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普鲁斯特 ...
-
并不是真的有准确无误的判断能力，只能说季珉昨晚听了一番话，再加上裴知愿冲进宿舍就带着一股冷气，穿着单薄，也不需要多猜。
说来也巧，季珉下晚自习回宿舍那会，从衣柜里翻第二天的衣服，就见衣柜最下层放着一个陌生的白色行李箱。
他当时嘟哝了一句谁的行李箱，宋俊昆从浴室擦着头发出来，“噢”了一声解释说“裴知愿的，他拿错行李箱了”。
今早来食堂吃米线是他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毕竟一口汤下去，身子多少都会暖一点，去教室的路上至少不会挨冻。
他不知道裴知愿能不能明白他的用意，但他并不纠结这个。
食堂散着热气，吃完米线，谁都嚷嚷着热，很多都已经把外穿的厚外套脱了搁在空着的餐椅上，有些甚至到小卖部里买了冰水。
从食堂里出来，裴知愿站在通风口等人，任由着清早的凉气往他身上打，一碗热腾腾的米线让他吃出了汗，经风这么一吹，这才好了不少。
季珉和陈舜拎着矿泉水走下来，顺势递给裴知愿一瓶，三人这才往教学楼方向走去。
三个少年身型高挑，一个走路身子板直，脸色却是透着恹恹的冷淡，本身就白的皮肤在这一刻看不出一点血色，他的两旁是两个体育生，因常年训练的外形优势更为明显。
三人齐齐并肩压了一半的长廊宽距，引来了不少侧目。
“唉？”黑皮体育生忽然停下了脚步，指了指前方，“我好像看见许迎川了。”
裴知愿听闻看了眼陈舜，转回去又眯起了眼睛。高中部距离校门口很远，中间还夹了个一个初中部，裴知愿只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拖着行李箱往宿舍那条路走去了。
“我也想有这样的朋友——”陈舜小声嚎叫着。
季珉啧啧两声，意味深长道：“老许就是豪横，直接拖一行李箱过来，是吧裴知愿。”
季珉用肩膀撞上裴知愿，调侃的语气明显得很。
陈舜跟着揶揄没想到把自己也给损了进去：“要是小橘说她冻得没衣服穿，我怀疑我只会让她多穿点......”
裴知愿忍无可忍，道：“你俩没事儿吧？”
季珉：“I'm fine”
陈舜：“栓Q。”
“......”裴知愿二话不说抬腿就走。
“哎，开玩笑嘛。”季珉已经追了上来，和陈舜又一次把裴知愿齐齐夹在中间。
陈舜忽然想起什么，偏着头看向裴知愿：“友谊联赛的名单你们班写好了吗，昨天陈帆没来开会，你让他大课间送到体育组办公室。”
裴知愿点点头：“行。”
一个在四楼，另外两个在三楼，准备分别时碰巧看见了周格晃着上来，手里还抱着一件黑色外套。
周格半眯着眼显然是没睡醒的样子，直到走上楼梯口才看见站着的三个人。
“哎哟我正找你！”周格三步一登到了最高一级，把衣服递给裴知愿说，“呐，我刚在校门口碰到许迎川，他现在估计还在宿舍，他让我先拿给你穿上，免得冻感冒了。”
周格承认，最后一句是她编的。
裴知愿伸手还没碰到衣服布料，就听见旁边看戏的某两人晃着脑袋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
裴知愿忍住了衣服盖两人头上的冲动，一把接过外套，翻了发现这件是他借给许迎川的那件冲锋衣。
“谢谢了。”裴知愿举了举衣服，空气中一股若有若无的水果气味窜进了鼻子里。
他不可察觉的愣了一下。
这股气味产生一种错觉，让他觉得许迎川就在他的边上。正是这股味道，把他带到了分班考试当天，火热的烈阳高挂当空，他在看考试名单时旋身撞进对方怀里。
那时候的两人在其他人眼里似乎一直水火不容，针锋相对，就连对视的眼神里都产生了恶意的火光。
可到了当天晚上，KTV连接另一头的长廊很长，半弧状的长廊稍不注意就会忽略站在死角的那个人，其实很巧的是两人当时站的角度实在刁钻，一眼就能看见对方。
这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由夏末到初秋，他俩居然成了对方之间很多人眼里的“好朋友”。
人类之间的情感实在是太奇怪了，让人不由自主，让人身不由己，在闻到这股熟悉的气味他才发觉，他对许迎川的感情好像超出朋友的范围了。
意识到这件事，裴知愿脑袋里“嗡”地一下。
他似乎很慌张，或者是很冷静地道了别，总之，在离教室越来越近的时候他几乎是跑了出去。
说不定更多的是感激呢？裴知愿腾出所有心神分析着那股素味不明的情感，全然没注意教室里走出来了人。
“哎哟我操！”
撞上那秒王电报下意识双手交叉举在胸前，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看清来人之后拍着胸脯说，“知哥你跑什么，吓死我了，没撞哪吧？”
“怎么了？”门口闹出动静，教室突然安静下来，全都望着门口。
二十几个人的视线如锋芒，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裴知愿感觉后背升起一阵热意。
“没事没事。”裴知愿惊魂未定说。
“都散了。”王迪贝对着教室里面摆了摆手，又拉着裴知愿走到外面，“哥，你走路不带神儿啊。”
