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下山3 ...
-
元徽忠厚老实。
薛照还记得，当初魔域来了小二和小三后，元徽自己都才刚刚丧母，却迅速收拾好了心情，摆出一副宽厚的模样，给小二和小三疏导心结。
他看起来当真是一个称职的好哥哥。
另外几个崽子都比较粘他，而只有元徽，不争不抢，安安静静的站在不远处。
裴禄刚来魔域一个月时，正巧碰上了中元节。
人界对于中元节忌讳莫深，是不过中元节的，而只有魔域，四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
元徽就带着裴禄，去了著名的招魂池，传闻人只要死后，尚未投胎，没有喝过黄泉水，便能在招魂池招来魂魄，同他们说上最后一句话。
招魂池设立在魔域的忠心，天烨街。
在中元节，魔域的所有小鬼和鬼修，几乎都会早早的来排队，等待着招魂池里见自己至亲最后一面。
元徽和裴禄来迟了，一直排队到中元节将近结束，也没有轮到他们。
招魂池所在的招魂点，在半夜子时准时关闭。
裴禄失魂落魄的走出天烨街。
看着裴禄失落的神色，元徽叹了口气。
当晚，元徽做了他来到魔域后最大单的一件事。
元徽半夜偷偷潜入了薛照的寝殿，想偷取薛照的腰牌。
薛照腰牌上附有禁制，能在魔域的任何地方通行，包括招魂殿。
薛照平日里睡眠浅，这点小动静当然瞒不过他。
他睁开眼，扬了扬手，桌上的灯霎时便亮了。
元徽一只手正放在他腰间。
元徽长相硬朗，五官深邃，他是草原上出生的孩子，却并不具有狼性，反而温厚老实。
这是元徽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薛照便淡淡问他：“元徽，你在做什么？”
灯亮的那一瞬，元徽整张脸都浸了薄红，面红耳赤，他低着头，无颜面对自己的义父。
“我……”
薛照一只手揉了揉额角，他道：“说。”
元徽跪在地上，冲着薛照拜了拜，道：“义父……阿禄过于思念父母，我本想着带他去招魂池，可我们去的太迟了，直到过了子时，那长长的队伍也未轮到我们，我不忍见阿禄难过……可否借义父的禁制腰牌一用。”
“你是为了裴禄？”薛照双眼清明。
那目光清澈的仿若能够洞穿一切。
元徽颤了下，喉间微动。
片刻后，他开口，说了句：“是。”
“这种事和我说一声就可，为何要这样偷偷摸摸，是觉得我不近人情？”
元徽情不自禁捏紧了手，他道：“我怎能用这种小事来叨扰义父？”
薛照忽的笑了，他指尖在挂着腰牌的红绳上勾了勾，他再次问了一遍：“你当真是为了裴禄？”
“儿子是。”这三个字，元徽说的很郑重。
薛照指尖微微用力，那腰牌便被他摘了下来，他道：“你对弟弟们这般上心，我瞧着也高兴。”
薛照随手将腰牌丢给了他，“拿去吧，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和我说。”
“多谢义父。”
当天夜里，裴禄便拿着腰牌带着裴禄去了招魂池。
只可惜，许是裴禄的父母早已转生，没有招来他父母的魂魄。
裴禄站在招魂池前，立了许久，转过身对大哥道：“谢谢你，你的人情我一定会还。”
元徽扭过头，道：“不用。”是真的不用，半夜偷偷去义父寝殿，是为的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在全魔域人的眼里，裴禄就是一个老好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能为了一个和自己毫无干系的人，甘愿受到薛照责罚。
那是小四陆星霜刚来没多久的事。
陆星霜这孩子天生自闭，不爱与人交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除了薛照，没人能让他开口说一句话。
