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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清白 ...

  •   第一节晚自习,布妥的座位是空的。
      钱度和邹超都不敢吱声,因为尤顽冷漠着把自己圈了起来。
      崔笙似有话要说,但是不知道以什么理由靠近。虽说自己是应援组织者,但是和被应援者隔层膜,捅破了,应援就不复存在。
      班上的气氛诡异,没有了往日的嘻笑打闹,都是哽着声埋头做题。课间没有喧嚷,隔壁班站在走廊说着悄悄话,关于篮球场事件。
      尤顽就那么呆坐着,无声无神,谁也靠不近。

      第二节晚自习,布妥的座位还是空的。
      尤顽抓起桌上的校服外套冲了出去,钱度走到走廊向疑惑地数学老师打报告:尤顽拉肚子了。
      数学老师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吓得钱度立刻滚回去草稿上请教崔笙错题。

      “朱原怎么样了?”尤顽来到了10班教室门口。
      球员说:“没事了。”
      犹豫出口:“布妥,去过那了吗?”
      球员瞥了一眼走廊,趁着化学老师没来,拉着尤顽来到走廊上,如释重负地低声说:“朱原不是因为撞伤,是他自己吃了闹肚子的药。”
      尤顽怔住。

      “但你知道最过分的是什么吗?我背朱原跨进医务室,老师问他怎么了,他的回答是打篮球不小心被胳膊肘撞到了腹部。我今天算是看清他了。”
      球员面露愧色:“替我向布妥道个歉,是我鲁莽了……”

      尤顽没听完就移步走了,紧紧攥着布妥的校服外套,在冷风里跑起来,忽明忽暗的足球场闪现的全是布妥的那副表情,分明委屈着,却又装得那么坚强。

      “阿姨,710的布妥同学回过宿舍了吗?”尤顽跑回宿舍区,喘着气问宿管阿姨。
      “没有。今天的晚自习时间高二年级没有学生回来。出什么事了?人不见了?”宿管阿姨有些惶恐。
      人不见了?尤顽被猛地一击。他不见了,因为自己。
      “诶,同学,记得跟你们班主任说一声!”

      入耳的除了呼啸的风声,再无其他。
      “尤顽?”朱原躺坐在医务室床上,苍白的脸色疑惑地看着推门而入的尤顽。
      没有他的身影,尤顽冷声:“为什么这么做?”
      朱原脸上划过惊色。

      “为什么让大家都误会布妥?为什么让我误会他?”
      “你们太过于刺眼了。”虚弱却又有着妒忌本该有的力度,“球场上那么多人,就你们两个有五官,我们都成了陪衬的马赛克。尤顽,你难道都不觉得,一直以来,自己很过分吗?”

      尤顽眼里都是冰:“所以,你认为我和布妥不在就可以耀眼了是吗?所以,你一直把篮球队当成你显摆的垫脚石是吗?你特么眼瞎看不到每一个出汗的队友吗?他们累死累活训练是为了个人利益吗?”由镇定转为怒吼。
      如果真是个人炫耀,那么个人实力很强的人完全可以不顾及团队冲锋陷阵,完全不用传球。

      “你想夺目,那就拿出你的真本事拿走,别在后面搞什么见不得光的举动。践踏自己的生命,你真让那些今天球场上为你加油呐喊的女孩子们寒心!”
      尤顽留下这些话就走了。

      朱原捂着脸将许久的隐忍哭了出来。
      从见到尤顽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听不见为自己呐喊助威的声音,充斥在耳侧的永远是有关尤顽的沙雕应援。所以,妒忌埋下了种子。

      而昨天,尤顽说布妥会来切磋一下,本没有放什么心思在上面。但是,作为一个转学生一上场就有应援让他心态爆炸。明明没有努力,只是往那一站,就收到了无数鲜花和掌声。所以,怒火攻心。

      本来吃的药是用来嫁祸尤顽的,但是时机让他觉得嫁祸布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是他自己身子往前倾再后倒,加之球场上本就风云变幻,从观者的角度就是布妥的“不择手段”。
      中学生的价值观都很单一,很难接受心肠偶尔歹毒的身边人,抑或是伪装良善者。

      球场施加黑手就是不能容忍的,所以布妥,就该被唾弃。
      那一刻,他觉得成功了;但是现在,他幡然醒悟,原来自己一败涂地。

      他拔出了点滴针管,不顾医护老师的劝解走出了医务室,虚幻地慢步向足球场。
      刚跨进足球场,即使是模糊的视线,但他还是猜到了不远处对立站着的两个人,脚步止住,校园广播响了起来。

      李明国的声音:“通报,今天下午篮球场上布妥同学的行为惹争议。经监控核实,肢体冲突是误会;经医护人员确定,受伤的同学是因为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导致肚子绞痛。希望同学们今后擦亮双眼,不要给自己身边人扣帽子,共同营造和谐的学习氛围,通报结束。”

      朱原垂着脑袋原路返回,想回宿舍好好睡一觉,这样,明天醒来才好规整。
      而对立站着的两人已经可以开始规整了。

      “对不起!”尤顽视线看着他的脚尖,郑重道歉,他知道布妥不需要,但是错到极致的他已经无话可说。
      “不需要。”主席台的光斜扑在他的侧脸,但是遮眉的额前发阴影下看不见表情,只有感知到的话语冷到极致。

