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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3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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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前。
还空涧内,传出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吟诵声,淡淡的檀香萦绕,一女子正盘坐在蒲团之上,拨着念珠。
那女子便是万象谷谷主的小女儿祁予兰,祁翱的母亲。
在祁予合死后,她便一直在这还空涧吃斋念佛。
封洛宁推门进到房内。
祁予兰缓缓抬眼,将念珠绕在了手上,“东西都在盒子里了。”
封洛宁将锦盒打开,数了数里面不多不少正好十二粒盘古树的果实。
“听说,这次除了盒里的东西之外,你还向谷里要了不少草药,沉香、贝母……敢问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祁予兰缓缓站了起来,打量封洛宁,“你很是脸生,前几年来的人不是你。”
“我对这些草药比较了解,所以这次沈掌门派了我来。”
封洛宁刚想拿起那锦盒,却被祁予兰阻止了。
祁予兰用手压住锦盒,“这几味药都出现在荧火帛书里,是不是帛书已经被找到了,沈玦说过,找到这帛书,会立刻送还给我。”
“我只是来取药的,夫人与沈掌门之间的事情,我一概不知。”封洛宁拿起锦盒预备要走。
“慢着。”祁予兰说道,“看看你的掌心。”
封洛宁抬手一看,掌心处泛出黑红色,是中毒之症。
“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诉我,保你性命无虞。”
封洛宁冷笑,“夫人在这还空涧日日吃斋念佛,没想到对待客人依旧如此做派。”
“沈玦说过会帮我找荧火帛书,我才同意帮他温养那盘古树,每年按时奉上果实,一颗不少,可如今……” 祁予兰越说越激动,“荧火帛书是我的!”
“荧火帛书是祁予合的,你下毒害了他的师兄,又让他儿子成了孤儿,还大言不惭将人家的东西占为己有,真是可笑!”
封洛宁的话字字句句刺激着祁予兰。
“你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
祁予兰想要抓住封洛宁,但她并不会武功。
封洛宁暂时压住了体内的剧毒,他的三脚猫功夫对付着祁予兰也是绰绰有余。
祁予兰喊了几声“来人”,奈何她生怕别人知道她和孤吟剑派沈玦的勾当,每年这几天都会遣散下人,现在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祁予兰朝着封洛宁扑了过去,掐住了封洛宁的脖子,“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叫沈玦来见我!”
“当日你为了将盘古树占为己有,借着赤羽秃鹫伤人的理由,烧了我和风村。”封洛宁挣开祁予兰,怒斥道,“想着你对沈掌门还有用,暂时不杀你,你竟然找死。”
祁予兰被推倒在地,怒不可揭地咆哮道,“杀了我,你也是死,别忘了,你中了我的毒。”
“你的毒,是对付不了和风村的人的。”封洛宁从怀里瓶中拿出一粒药丸,“这是我研制的毒药,叫六根透,中毒者,两日内会慢慢经历失去六根的滋味。”
“你猜猜,这两天,你我谁会先死?”封洛宁将药丸拿在手里,慢慢朝着祁予兰靠近,“你就用着两天慢慢享受生不如死的滋味吧!”
说罢,便将六根透喂给了祁予兰。
趁着天色微亮,霍深言还没醒,阴叶翻开之前问杨寒清要来的拓写帛书的书册,细细翻看起来。
当时,自己是在白日里翻看荧火帛书的,所以拓写的内容并不齐全。如若再黑暗中再看一次,应该会看到很多白日里看不到的内容。
而这些内容中的重复之处,便是那疏灵心决的口诀了。
幸好,阴叶还记得儿时偷看过一本秘籍,时间长了记得不太全了,但是有这拓写的书册作为参照,回忆出来全貌也并非难事。
阴叶将书册中有用的字圈画了出来,标记了顺序,确保这些支离破碎的心决能被看懂。
像这样的心法,阴叶在羽化阁的书册中也读到过类似的,自己当时挑了个简单易懂的,想着练来傍身就可以了,稍精妙些的没人指点,也怕练上歧路。
眼下这疏灵心决就在面前,乍一看确实无法领会关键,不然练会个几句还能替阿言分担些。
还在想到底要如何处理这“宝贝”,就看见杨寒清不知何时偷偷摸摸在门外了,还跟他做了一个“出来”的手势。
阴叶用手指了指自己。
杨寒清连连点头。
这杨楼主来的还是挺巧的……
杨寒清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一脸严肃地告诉阴叶,“神主大会多半是冲着归心山庄去的,霍深言他爹也已经动身前往浊潭,就在界川城孤吟剑派附近。”
“这游旷到底想干什么?”
