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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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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争光看着烟头,比刚才挨打还心慌。
瘆得说话都在抖。“大哥,大哥,你真认错人了。我要是不长眼哪里招惹你了,你饶我这一次,我下回再也不敢了。”
“你他妈欺负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杜秋迟声音不大,听着却像是要捅破天。
王争光觉得腿软,要不是已经被扔在了地上,他现在怕是站都站不稳了。
几个小弟嘴巴被堵着,就算没堵,也没胆子说一个字。
他们几个才从局子里出来没几天。其实进局子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有时候反而像是镀了金,显得横,更没人敢惹。
杜秋迟冷漠的瞥一眼王争光,漂亮的脸上写满了老子很帅但是很无情。
“你不选,那我就随意了。”
杜秋迟一手掐住王争光的脖子,一手掐着烟嘴,把滚烫的烟头往王争光的脖子上摁。
脸上甚至还挂着淡淡的戏谑的笑。
忒狠,贺一看了都要做个把月噩梦的程度。
像一把滚烫的针在脖子上搅动,王争光疼得快要死过去。
他似乎甚至能听到皮开肉绽的声音。但他的脖子被大力掐着,他叫也叫不出声儿来。
杜秋迟把王争光当人形烟灰缸,直到烟头彻底熄灭才松开手。
杜秋迟不打架,打也用不着他亲自动手。这次属实是忍不了,谁让动的人是贺一。
他真动起手来其实特别脏,一出手就狠。要不是怕不小心把人给弄死,他能把人朝ICU弄。
王争光纯属是被吓着了,连呼吸都在发抖。杜秋迟松了手他都没敢出个声,只是惶恐至极的看着杜秋迟。
杜秋迟嫌恶的看着自己的手,啧了一声,像是摸了脏东西。
“欺负人好玩儿是吧?还勒索钱是吧?给人弄进医院你以为进个局子赔点钱就完事儿了是吧?”杜秋迟语气很平静,心里却越说越火大,把人劈了的心都有。
王争光这才知道这是给贺一报仇的人,想着欺负了贺一两三年,他腿更软了。
顾不上钻心的疼,他慌忙跪着求饶道:“大哥,不敢了,真不敢了,我真不知道那是你罩的人,咱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跟你我有什么好说的?你他妈的也配?今天暂且给你留条命,要再有一次,再有半次,别说把你人给拆了重组,你十八代祖坟都能给你掘了。”
“知道了大哥,我不敢了,饶我这一次,下次不敢了,不,再也没有下次了。”王争光这次是真怕了,脸色刷白,牙齿都在科科科的打着架。
他在这一片作恶多端这么多年,踢猫踹狗,但其实压根儿算不是什么真恶人。他干不出杀人放火的事儿,也就仗着地皮子踩热了,耍横欺负老实人。
今儿他才算见识到什么是真恶人,根本得罪不起。被整一回,胆儿也吓破了。
杜秋迟今天只是把人吓了吓,不是心善,只是没想把事情搞大,不想影响到贺一。不然真该见血了。
“以后见着了他要躲着走知道么?他老实,没跟我说过这些,现在既然我知道了,就没法不上心。跟你直说了吧,他是我的人,他心善,这次饶过你纯粹是给他积德。”
杜秋迟接过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很嚣张的甩在了王争光脸上。
王争光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瘫在地上想着杜秋迟刚说的话,怎么听着感觉有点变味儿,像贺一是他媳妇儿一样。
杜秋迟迈开长腿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瞥一眼,给王争光吓一哆嗦,像是被听到了心里的话一样。
王争光这下连想都不敢再多想了。
杜秋迟从小巷子里出来,其实火气根本没出完。
就这么不痛不痒的恐吓一番,他不解气,也不解恨。他很克制了已经,就是怕闹大了影响贺一出国。
虽然他巴不得贺一出不去就是了。
但想归想,他没那么幼稚,也没那么不顾后果。
他向来都是理性的。也就遇到贺一,感性会老是占了上风。
陈夏之后并没有再对别人提贺一是小三儿子的事。那天他只是情绪激动,冷静下来以后他是不会说的。
他极度自尊。说了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
六月过得很快,似乎只经过一场高考,它就过了一半。
毕业来得猝不及防。大家来的时候是夏天,走的时候也是夏天。像画了一个完美的圆。
很多人来找杜秋迟合影。
纪检部的几个小部员抱着杜秋迟哭得涕泗横流。
杜秋迟反倒是没忍住笑出声来,“怎么哭得跟祭奠似的,我只是毕了业,又不是死了,以后还能见到的。”
“以后再见都隔着屏幕了。”
“我要跟学长多拍几张,以后拿去卖钱。”
“我也要,我还要学长的纽扣。”
杜秋迟简直没辙,在学校的最后一天就单纯当人形立牌了,跟这个拍了跟那个拍。
不过有一说一,他合照就没输过。这长相和身材,别人p都不敢这么p。
杜秋迟看看时间,下午六点了都。他跟人告了别,转身往教学楼上走去。
教室、课桌、黑板,明明是昨天还在看的东西,现在看起来就蓦然产生了怀念的感情。
有了告别的实感。
吹过教室走廊的那一阵风,都像是从回忆里吹来。杜秋迟像过去一年里习惯的那样,他从走廊往三班教室里看去。
教室里还有一个人坐在座位上。
窗帘随着风轻轻的晃,光落在他脸上。美好得像是一副画。
像是感觉到了落在身上的视线,贺一转过头来,看见是杜秋迟,眼睛一下就明媚了,有欣喜的光。
这是个有别离,但是也有继续的夏天。
杜秋迟走进教室,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小结巴的眼睛。
真亮,眼睛真亮。
灯泡一样。
“要,要走了?”贺一朝杜秋迟笑,然后目光落在他的衬衫上,神情一滞,“你的纽,纽扣呢?”
