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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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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医院。”杜秋迟接过贺一的书包,那么有洁癖的一个人,把在地上滚过几圈的小脏狗搂了起来。
还不敢搂紧,怕一不小心又碰到了哪处的伤。
贺一挂在杜秋迟身上,走路一瘸一瘸的。
杜秋迟没说话,脸阴沉得可怕。堪比阴天,随时能下雷暴雨的那种。
他自己就算气狠了也只舍得弹弹脑门儿的人,凭他妈什么叫外人给欺负了?还欺负到了这地步!
杜秋迟是真憋不了这个气。火被拱了起来,怎么压也压不下去。整个就他妈一随时能爆的炸药包。
但现在首要的是送贺一去医院。
到了医院,挂号,找医生,看病,缴费,检查。
杜秋迟跑前忙后,脸色看似平静,内心却一直处在爆炸的边缘。排队缴费都能烦得把排前面的人在心里骂一通,骂完这个骂那个。
医生看着片子,“没什么大碍,都是外伤,不过右脚踝关节骨折……”
“不会成瘸子吧?”杜秋迟有点紧张,比自己骨折了还紧张。拉着贺一坐在医生对面,规规矩矩的,小学生上课似的。
医生看杜秋迟一眼,“目前情况看来不至于。但是需要采用石膏固定,早期骨折部位处于不稳定状态,需要严格制动,不可负重行走,容易导致骨折不愈合。要静养为主。”
“那静养要多久?”杜秋迟又问。捏着贺一的手,捏得手心都是汗。
“你还要不要我说完了?”要不是出于职业素养,医生真能给杜秋迟翻个白眼。
“通常踝关节骨折,4到5周左右可基本稳定,患者可尝试拄拐走路,之后骨折部位会逐渐恢复稳定,约1到2周后能够脱拐走路。”
这回等医生说完了,杜秋迟才又接着问,“要这么久啊?”
“看个人恢复能力,体质好的会恢复得快点,体质差的时间就要长点。”
杜秋迟回头,捏捏贺一的手,安慰道:“没事儿,你体质好,肯定要不了那么久的。”
贺一乖乖的点了点头。拉着杜秋迟的手心里特安心。
办好住院手续,贺一就躺在了单人病房里。打了石膏的腿被吊了起来,像架起了一座大炮。
两人独处的时候,贺一才有了干了坏事的心虚感,一句话也不敢说。
看杜秋迟要下雨的脸,怕挨说,他就皱着一张小脸,像时时刻刻都在难受着,像很难受,特难受,但是还坚强的忍着,但是又完全忍不住的样子。
杜秋迟提了把椅子放在床边,坐下来,手肘撑在膝盖上,身体往前倾,看着贺一,眉头拧得像被锁锁着,“很难受?”
贺一点点头,又怕杜秋迟心疼,又摇摇头,“能,能忍。”
杜秋迟眉头皱得更狠了。抬手揉贺一的头,问得很简短,很隐忍:“谁干的?”
这句“谁干的”就很让人安心。不问前因后果,不论是不是贺一的错,只想揪出那些个王八蛋来。护内护得很偏心。
贺一就结结巴巴的长话短说,说去公交车站,遇到了小混混。他们要抢他戒指,就打了起来。
“不过,戒指还,还在。”贺一拍拍书包,又笑起来,还很得意。配上现在这副模样,又像英雄又像狗熊。
看得杜秋迟想笑又笑不出。
说实话,贺一现在还真挺高大的了,182的个子杵在那,也不是随便什么小混混都敢去招惹的。
况且还是在大街上,虽然街上没什么人,但是有摄像头,一般小混混不敢明着这么横。
杜秋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们怎么知道你有戒指?”杜秋迟一步一步的开始问。
“他们翻,翻我书包,来着。”贺一怕自己一不小心把实话全说出来了,被杜秋迟知道自己还被勒索了那么久,怕把事情闹大。
他本来就是老实巴交的性格,觉得这事过了就过了,息事宁人。
“我困,困了。”贺一怕杜秋迟接着问,就先堵住杜秋迟的嘴。
“嗯,那你快睡。”杜秋迟看破不说破,反正贺一不说他也有的是办法。他给贺一掖好被子,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先,先回去吧,这里又住,住不了。”贺一说。
杜秋迟四下看一眼,“这不有陪护床嘛,我凑合一晚。”