阴叶想不明白,除非是亲口承认,不然游旷如何能证明阿言会疏灵心诀呢。
荧火帛书里藏有疏灵心诀,之南姑娘被杀帛书下落不明,或许一切都是游旷所为。
阴叶说,“怪不得之南是被勒死的,想必是游旷要嫁祸给归心山庄。”
“那些名门正派背地里有多龌龊远是你想不到的。”杨寒清也认同阴叶的推断,“当务之急是先带霍深言离开这里,我已经让子衿去叫船了,万象谷和孤吟剑派也算邻里,无论如何得先离开万象谷。”
也好,惹不起,但躲得起……
“阿言肯走么?”阴叶问。
杨寒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当然是不肯咯,这不我还在想办法么…”
阴叶还没来得及接话,就看见芫蒠朝他们走了过来。
“公子,谷主找你。”芫蒠说。
杨寒清假装挠头,低声道,“怎么这个时候找你。”
阴叶正想推辞,杨寒清又说,“把我先去…姜…那里…和子衿…你记得…”
大致意思是要阴叶带霍深言到姜慬那小屋与他和子衿汇合,说得含糊,当他相信阴叶一定可以理解。
芫蒠也没多在意杨寒清的异常,一心要拉阴叶去见祁谷主,很着急的样子。
“芫蒠姑姑,谷主已经出关了么?”阴叶问。
原说要闭关两日,可才一日多。
“阿晏啊,谷主年事已高,照道理她的这副身体已经不允许她费心神炼丹了。”
一边走,芫蒠一边分说着祁谷主的不容易,毕竟是三十几年的主仆之情,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心疼。
“她硬是要炼一颗三珠丹给你,我也劝不住她,现在,怕是…怕是不好了…”
芫蒠的话已然触动了本就心软的阴叶,他下意思的加快了脚步,虽然与祁谷主相处时日不多,但在阴叶心里,觉得自己是有义务要替爹尽孝的。
哪怕没有机会尽孝,也不能成了祁谷主的负担啊……
祁谷主正靠在屋里的藤椅上,天气很热,她身上却盖着一条厚厚的毯子,样子看上去虚弱得很。
见到阴叶来了,便硬撑着行将就木身体,想要起来。
大概是觉察到自己身体的异样,祁谷主没有逞强,假装整了整毯子,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袋子。
她拎着小袋子上的抽绳,在阴叶面前晃了晃,就跟寻常老人在逗自己的小孙儿一样。
“来,给你。”说着朝阴叶递了过去。
见阴叶没有反应,又说,“快,拿着。”
祁谷主伸出手,刚好能够将小袋子塞到阴叶手里。
阴叶接过小袋子,握在掌心里,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喊了声,“婆婆……”
祁谷主眼里有泪光闪烁,她满是慈爱地看着阴叶。
这辈子,她偏执、独断,临了了发现自己的孩子不是死了,就是对自己充满怨恨,纵使霸着独一无二权力,也换不来一丝快乐和幸福。
这世界上,怕是也找不到比她更加失败的人了吧……
因此,认出了阴叶之后,她就告诫自己,无论眼前这孩子认不认自己,都无所谓,本就是自己亏欠了他许多,能弥补多少是多少。
能有机会弥补,便是上天对她的宽恕了。
阴叶看着手里的东西,心里亦是百感交集,愧疚、感动、心疼轮番上阵。
终于,他终于忍不住说道,“对不起,孩儿骗了您。”
祁谷主笑了笑,一点也不惊讶,“你这是恢复记忆了?”
