口袋。

      最顶层。
      一掷千金的赌桌宽而长,经特别定制,桌面是一水的靛蓝丝绒,绘着白色的纹络。

      长桌一面是穿着性感美艳的荷官,黑丝绒勾颈旗袍,衬得身段妖娆勾魂,其余三面置着椅子,搁那坐的都是港城赫赫有名的豪门子弟,当然,其中不乏带来的女伴。

      坐最中央的是顾忱。
      他穿着银灰色衬衫,领口系得松垮,解了两颗扣子,露出布有青筋的脖颈和半截冷白的锁骨,暧昧的吻痕半遮半掩,有点欲盖弥彰的味儿。

      “三哥,才从妹妹的被窝里起来,这会又跟哪个妞儿调情?”有人打趣。
      赵时景凑过去扫了眼,看到备注陶梦,哎哟一声,乐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陶妹妹啊。”

      顾忱回完消息将手机丢一边,掀开荷官发来的牌靠在旁边,推出筹码,漫不经心道:“黑桃K。”

      他招来候在旁边的牌侍,对方弯腰附耳。
      顾忱跟他说了几句,那人点点头,转身离开。

      不管是哪个妞,在他们这些公子哥儿眼里都那样,调侃几句也就揭过这茬,继续玩,继续下注。

      陶梦第一次来新维纳,上次见到还是在影片里。
      她走进大门,眼前光怪陆离、纸醉金迷,仿佛踏进一个异世界大门。

      港城是挥金如土、纸醉金迷的地儿。
      新维纳比之更甚,是销金窟,也是万人冢。

      一个穿着白衬衣黑西裤,外加一件黑马甲,戴着黑手套的牌侍走到陶梦面前。
      “陶小姐您好,顾三公子让我带您过去。”
      恰到好处的弯腰,标准的微笑,恭敬的言语,无不向陶梦彰示他的专业性。

      顾三公子,顾忱。
      陶梦颔首,“麻烦了。”
      “您客气了。”

      陶梦随他穿过熙攘的牌桌,再次直观地感受到什么叫一掷千金。
      有的人在这翻本暴富,拥有泼天富贵。
      有的人一局定生死,身家全无,跌进地狱。

      牌侍领着陶梦走进新维纳的顶层。
      偌大的长桌坐了不少人,有些生面孔,有些陶梦也见过,但不熟。

      她的出现,与这格格不入。
      怎么说呢?
      像一个乖乖学生误入成年人的游戏。

      “来了。”顾忱似乎不意外陶梦会来这,颇为熟练地对她招手。
      陶梦抿了抿唇,走过去。

      牌侍为她拉开椅子,就在顾忱身边。
      陶梦犹豫片刻,落座。

      “终于舍得找我聊天了?”
      顾忱含笑地看着陶梦,左手把玩一枚黑银交织的筹码,面额两百万。

      他今儿不知在这泡了多久,平时清隽温柔的人身上沾了浓郁的堕落气。
      像开在腐朽糜烂的尸骸血肉上最艳丽的花。

      这样的话第二次了。
      可是,说归说,他从来没有主动找她聊过天。

      陶梦心里清楚,不语。
      顾忱深深望了她一眼,似看进她心里。

      他轻轻一笑,右手随意搭着陶梦的椅背,将左手那枚筹码搁她面前,抬手示意荷官继续发牌。

      “会玩吗?”
      “……会点,不多。”

      顾忱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觉得新鲜,看着蛮乖的姑娘,没想到还会这个。
      他嘴角微勾,撩人得紧,“会点?”

      陶梦迟疑片刻,点头。

      “我今晚的手气不行,看看你的?”
      “我会输……”
      “小姑娘怎么回事?还没开始就说丧气话。”

      他轻笑,并不在意输赢,所有筹码摆在陶梦面前,望着她的眼睛,明明挺浮浪的扮相和眉眼,却无端生出一辈子的深情。

      “赌桌上有一条铁律,只要筹码足够多,最后的最后,一定会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铁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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