“你睡,睡不惯。”
“我没那么娇生惯养。”
才怪。
贺一又不是不知道杜秋迟多矜贵一少爷。
“明天还,还要,上学。”贺一说,“我,你别担心我,我……爸,我会联,联系他,他会过,过来的。你,你快回,回去吧。”
“那你现在联系他,联系了我就走。”杜秋迟真是把贺一拿捏得死死的。
他敢保证,他一走,贺一压根儿不会联系他那所谓的“爸”。
这么多年让儿子寄养在外,接回来也一个人住,除了打钱,就跟死了一样。所以杜秋迟不觉得贺一会真为了这事去联系那个人。
毕竟要不是自己回家路上看到,贺一怕是连自己都不会联系。
想想还真来气。气想弹贺一脑瓜崩,但现在又舍不得,心疼都来不及。
“现,现在啊?”贺一问。
“嗯,现在。你打完电话我就走。”
贺一磨磨蹭蹭的拿出手机,划拉了几下,犹豫着,最后还是拨通了。
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
“喂……我,我现在,在医院里……打,打架,来着……嗯……没有……嗯……拜拜。”
贺一挂了电话,冲杜秋迟笑笑,“他过,过会儿就来。你先回,回去吧。”
“把药先吃了。”杜秋迟倒了杯水,把药从盒子里拆出来,很耐心,一颗一颗的拆,拆完了递给贺一。
一大把,都是消炎镇痛、活血化瘀用的。
贺一接过来,笑了起来,“好,好多啊,算,算宵夜了吧。”
杜秋迟一脸黑线,这嘴怎么长的,都这样了居然还能贫。
第二天中午,杜秋迟从学校来了医院。
他往贺一的406病房走去,刚拐角,看到406出来了个男人。
只看到背影,有些眼熟。
杜秋迟看人消失在拐角,然后进了病房,把一篮子水果放在床头。
“吃过饭了没?”杜秋迟问。
“吃了。”
“吃得惯吗?”
“嗯,我不挑,挑食,而且,医院伙,伙食,挺好。”
“刚出去的那个就是你爸?”
“你,你看,看见了?”贺一猛的转过头。
“没,就看到个背影。”杜秋迟感觉贺一像是松了口气。沉思了一下,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事情怎么解决?他怎么说?”
“报,报警了。”
杜秋迟听着,发现没声儿了,问:“没了?”
“嗯?不,不然呢?”
报个警,顶多也就拘留个十五天,罚点钱,最多再赔个医药费,这也就完事儿了。
可是贺一现在还在这躺着呢。这是一个当爹的能忍的吗?这狗玩意儿有把贺一当亲生儿子吗?
杜秋迟的火气腾腾的往上窜。
他冷着脸,拿出刀子,刀面泛着森森寒气。
“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谢,谢谢。”
这是人家家事,贺一他爹再怎么不作为,他杜秋迟管天管地管空气也管不了人家拉屎放屁,他再无可奈何却也没办法,只能发火干瞪眼。
下午放了学杜秋迟就又过来了。连桥和赵家宝后脚也跟来了,还买了些看病人的礼物带过来。
赵家宝一看见贺一就眼泪花花的。他掀开贺一的衣袖看,是斑驳的淤青。
连桥给赵家宝搬了把椅子过来,这一看,也皱起了眉头。“怎么了啊这是?只听说是受了伤,怎么这么严重?”
“被混混给欺负了。”杜秋迟坐着削苹果。这没法削人,削个苹果总是可以的吧。
“没啥,啥大问题,几天就,就好了。”贺一说,还笑呢。都被揍成这逼样了还来安慰人,整得杜秋迟心烦,闷声继续削苹果。
连桥看这架势也不像是几天就能好的样子。他觉得杜秋迟今儿沉稳得过了头,像转了性,难得,真难得。
“要怎么解决?不加倍弄回来不行。”连桥问,觉得牙痒痒。
“走法律途径啊,他家人已经报了警了。”杜秋迟说着,低头继续默默的削苹果。
这一个苹果削个皮至少能小一半儿。
连桥看一眼杜秋迟,没再说话。
贺一体质好,三周就能杵拐上学了。
杜秋迟每天接送,还半扶半抱把人给扶到教室,丝毫不避讳别人的眼光。
看得校长都想给杜秋迟颁个团结友爱奖。
毕竟杜家公子在莫尔上了快六年的学,他凭着不太优良的作风和不太拿得出手的成绩,不太幸运的一个奖都没拿到过。
这让校长实在有点愧对给学校捐了两栋宿舍的杜家两口子。
【杜秋迟:放了学等我下,学生会交接工作的事宜我还得去一趟,完了我来接你。】
贺一看了消息,就坐在座位上边做作业边等杜秋迟。
陈夏转过身来,看见贺一,习惯性的抬着头,用下巴颏看人。“又再等杜秋迟?”