“我刚想事情来着。”裴知愿垂着脑袋，手指攥紧布料，摩擦间发出沙沙声。
“咋地了？要紧事？”
“没。”
“我不信。”
怪只怪裴知愿此刻的心情都写在脸上，王迪贝又是个好奇宝宝，啥事都喜欢蹭一脚。
“这样，你懂的多，我问你。”裴知愿揉了揉鼻尖，嘴巴张开没一秒，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算了。”
王迪贝快要呕出血了：“你不会撞到脑子了吧？”
裴知愿嘴角抽了两下，白了他一眼：“滚。”
“得嘞，是我脑子撞墙上了。”王迪贝点点头，没有脾气地说。
两人似乎是僵上了，谁也不动，谁也不说话。王迪贝是个急性子，颇有一副太监模样，拍拍手着急道：“你别说话说一半啊！”
“真说啊？”裴知愿狐疑道。
大哥，你的拽哥人设呢？
“你问我？”王迪贝看着他这副模样恨不得拉上陈帆来看看，谁家的懵懂少年拉来这折磨人？
裴知愿沉默了会，似乎在组织语言，顿了顿，说：“你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吗？闻到熟悉的气味会有奇怪的反应，会忍不住想起以前发生的事情。”
王迪贝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一件事，张着嘴巴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这个......我解释一下，从心理学上讲这属于普鲁斯特效应，大脑皮层受到嗅觉影响唤醒了你的一段记忆。这种情况谁都碰到过，确实是很美好的，所以你想问什么，或者说你闻到气味的时候想到了什么，你刚刚说......奇怪的反应？”
他不知道从什么方面分析以及给予答案，只能从客观方面引导。
裴知愿拖着“嗯”想了想：“我会想到一个人，感觉怪怪的。”
王迪贝看向了那件黑色冲锋衣：“因为这个？”
裴知愿点了点头。
“那有什么纠结的，谁给你的就会想到谁啊。”王迪贝豪爽大气地给了答案，殊不知他这是废话，一句话都没有说到点上。
这个样子的王迪贝跟前一分钟还在正经分析心理学的王迪贝貌似不是同一个人了，像只戴着眼镜的柯基。
裴知愿啧了一声，对王迪贝的答案更加心烦意燥：“我先进教室了。”
王迪贝挠着头发不知所措，裴知愿的脾气他知道，说来就来。
其实他还想问奇怪的反应是什么，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如果裴知愿不主动提这件事，谁也不会知道他心里是在想什么了。
王迪贝叹了口气，他出教室是要去趟办公室拿今早的数学练习卷，裴知愿这边一打断他都快忘了。
谁料竟然看到了许迎川已经穿过一班教室门口，迎面走了过来，也不知道刚才的内容他听见后半段没有，王迪贝上前打了声招呼。
许迎川看样子心情挺不错，笑着说早上好。
王迪贝承认，他非常非常喜欢许迎川那两颗小虎牙，刚才的丧气瞬间一扫而光，活力满满！
“川哥川哥。”一想到裴知愿，王迪贝连忙拽住了许迎川的书包。
“嗯？”许迎川回头。
其实在他动手的那秒他就后悔了。
裴知愿一向不喜欢别人爱管自己的事，特别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刚才的对话明显是裴知愿不愿意提了，要是现在舔着脸说给许迎川听，以裴知愿的性子的确会做出让双方心生嫌隙的事情。
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王迪贝摁着即将被打的头皮溜了个嘴：“没事，你多笑笑。”
他感觉到许迎川要打他了，急忙说自己要去拿卷子，乘机溜远。
许迎川觉得王迪贝今早说话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不容他多想，预备铃这时候响了起来，许迎川抬脚进了教室。
突然，教室后排突然窜来了一个大男生，手里还抓着一张名单嗷嗷叫“川哥——江湖救急！”
许迎川两手抓住陈帆呼哧乱动的手，交叉然后单手握住：“说。”
陈帆注意到自己的双手被许迎川单手握住，黑白颜色的两极分化对视觉来说太过于冲击，陈帆当即触电一般缩回了手，终于安分下来。
“下周篮球友谊赛，咱班还差一人，就等你了。”陈帆抖了抖那张名单，只剩下最后一行空着，其余的地方全都填满了。
“怎么不在手机上说？”许迎川借了一支笔，在最后一行写下名字、性别、年龄、身高以及体重。
提到这件事陈帆就委屈，撅着嘴嚷嚷：“我给你发消息了，你没回我啊！”
许迎川笔尖顿了会，似乎在回想，随后含糊道：“应该被刷下去了，我没注意。”
“哦。”
许迎川在自己那一行写下了劲瘦的g，递表格之前在某一行停留了视线，姓名写着裴知愿，身高175cm，体重却是......57kg？
在清一色6到8开头的数字当中，裴知愿是这群人当中最偏瘦的一个。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普鲁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