理所当然的，元徽也没和那孩子说过话。
但元徽却并不气馁。
即便陆星霜不爱搭理他，他仍旧尽着自己哥哥的职责。
有一次，薛照库房里的一盏长明灯碎了，是陆星霜找法宝时，不小心碰掉在地上的。
这盏长明灯，魔域每年的祭祀都要用到，乃是鲛人血制成，只可惜这世间再无鲛人，因此这长明灯也是世间最后一盏了。
薛照听到这件事时，眉头皱了皱，这长明灯南方冥妖一族送来大礼，干系着魔域和冥妖一族的关系，并不只是碎了这么简单，冥妖族人天生心气短小，若是被他们知晓，恐会影响两族交好。
薛照提着灯，站在库房里。
他眸光轻飘飘扫向四方，魔域的下属都知晓，这位魔尊表面上看着好说话，实则心冷着呢，若是犯了事，别管是谁，别想有好日子过。
“谁弄的？”薛照问。
陆星霜站在角落里，低着头，刚要承认是自己。
元徽快他一步，他跪在地上，道：“义父，是儿子做的。”
薛照打量他，问：“你可知这长明灯意味着什么？”
“儿子知道。”
“知道还这般不小心？”
元徽声音诚恳，说：“请义父责罚儿子吧。”
薛照忽的笑了，他道：“此事不是小事，元徽，你可知弄碎这灯，会有什么下场？”
“儿子知晓，儿子会亲自去冥妖族向他们赔不是。”
薛照叹了口气，道：“那你就去吧，未得到那一族的原谅，便别回魔域了。”
在场众人，都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若是冥妖一族因此盛怒，打死不肯原谅元徽，这位义子可能就这样被放逐一辈子了。
角落里，陆星霜忽然开口，他常年不说话，声音有些沙哑，他说：“义父，这灯是我弄坏的。”
薛照惊讶的望向他。
陆星霜往前走了走，但由于还是不太习惯人多的场面，离他们有一段距离。
陆星霜低下头，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元徽，你没必要替我顶罪。”
元徽震惊抬头。
这是陆星霜第一次和他这样说话。
“四弟……”
“就算你替我顶罪，我也不会喜欢你，把你当成我兄长。”
元徽闭嘴了。
陆星霜站的笔直，冲着薛照拜了拜，“义父，我即刻动身前往冥妖族。”
“四弟，你不善交流，去了要如何善了？义父，我陪陆星霜去吧。”
“不需要。”陆星霜和他的名字一样，一身白衣，站在那里，和霜雪做的似的。
“可是你……”元徽还想继续说什么。
陆星霜盯着他，那双黑眸深的很，他问：“你这样待我们，真的是为了我们好吗？”
“义父，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冥妖族若因此事和魔域割裂，星霜会武力镇压，义父无需担心。”
他这位小四，确实是个能人。
薛照点了点头，道：“好，你去吧。”
“告退。”
陆星霜说完，便直接离开了库房。
薛照站在元徽面前，问：“为何要替星霜顶罪？”
元徽答：“我是兄长。”
“不可溺爱。”
“义父，哪怕弟弟们不喜欢我，我也是兄长，弟弟做了错事，是我这兄长没有以身作则，理应一起受罚。”
“好了，你起来吧。”
“义父……”
“元徽。”薛照垂眸望着他，他说：“有私欲，未尝不好，你也该为自己想一想了。”
“义父，我现在这样就很好，儿子只是想让您轻松一点。”
“魔域若是有看得上的男女，记得和义父说。”
元徽张了张嘴，他低着头，拜了拜，道：“好。”
……
薛照看着这月老庙，叹了口气，道：“元徽他生前，所做之事皆是为了旁人，从未为自己想过。”
萧执发出一声轻笑，说道：“是吗？义父，我想的恰恰和您相反呢。”
萧执靠近薛照的耳侧，轻轻吹了一口气，他道：“你猜他为什么要那样照顾我们这些弟弟，哪怕热脸贴冷屁股也在所不惜。”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下山3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