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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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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前——
凌晨时分的一场雨落下，让已然迈入春日的锦城覆盖些许清冽。
干净得泛光的灰白车身沿着上坡抵临一隅门口的时候，池迎第十次发出感慨。
“我来锦城半年多，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客户。车要全新的普拉多，住在一隅这种普通路子压根就订不到的酒店。我以为仁妍姐那样的，已经算是比较奢侈的出行了。”
“还是我太没见识。”
她边吐槽边下车，目光再一次打量眼前这座隐匿在山林中的私人酒店。
院落小径设计得极为巧妙，建筑藏匿在一片竹林之后，只留出一道曲径通幽。
恰逢今日温度骤降，三月中的时节，空气中还漾着丝丝凉意，衬得透过竹林缝隙隐隐可见的白色建筑，更加悠远神秘。
她拿出手机给前几天才拿到手的陌生号码发出短信，又绕回驾驶座一方，朝着驾驶座上的人第十一次发出感慨。
“手机尾号四位数全都一样，服气。”
“得得，该停停，说得我耳朵都生茧了。”
“畅哥你就酸吧，我就不信你见过。”
哪怕林畅作为一个行走318川藏线七八年的老司机，池迎也不相信他见过这种阵仗。
一开始听旅行社安排要来接待一位男性客户的时候，她也是拒绝的。
听起来就不太安全的样子。
司机只负责开车，很多景区她都要陪同，孤男寡女走个十来天，还都是荒郊野岭的地，权衡再三她都觉得小命重要。
调度员却一句话KO了她：“接完这一趟，你能抽的成，都快赶上你跑三个月走的量了。”
池迎连夜购置了防狼喷雾、防狼警报器、多功能隐身防狼戒指。
调度员心里发酸，要不是这位客人要求颇多，她都想亲自上场。
谁会跟钱过不去。
结果人家助理一上来就要求，全程接送的车必须是新的，酒店按照他的要求预订，全程需要一个熟练了解所有沿途景点故事的高端导游，还要形象干净，司机不能抽烟也不能喝酒。
现阶段档期符合要求的，还真就池迎一个。
便宜她了。
调度员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狂扫池迎：“你就身在福中不知福吧。”
池迎幽幽道：“这福气给你……”
一想到钱，话就转了弯：“你也要不起，还是给我吧。”
可纠结体质在出发前又发作，她连夜又联系上调度员：“要是我出了事，你记得帮我报警，这种人到中年独自一人跑藏区的，应该不是变态吧？”
调度员当场想打车到她家疯狂输出一波：“28怎么就中年了，别得了便宜卖乖。”
她化身嘤嘤怪：“可人家还年轻，也才23岁，花一样的年纪呢？”
调度员立刻关了手机闭眼，一时间有点怀念半年前初临锦城时，说两三句话都要带点支吾的内向池迎。
池迎踮脚眺望小径深处，仍旧没有人影出现，她又朝向林畅：“要我说，这个年纪出来还不带伴侣的男人，可别真的有点问题哦？”
林畅看池迎的眼神满是奇怪，索性也下车：“你不是最爱物色异性对象？这回这个一看就有钱，指不定长得也不错，怎么这次就忸怩成这样？”
停车场下方是一片山谷，郁郁葱葱，晨雾环绕，伴随着凉风，看得池迎一时出神。
只随口附和：“要傍个有钱有颜的，我也得有命享受啊。”
318线跟别的旅游线路不太一样，一般也就是司机兼任临时向导，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知道就都不说，抵达景点都任由游客在景区自己瞎逛，因此池迎突然来锦城找工作说自己想当318线的向导时，没几个旅行社肯搭理她。
虽然这姑娘长得一脸江南像，双瞳剪水，肤如凝脂，一眼让人难忘，但也过分忸怩。
结果竟然阴差阳错触发她现在这个旅行社老板的灵感，索性整一个高端私人带玩团。
这才有了池迎在这条线路上的一席之地。
“嗤，小姑娘，我记得好几次接到两三个男生团的时候，你那目光都打量得挺光明正大的吧？”
哪壶不开提哪壶，池迎略略蹙眉，好在看着美景心情大好，她也有心开起玩笑。
“那最后不是打量到那几个男的都不太行，不符合我的需求，拉倒了呗。”
“来，说说，什么需求，哥以后多帮你留意。”
池迎挑笑：“要求不高啊，有钱有颜，年轻有为，父母双亡吧。”
林畅一时无语：“那要是这位符合要求呢？”
这半年池迎大部分都跟林畅一起合作，早已熟悉，知道他也就随便一说，无伤大雅。
“那我就冲了……”
冲是不可能冲的，在背后一声敲击车身的声响响起过后，池迎直觉，她该被冲了。