      擦身而过时,尤顽抓住了他的手腕,“对不起”硬生生被掌心冰冷的温度替代,“先穿上衣服,你的外套。”欲帮他披上校服外套。
      “滚开!”狠厉过后拽拉走了外套捏在手心。
      尤顽的手触到了他的短袖校服,湿的,冷的,是自己倒在他身上的那瓶水留下的。

      “对不起!”低到尘埃里。
      布妥继续往前走,脚步飘忽。
      转身跟上,抓住他手中的校服外套,恳求着:“你先把衣服穿上,然后你怎么讨厌我都可以。”

      布妥狠力扯住,主席台的光直照在他冷漠的脸上,却又是苍白的,语气沉稳却拉开了彼此的距离:“你从没背离社会核心价值观活过,所以,觉得我很可怜?不要那么喜欢自以为是,随便评判我的感受。可怜的人,是你。”
      掌心麻痛,衣服被拽走了,脚步找不到跟上的理由。

      阴风又至,斜对面的路灯滋啦一声暗掉又扑哧闪烁。寒光投进尤顽眼里,全身止不住颤抖,蹲在原地瑟缩。
      下课铃声响起,教学楼喧闹声轰轰。
      撑在地上的五指挤压出红印子,急促呼吸调整。

      “废柴快走!尤顽!!!”钱度趴在走廊看到了还没被掩在回宿舍的人群里的尤顽,朝慢悠悠收拾课本的邹超狂吼。
      “啪”,一向以乌龟速度著称的邹超甩下课本,冲了出去。

      “尤顽?尤顽?没事吧?”
      钱度扑到他的脚边,不敢触碰地唤着。听到“尤顽”,部分学生惊讶的驻足。
      邹超背对尤顽朝外示意没什么可以围观的,学生们这才又起步。

      “我没事。”艰难出声,撑直的手肘松懈般屈着。
      钱度蹲在他面前,拍拍背:“上来,我背你回去。”
      尤顽抬头,苍白无力的笑:“大老爷们让你背臊不臊……”

      钱度不停废话地背了起来,忧虑放下了:“我又不是猪八戒。”不背媳妇。
      邹超跟在身边:“大不了下次你背还回来就行了,是吧,钱度猪头。”
      “去你大爷!”钱度呵斥。
      尤顽笑起来:“嗯。太重了。”

      钱度在心里骂骂咧咧,要不是你丫的现在弱鸡,我非揍你不可。
      然而来到宿舍门口,尤顽就挣开他跳了下来,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钱度愣是不敢揍了。

      “谢谢两位亲兄弟!”尤顽嬉笑着感激。
      钱度啧他:“下次你再突然这么柔柔弱弱,老子把你揍了扔在果园里。”
      尤顽觉得阴森,抱胳膊:“你别这么吓人好吗?”
      邹超再加一把火:“不扔果园也行,我们把你的乳名公布出去。”
      “两位爷,小人错了!”
      两位爷觉得态度还行,不计较了。

      尤顽深吸一口气,刷开寝室门,攥着门把手犹豫,钱度欲开口,他就自己推开了门……没有人。
      钱度:“布妥不会真的要和我们决裂了吧?”
      邹超拿下眼镜,觉得模糊也挺好,“一会儿我们跪下磕头认错吧。”上前走两步,嘭,脑袋撞了个严实。

      “我去找他!”
      钱度拉住尤顽:“打住!打住!他一爷们消气了会自己回来的。”更何况,他最不想看到的人是你吧?

      熄灯了几分钟,寝室门才转动响起,说好磕头认错的邹超和钱度又睡死过去了,这也怪这一周被迫更改生物钟。
      一直平躺着反思的尤顽应声坐起,对面光线撒过来投进来,布妥就走在朦胧里,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塑料袋。白色塑料袋放在阳台窗台上,去卫生间洗漱。然后拉开了窗帘回来,视线一直埋在额前黑发下,就像故意忽视上床的存在。

      毯子掀动的声音,尤顽这才又躺下。好久之后,困意袭来,正欲闭眼,床下传来布妥含糊的声音。
      吊出个脑袋,轻声启齿:“布妥?”布妥只是又把自己蜷成一团,继续嘟哝。

      “发烧了?”尤顽三两下下床,掌心贴在他的额上,很烫。
      又想起窗台上的白色塑料袋,拉开窗帘,微光又来,拆开袋子真的是感冒药,打开饮水机接了一杯水。

      单手横过后脑勺扶起,“布妥,先吃药。”好在那人还听话地咽了下去。
      放回杯子蹲在他的床边,看着轻微呼吸的人柔声说:“对不起。”
      布妥却蹙起了眉,手紧紧攥着毯子,骨节分明。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愧疚泄洪,除了低声致歉别无他法:“布妥,对不起,好不好?”
      “你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布妥突然变得激动,起身推了他一把,然后坐着挪动贴墙不停低吼,双手抱胳膊呈自我保护态。

      “布妥?”倒坐在地上的尤顽不知所措。
      “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声音都是抖的,但又那么顽强。
      尤顽察觉不对劲,坐在床沿凑上前,试图叫醒他:“布妥,我是尤顽。”没有反应。
      手放在他的肩上,布妥又挣扎。

      尤顽猛地把他拥入怀中,不顾他的挣动轻声说:“布妥,我是尤顽……我是赵国强。”挣动停下。
      “我是赵国强……没事了。”手抚着他的背,“没事了。”

      布妥气息渐稳,尤顽把他推隔开,却发现布妥紧紧攥着他的腰间衣服,带动着躺到枕头上,尤顽没敢再说一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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