杜秋迟低头看看,第二颗纽扣的位置已经没有纽扣了。“哦,这个啊,有人问我要了。”
贺一眉头皱了皱。
“靠,你第二颗纽扣怎么也没了?”杜秋迟眼尖,盯着贺一纽扣丢失的位置,眉头紧锁。
胸口的火隐隐冒起,“你给了哪个操蛋的混蛋啊?”
“给你,留的。”贺一把手递给杜秋迟,手心摊开,里面躺着一颗纽扣。他闷闷不乐道:“我可,可没你那么受,受欢迎,纽扣都被人,被人要了去。”
酸了吧唧的,小结巴这是吃上醋了。真是可喜可贺值得纪念的一天。
杜秋迟笑起来,坐在贺一前面的座位上,小朋友分享糖果似的,神秘兮兮的伸出手,摊开了手心,手心里也躺着一颗纽扣。
“确实有人问我要了,但是我没给。”
两个人互相望着,小孩儿似的,交换了一模一样的两颗纽扣。然后都笑了起来,乐得像一个捡了钱的傻子,和另一个捡了钱的傻子。
“要不拍张毕业照?穿校服的最后一天,纪念一下。”杜秋迟问。
“嗯。”贺一点点头,摘下了眼镜儿。揉揉脸蛋儿就开始练习假笑。
杜秋迟走上讲台,把手机放在讲桌上,用黑板刷和粉笔盒抵着,调整好角度,然后三两步下来坐在贺一旁边。
“咔嚓”。
画面定格,两个少年仰着脸,在微风拂过的教室里,笑得一脸灿烂。
高中时代结束。
杜秋迟考上了一个不入流的艺术大学。他就那点没眼看的成绩,本来也没抱有什么期望。
用他爹的话说就是,“还能有个大学上就不错了。”
贺一没有去成最想去的那所大学,他收到拒信的那一天在河边坐了很久很久。
杜秋迟找到他之后,什么也没说,就在身后站着,一直陪着他。等暮色四合,他把他抱住,说还有其他学校呢。
最后贺一申请上了曼彻斯特大学。
人生总是会有遗憾。
多正常。
贺一走的那天,杜秋迟开车送贺一去机场。
他们故作镇定的吃饭,一一清点好行李。
杜秋迟一路上喋喋不休,唠唠叨叨像个老妈子。
从倒时差说到重新熟悉交通标志,又从备好常规药品说到保持通讯工具畅通。
注意事项说了一路,但唯独一句最想说的“你别走”,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舍,舍不得我吧。”贺一捏捏杜秋迟的手,看着杜秋迟,心里难受得像被一堆小石子堵住了,“我其实,也舍,舍不得你。”
杜秋迟挤出一个笑来,“谁舍不得你了,你不在我可开心了。不用绞尽脑汁想给你做什么吃,不用车接车送,还不用跟你谈恋爱像地下情报员,多好。”
贺一佯装生气,“那我不,不回来了。”
杜秋迟却一挑眉,“你敢。”
遇到杜秋迟之前,贺一想着出国后就再也不回来了。遇到杜秋迟之后,他就不想走了。
但是他又不能不走,他说话结巴,以后连干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的他迟早会成为杜秋迟的拖油瓶。而拖油瓶迟早会被抛弃。
值机后,他们在托运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走到安检口,这时离飞机起飞还有一小时左右。看着排着队过安检的人,一点一点的走到白色磨砂玻璃的另一边。
贺一拎着随身的包,眼眶红红的站在杜秋迟面前:“是不是,差,差不多要,要告别了?”
于是故作镇定的杜秋迟也再也绷不住了。心里酸涩得不行,从没有过这种低落到汹涌的心情。
心里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抓不住。
他们在一起后,还没有过这么长时间的分别。
告别时该说些什么,杜秋迟不知道,只是一遍遍嘱咐道:“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开心了要告诉我,遇到开心的事也要告诉我。想我了要告诉我,哭了也要告诉我。学习累了不要勉强自己,先睡一觉再说,还有我呢,不开心就回来。”
贺一埋着头,吸着鼻涕点点头,最后抬起来笑了一下,眼泪就掉了下来,“怎么就,就开始想,想你了呢。”
机场人多,杜秋迟也已经小有名气了,别说亲吻了,他们连拥抱都不能。
杜秋迟看贺一就这样一点一点排队走了进去。
过了安检,贺一回头看。
他想着过几个月,学校放假他就回来了,没什么的。但是当过了安检,杜秋迟站在外面,他站在里面,他才终于有了强烈的不安。
才终于深刻地知道,在告别杜秋迟的那一刻,那双撕扯他心肺的手有多用力。
杜秋迟看贺一回头,就笑着朝贺一挥手告别,贺一也想笑,但挤出来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杜秋迟就站在原地,看贺一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而他却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个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