贺一的手指头开始扣笔杆,他应对陈夏的方法大都是沉默。
“你和杜秋迟关系怎么这么好了?”陈夏走过来,“哑巴了?”
贺一这才终于开口:“大概是,报恩。”
毕竟当初杜秋迟打篮球晕倒,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瞬移过去,一口气背着人给送校医室的。
“你离他远点儿。”
贺一不说话。
陈夏对贺一装聋作哑的态度很是不爽,“你听到没?”
贺一不敢说话,只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陈夏。
“你知不知道你不配。”陈夏站起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你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
几个还没走的同学纷纷回头看,没有人上前。陈夏这火爆的小少爷脾气,没谁想惹火上身。
而且都知道陈夏欺负贺一算日常了,一会儿陈夏觉得没兴趣了就走了。
贺一看着陈夏,低声说:“没,没有,不配。”
这要放以前,贺一不会反驳。但是杜秋迟没有说过他不配,那他就没有不配。
“那是他不知道你什么身份,你敢跟他说吗?你敢吗?”陈夏咄咄逼人起来。
“我,我不想和,和你,说话了。”贺一把书本三两下塞进包里,拿起拐杖站起来要走。
“你站住。”陈夏有些生气。
贺一不搭理他,一拐一拐的往外走。这下让陈夏更为光火了,贺一什么时候敢不听他的话了。
“我叫你站住,你聋了吗?”陈夏伸手去拽贺一,贺一拄着拐杖,没有防备,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拐杖也掉了。
教室外也有看热闹的人了。
贺一有点慌了,他扶着墙要去捡地上的拐杖,被陈夏一脚给踢开了。
看热闹的人没有一个上前,和那时候一样。
陈夏虽然是个Omega,但也接近一米八,不比贺一矮几公分。
他气势汹汹,贺一往后缩了缩,默默的往墙上靠。
好像时光倒流又回到从前,被人围着讥笑和谩骂,周围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别仗着帮过人一次就蹬鼻子上脸,你这种人只能带来霉运和家破人亡。你看你这结巴又瘸腿的,不就是报应来了。我再说一遍,你最好离杜秋迟远点儿。”
贺一低着头,声音微弱的颤抖起来,“不要。”
“你可真不要脸啊!你简直和你妈一个货色,这种楚楚可怜纯情白莲花的作风真是一脉相承,世代相传啊!”陈夏越说越气,他是真的恨贺一。
“你,你,你别乱说。”贺一没生气,但是急了,惶恐不安的看着陈夏,声音又抖又沙哑。
他看一圈周围人,没有人上前。
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又一下被记起,隔了那么多年的时光又找上了他。
他的身体不自觉的抖,“你,你别再,别,别再说了。”语气里带了点苦涩的祈求,有微弱的哭腔。
“别搞得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你这委屈的样子想让人来可怜你吗?那谁来可怜我?”陈夏揪着贺一的衣领,眼眶都红了。
贺一摇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颤抖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贺一和杜秋迟就算只是朋友,陈夏也无法接受。杜秋迟现在看都不看他一眼,他们的友谊只能让他觉得自己更差劲。
陈夏极度自尊,有些事死都不愿意跟任何人提起。但现在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他推搡一把贺一,“敢做不敢当吗?我忍了很久了,你以为你吃的用的花的都是哪儿来的?你妈就是个不知礼义廉耻,五行缺德的……”
“贺一!”杜秋迟人群中劈出一条道来。
怕贺一等久了,杜秋迟一交待完事儿就回来了,一到走廊上就看见三班教室外围了不少人。
快步过来一看,妈的贺一又被人欺负了。这Alpha性别白生了是吧?
杜秋迟一脸铁青的打断陈夏,扶着贺一就往外走。贺一紧紧抓着他,身体还在细细的抖,抖得杜秋迟一整个的心烦和压抑。
陈夏心一紧,“杜秋迟,他,”
杜秋迟回过头,是从没人见过的戾气十足的表情,能把人生吞活剥了。“你敢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陈夏一下哑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