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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 ...

  •   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霍深言闻到从阴叶身上传来的血腥气,才问道,“受伤了?”
      失血过多,阴叶有些头晕,眼前也是模糊一片,挂在霍深言身上的感觉还不错,现在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他只想一直这样……

      霍深言觉得阴叶不对劲,只得把他先从自己的身上放了下来。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扶他坐到了一条长方凳上,轻声说,“你等我一下。”

      阴叶靠在桌上,勉强坐稳,右手手肘撑在桌上,手里的火折子正好照着左手手腕,伤口流出的血弄得身上已是一片狼藉。
      阴叶倒吸一口凉气,想找个东西擦一擦或洗一洗,可一动身体,就觉得连坐也坐不稳,越发头晕目眩。

      须臾,霍深言把废宅外灯笼中的火烛取了出来,他接过阴叶手里的火折子,默不作声的将火烛先点亮了。

      房间突然被打亮,阴叶觉得有点刺眼,拿手挡了一下眼睛,顿时他那沾满鲜血的双手暴露在了霍深言面前。

      霍深言拉住阴叶的手臂,“伤哪里了?”
      “没事,皮肉伤。”阴叶扯出一个笑容,指了指手腕。

      霍深言眉头皱得跟一个打不开的死结一样,托起阴叶的左手手臂,小心翼翼的将盖在伤口上的衣服掀开。
      衣服和伤口已经粘在了一起,霍深言动作很轻,掀了几下才全部掀开。手腕上的伤口很深,怕是已经伤到了筋骨,哪能是说没事就没事了。

      阴叶有点吃痛,下意识的想抽回手,摇了摇头,“真的没事。”
      霍深言没有抬头,阴叶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外面有口井,我去打水。”

      阴叶想要叫住霍深言,想问问他,在竹爿之渊的日子是怎么度过的,素华姑姑是怎样的,还有……
      可是霍深言已经往枯井那里走了,叫也叫不住。

      阴叶坐在房里,眼睛却从未离开霍深言,看着他从一堆烂木头中翻出一个打水的桶,见桶上的绳子已经不结实了,就解下凤尾鞭,绕着木桶的提手上。

      这个人虽执拗,却有情有义……

      这样的霍深言,是阿娘教出来的吧,平时一定是个很听话的乖孩子。
      肯定也会犯错吧,不知阿娘会如何责骂,一定比师父温柔得多吧……
      在竹爿之渊的日子不好过,与阿娘相依为命,便也是在替我尽孝道。寻了几年的嗜血枯叶蝶,也是想着为阿娘讨回公道吧。面对这样的一个人,自己还有什么立场责怪他呢……

      原以为是一口枯井,没想到还能打上水来。
      霍深言把水桶提到房内,又找来一个盆和一个瓢,见都脏得很,又清洗一下。

      阴叶微笑着看着忙碌的霍深言,觉得如果一直这样生活着,倒也不错。

      霍深言端了个盆放到桌上,看着阴叶说,“来,手给我。”
      他的眼神很温柔,比之前都要温柔。

      霍深言先舀了一瓢水,再一点点把水倒在阴叶的手上,动作很轻,很快就把手上多余的血迹先清理掉了。
      洗到伤口处,霍深言有点犹豫,大约怕弄疼阴叶,他拿着瓢的手僵在半空中好一会儿,像是不知如何下手。
      阴叶本来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手上,但发觉霍深言好一会儿都没动,便偷偷瞅了他一眼。
      霍深言也立刻发现阴叶在看到,眼神有些躲闪。

      阴叶便故作轻松,挤出了一脸笑意,“不疼,来吧。”
      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霍深言把腰弯的更低了一下,瓢中的活水很快将伤口处藤条留下的泥土和血渍一并洗去。
      水很冷,哪怕霍深言已经很小心了,但水一碰到伤口,就像从高处砸下几千根针,一根根扎在手指上一样。
      起初是针扎一般的刺痛,很快便麻了,接踵而至的又是一团团火辣辣的抽疼。