她僵着脖颈转身，见到人的那一瞬间，先是头皮发麻。
后又头一次感觉，原来现实中真的有人会跟偶像剧里演的场景一样，出场带风，发丝都在发光，那双腿如果放她身上，大概可以起到一个胸以下全是腿的效果。
更吸引人的还是这位先生身上的气质。
好似春日早晨，细薄叶片尖端凝聚的那颗晨露，清冷感十足，明明剔透，却又疏远。
春晨薄凉，被他冷眸审视，池迎无端生出些许惊颤。
旅行社一开始拿到客户身份资料的时候，只有身份证号码，所以堪堪知道他年龄28，名叫周故，也不知道长什么模样。
但与那双杏仁眼直视的时候，池迎内心OS大概只剩一句话。
别说他28了，我看我才像28的。
林畅早就眼力劲十足地跑到车门边，心底着急地与池迎送眼色。
送到第三个，她才缓过神。
勉强压下心底的尴尬，她收敛神色，小心翼翼地靠近这个气质十分矜贵的男子。
这下连揣摩的眼神都不敢往他身上递，她微微低头：“周先生早上好，我是接下来进藏10天行程的向导池迎，您可以喊我小池就行。刚刚接过您行李的是此次行程的司机，林畅。”
周故蹙眉，面色不算友善，但看池迎鞠躬弯腰姿势压得很足，还是暂压下不虞。
这半年各种奇形怪状的客户池迎都算都见了个遍，知道自己一时错话，虽然不确定他听到多少，她第一反应就是将姿态摆低。
服务业从业人员必备技能，滑跪道歉罢了。
空气中凝滞数秒，见周故没发作，池迎才缓缓起身。
小碎步快走到右侧后座门边，她打开车门：“周先生请上车。”
另一头林畅早就接过周故带的一个大概28L的行李箱，放置后备箱。
池迎眉梢微动，心想，这箱子这么大，难道全程拎着走出来，才半点声响都没有。
顿时想通一开始那奇葩的要求，不管是司机还是向导，都要求干净。
这在当地，属实难找。
318国道这条线进藏，每天翻爬四千多米的海拔是常事，烟很多时候不是为了瘾，只是为提起精神。
本来林畅刚跑完一趟远程准备休息，也连夜被召了回来。
池迎还笑他，是不是俩人得提前一夜跑去熏香沐浴、梳洗打扮，才能接得起这个客户。
但透过车窗匆匆扫过周故的最后一眼，倒证实了她这个想法。
发丝还残余未彻底烘干的水渍，明显一早刚梳洗完，路过她身旁时，风把他身上氤氲的茶香吹到池迎鼻间。
全身户外装备都是始祖鸟的品牌，拉链拉到顶端，一丝不苟，看着也不太像好惹的主。
她轻轻吐了下舌，转头就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自然注意不到，在她自认为微不可察的打量眼神挪开之后，周故的眉头，又再度拢起。
车缓缓驶入出锦城的高速公路，车内已经维持静谧的状态近一个小时。
林畅专心开车，有池迎在，陪聊一向不是他的事情。
只是一早发生的事似乎还难以淡去，池迎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瞥了瞥后座看似闭目养神的人，也在判断，到底好不好开口。
眼见着途中经过的第一个可以讲述的景点即将抵达。
调度员在她出发前千交代万交代，这个客户钱给得够足，她服务也得到位。
她暗暗咬了咬牙，这头一天就摔跟头，还有那么多天可怎么办。
深吸口气，她微微抬头，给自己打气，还是选择出声：“周先生？”
“嗯？”
周故仍旧闭着眼，但快速的回应也在告知池迎，他压根没睡着。
闭眼或者只是不想搭理他们的一种做法。
她直觉就是这样。
“出发前，有些安全须知，我需要提前跟您介绍一下。”
“唔。”
仍旧是单字回应，看似回应又好似没有，却总有一种气，在刺着池迎。
不能在声音表达异端，她只能透过后视镜，睨了闭目的人一眼。
反正他也不会察觉。
“从今天起，为期十天的行程即将开始。锦城海拔500米，为了您的身体适应高海拔地区，我们每天的行程会以逐层递增的方式进行安排。今天下午会抵达毕棚沟景区，进入川藏地区之后很多时候在路上不能做到面面俱到，希望周先生见谅。”
这已经是常规话术，在每段旅程的开端都要加以说明，在加上池迎骨子里自带的吴侬软语，往常遇到的客户知道一路上条件比不得内地或沿海优越城市，都会体谅。
但池迎却在后视镜里，与周故骤然睁开的眼眸对视。
她瞬间察觉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夹带的凌厉与冷冽。
“不能面面俱到的话，我花这么多钱做什么？”
“花十几万，给你冲着玩？”
池迎面色煞白，嘴唇微张，却透着无力。
饶是林畅做这行多年，也少见这么直白表达不满的话语。
他扶在方向盘的手掌收紧了些。
“我……”
池迎舌尖抵住上颚，面颊因为坐在暖风口前，被暖气烘得微红，很快又蔓延至眼尾。
也大抵因着被这话刺出来的难堪。
周故嘴角微抿，丝毫不在意顷刻瞬间蔓延全车的尴尬：“我要求换导游的话，什么时候能安排好？”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