阴叶看着祁谷主,模样像是犯了什么错一样,“当日阿爹带我来向您祝寿,我背诵了万象谷的药草经,背到最后一篇停了,您问我是不是忘了,我说最后一章是秘方,不可宣之于口,您便夸了我聪明。”
“对对对!”祁谷主连连点头,“你当时这么小,就能把药草经背出来,整个万象谷再也找不到这么聪明的孩子了。”
“婆婆,我不知道您要给我三珠丹,阿爹求药那天便同我说了,这丹药是心血炼就的,我……”
“炼就三珠丹需要注入自身的三成功力,他们一心想知道炼丹的秘方,奶奶只告诉我们阿晏一个。” 祁谷主落着泪,她的银发被风吹的有点乱,看上去更苍老了,“这都是你该得的,我恨不得将这万象谷也一并给你,只可惜这地方已经不好了。”
“婆婆…”
“你还叫我婆婆啊。”祁谷主眼里充满了期待。
“奶奶…”阴叶终于喊出了这声,“奶奶,对不起…”
“好孩子,好孩子。”
祁谷主笑中带泪,失而复得的孙儿,对她来说真的是天大的喜事了。
“谷主,不好了,三小姐,没了!”芫蒠闯了进来,带来了这个噩耗。
祁谷主,“……”
还空涧外已经围了很多人。
还没走进,就听见祁翱哭天抢地的哀嚎声。
阴叶扶着祁谷主赶到还空涧,祁谷主步履蹒跚,行动已经很困难了。
祁予平站在一边默不作声,他知道自己的三妹从来没有喜欢过自己,愿意下嫁与他,只不过是假装自己放下了,也为了祁谷主可以放心而已。
这么狠心的女人,祁予平以为自己早就对她死心了,这十几年大家各过各的,可现在她死了,死了……
“是谁,谁杀了我娘,谁!”祁翱喊着喊着就开始嚎啕大哭。
祁予兰的死状一看就是毒发身亡,她的七窍都有黑血溢出,死相可怖,毒发时应该非常的痛苦。
芫蒠查看了祁予兰的尸身,以及她身边的药炉。
“三小姐好像是知道自己中毒了,炉里的药是用来解毒的。”
“她中了什么毒?”祁谷主问。
“芫蒠不知,这不是植物或者昆虫上的毒,是专门提炼的。”
祁予平敲了一下手里的木杖,“万象谷里怎么会有人炼毒,给我查,查!到底是谁!”
“制毒不会不留痕迹,焚烧的烟,用过的水,谷中毒草毒花就那么些,哪里会是兰儿解不了的!”祁谷主说话的声音不停的颤抖。
“那就是谷外的人带来的。”祁翱说道,“是不是你!”
祁翱指着阴叶,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诬陷阴叶下毒了。
祁翱转念一想,又说,“谷里还住了谁,他们都有嫌疑!前几日来过一个神秘人…”
祁翱口中的神秘人不会是洛宁吧……
“不可能的!”没想到祁予平否认了祁翱,“那人是孤吟剑派来求药的弟子。”
“下毒…谁会对阿兰下毒……”祁谷主喃喃自语,浑身都在发抖。
阴叶想着安慰祁谷主,可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如何三言两语可以叫人释然的。
“晏儿,去给你小姑姑磕个头。”祁谷主对阴叶说。
在祁予平和祁翱的惊讶之中,阴叶朝祁予兰磕了三个头。
“好歹翱儿是你弟弟,你便替奶奶安慰他一下吧。”
祁谷主让阴叶去安慰祁翱,阴叶觉得不好推辞,只得照做。
“阿娘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让兰儿放心地走。”祁予平说道。
但祁谷主没有理会他,被芫蒠扶着,颤巍巍地往外走。
霍深言一觉醒来发现阴叶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最晚房里的烛火昏暗,让他始终不敢闭眼入睡,差不多天亮了才合的眼。
桌上留着砚台和毛笔,笔尖上的墨还没有干透,看来阿叶刚离开不久。
门外是桌上放着一壶刚沏好的茶,茶还是烫的。
还沏了茶,很上心嘛……
霍深言坐了下来,倒了一杯喝下,想着阴叶又去哪里了。
刚想倒第二杯,突然觉得一阵晕眩。
这…茶水有毒……
这毒来势凶猛,霍深言感到从手臂开始发麻,一直蔓延到指尖,双手没有办法使力,勉强才能站起来。
他还在担心阴叶是不是有危险。
一把匕首突然朝这他捅了过来。
霍深言一侧身,很勉强地躲开了,他顺势抽出凤尾鞭,硬提一口真气,打下了那人手里的匕首。
偷袭他的人正是芫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