      阴叶早已满头冷汗,但始终是没吭一声。

      霍深言从怀里拿出一块布,是之前用来蒙面的那块,还拿出这了一个小瓶子。

      瓶子很眼熟。

      “是你给我的金疮药。”霍深言将药敷在阴叶手腕的伤口上。
      “呃……”
      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上药时钻心的痛,阴叶吭了一声,马上用手挡在脸上,将头侧到一边,闭上了眼睛,继续隐忍着。

      痛着痛着,阴叶觉得自己都清醒了,竟眼也不花了,头也不晕了,看着同样满头大汗的霍深言,口气虚弱地说,“幸好你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霍深言没有说话,继续在包扎,弄完了还来回检查了一番,说,“握拳再松开。”
      阴叶乖乖的照着,故作轻松地说,“你看,没事了吧。”
      “还好。”霍深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阴叶便硬提着一口气说道,“阿言,幸好有你。”

      良久,霍深言说道,“我不该让你一个人,还拿了你的武器……”

      阴叶万分懊悔,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想安慰安慰,也不知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本来霍深言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现在又眉头紧锁,一脸苦大仇深了。

      霍深言拿出幽光,递给阴叶,顺便连双环风铃一起还了过来。
      阴叶想着掏出簧片,好归还霍深言,奈何早就使不出力气了,左手动弹不得,右手又掏不了右边的袖口,“阿言,你自己到我袖口里拿一下可好?”

      霍深言看了看阴叶,欲言又止,从阴叶袖口里取出了簧片,见上面亦是满满血迹,便也没说什么,只是往掌心里紧紧一握。

      “阿言,跟我说说话好么……”阴叶靠在霍深言的肩头。
      “说什么?”
      “随你。”
      “我很喜欢,同你待在一起。”

      第二天,阴叶是被疼醒的。在境云派的日子虽然清苦,除了头风病以外,从不曾害病,更不曾受过伤。这一下山,总觉得自己一直在养伤,再这样下去,怕是早晚要性命不保。
      霍深言正背对着坐在院外的小凳上生火,好像在煮着什么。
      这火堆上的小炉子搭得有模有样,一看就很有野外生存的经验。

      怕是,在竹爿之渊都是如此自给自足的吧。

      阴叶在一边直愣愣地看着。

      霍深言闻见了一阵血腥气,哪怕背对着,也知道是阴叶醒了,便放下手里用来翻火堆的树枝,取下炉子上挂着的小破壶,把刚煮好的热水倒在了一个不知哪里找到碗盏里,向阴叶递了过去。

      “喝吧。”
      阴叶朝霍深言走了过去,接过碗盏的一瞬间,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还摘了野枣。”霍深言说,“都洗干净了。”

      阴叶想离霍深言近一些,便蹲到了他的身边,捡了一个盆里的野枣,尝了一口,“好甜啊,这鬼影林里还有枣树啊。”
      “一只黑猫引我去的。”霍深言四周看了看,想找到那黑猫,但黑猫早就不见踪影了,“手腕还疼么?”
      “不疼了。”阴叶特意用受伤的左手拿起了一棵野枣,递给了霍深言,“你还会生火啊?”
      霍深言接过野枣,尝了一口,只觉得酸涩。

      阴叶本想继续追问,可想着那些不堪的日子,霍深言定不愿再提及,怎可硬揭别人的伤疤,便只专心喝水,不再发问了。

      “林子里遇到什么人了么?”难得霍深言主动开口。
      “见到两个女子。”阴叶说,“和你交过手了吧,我看到其中一个人身上有凤尾鞭的痕迹。”
      “嗯,两个哑女是冲着寻药客来的。”
      “哑女?”怪不得其中一个女子舌苔黑紫色,原来是被毒哑的,“我们在面摊里见过一个胖寻药客,就被她们用藤条绑在了树上。”
      “是她们伤你?”不出意料,霍深言一点不在乎这胖寻药客的生死。

      “算是吧,经验不够,下次便不会了。”阴叶想着当时就应该快点走远些,若让霍深言知道,自己的特意驻足观察,才引来了哑女的攻击,怕是会生气吧,只得扯开话题,“那食人藤,砍之,便会攻击,唯独怕火,幸好我把幽光给你了,不然乱砍一通,惊了那藤条,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霍深言心里想着,再也不敢独留你一个人了,哪里来的下次。

      经历的种种事件皆让阴叶费解,便道,“寻药客皆知食人藤贵比人参,那他们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林子里又有哑女专杀寻药客,怎像是刻意引着他们来的一样。”
      “我没见过尸体,如何绑在树上的?”霍深言问。

      “她们用藤条把寻药客完全裹了起来,像是在用人的尸身做养料,养护着些什么。”阴叶回忆着之前自己看到的情景,“那些哑女像是万象谷的仆从,她们的穿着和祁翱很像。”
      “可能是那些尸身引来的嗜血枯叶蝶。”霍深言说。
      “可在林中见过活着的嗜血枯叶蝶?”
      霍深言摇头。
      “这宅院之后的林子你可曾去过?”阴叶又问。
      “未曾。”霍深言看了看阴叶,说道,“申时二刻快到了,没时间去了。”

      阴叶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明知故问道,“那还去不去了?”还有半句能不能一起去,卡在嘴边没有说出来。
      霍深言点了点头。

      “我在这宅子里等你?”阴叶试探性地问。
      霍深言将小炉子里的水倒在火堆上,将火熄灭,站起了身。
      阴叶依旧蹲着没动,由下至上抬头打量着霍深言,见霍深言朝他伸出了手,便立刻把自己的手递了出去。
      霍深言把阴叶拉了起来,说,“一起。”

      另一侧的鬼影林也是处处怪异,白天日头正盛时,林子却依旧幽暗、氤氲。
      与峻嶙山的荒凉截然不同,这鬼影林内异常的潮湿,湿气重到多待几日必叫人害上风湿病症,如此诡异的压迫感,让人非常不适。

      “这里的树……”阴叶在峻嶙山上也见过不少树,从树木的主干也能大致判断树的情况。
      “怎么了?”霍深言问。
      “这里的树有些树龄很短,有些看上去是新种的。”阴叶蹲下又观察了一下树根,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像是有人在一直扩大这林子。”
      这林子的古怪一时也让阴叶琢磨不透,如若换做他自己一个人,怕是一心都会想着快些离开,但此刻一路跟着霍深言,见他从容冷静,自己也安心了不少。

      突然,听到一阵细碎的声音。
      这声音阴叶太熟悉了,就是藤条被割破之时,在地面上乱蹭的声音。
      “小心!”
      阴叶喊了一声,拉住霍深言,两人同时侧身,正巧与一根藤条擦肩而过。
      那藤条活跃非常,敲打了一路上经过的所有树身,最后与另一棵树上的藤条纠缠在了一起,缠着缠着也不见安静下来,带着被它缠住的藤条愈发躁动了起来。

      阴叶想到之前哑女在藤条上割了一刀,藤条没多久便会停下,并不似眼前这般没完没了,“一定有人还在控制这藤条。”
      霍深言环视四周,很快发现树上有人,便立即一跃而起,一鞭子挥了过去。
      凤尾鞭此刻还是很占优势的,只要不朝着一处抽打,既不会割伤藤条使其狂躁,又能远距离攻击。
      相反,阴叶的幽光还不如一根火折子。

      随即,从树上掉下三个人,都是同先前哑女一样的打扮,看来她们是专门埋伏在这块区域的。
      那她们又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呢,这林中难道有什么暗道么……

      三个哑女被打得猝不及防,大概也没见过有这么好功夫的“寻药客”,一时也有些慌了手脚。其中,两个哑女刚亮出小刀要割藤条,就被霍深言用凤尾鞭直接打掉了手里的小刀,一鞭子落下,两个哑女都没有站住,都摔在了地上。

      仗着人多,第三个哑女趁霍深言对付她同伴的时候,拎起一根藤条,朝着霍深言挥了过去,这时倒在地上的两个哑女也见状想起身去捡掉在地上的小刀。

      阴叶见状不妙,学着哑女的手法,拎起藤条朝着那两个还没来得及起身的哑女甩了过去。只可惜在用幽光割藤条时,没有掌握好力度,一剑下去直接给割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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