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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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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七年前——
“负债子偿，天经地义。”堵在门口的打手们】抬起瘦削少年的下巴，露出那张野猫一般龇着牙毫无威慑力的凶恶脸庞。
“脸长得还是艺术家得脸，可惜你哥我没有特殊嗜好，不然的话你这钱就好还了。”债主蹲下去，拍拍少年的脸，“嘶，这脸不用也挺浪费的，要不，我给你介绍几个富婆？来钱很……”
快。
少年咬上了债主的手。
负债+1000。
那一年，裴寂疆二十岁。原本正在象牙塔里做着明星梦，靠着优越的脸庞和浑然天成的音乐天赋，从小便是众星捧月的他早已经自恋地想了许久以后万一有名了，要怎么应对由这祸国殃民的帅脸和才气带来的潜规则烦恼。
万万没想到。
他那平平无奇老实巴交的父亲，竟然有一天会跟赌博沾上边。仅仅沾了半年的边，便欠下了他们这种普通家庭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巨债。
这下好，不用烦恼以后做了明星后怎么拒绝富婆的潜规则了。让他反感的大学思想教育课，也永远不用再上了。
裴寂疆辍学后，他做了一名自由的流浪歌手。
在那之后的四年里，他什么歌都唱。
“……小帅哥唱得好好呀！”一群盘丝洞妖精被一首摇滚版的葫芦娃笑得前仰后合左歪右倒，拍着染着各式各样颜色的九阴白骨爪，气若游丝地娇笑，“再来一首吧，再来一首……”
此时的裴寂疆已经学会了舔狗式假笑，一看就很假嘴笑眼不笑那种，不过在这种场合也没人会在意他是真笑还是假笑。
其中一只妖精抓着他的装饰领带将他一把扯得趴倒在沙发上，浓郁得令人眩晕的香水味扑鼻而来，女人那丰满到油腻的柔软贴在他的胸口，身旁其他女人们妖娆调戏的嬉笑让他一时感到胃内翻涌，差点要吐出来。
然而不等他从女人身上爬起来，包厢的门就被人粗暴地踢开了。
被女人的金主按着头唱到第十一遍黑猫警长时，门再次被人粗暴地踢开了。
踢门的，是个穿着一身灰，头发乱糟糟鼻梁戴着黑框眼镜的脸色不佳的女人。女人走到金主面前，不由分说，抬手就朝着人脸上来了一巴掌。
“张阔，搁这跟谁耍威风呢？”
……
张阔到现在想起他姐那一劈天盖地的耳刮子，都还是会忍不住地打寒颤。
他摸了摸发凉的后颈，看了眼病床上刚装死卖活地跟前夫秀完惨的他妈，难得智商上线地劝告：“妈，要不咱还是别骗姐过来了？万一她来了发现你没大事儿……”
真怕颜亭到时候假戏真做，把他妈搞死。
毕竟那女人，可是能够假戏真做找一大堆警察来扫他的黄打他的非把他送进局子里蹲半个月的角色。
“你不就是想让她报销点医药费么，也不至于这样演，姐她脾气又不好，你说到时候露馅了，她发起火来倒霉的还不是咱俩。”张阔想起他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就害怕，当年还是阔少的时候他就害怕，现在落魄了，还是一样。
张阔妈斜了他一眼：“浅薄！谁图医药费那几个米？她是你姐，又是我肚子里出来的闺女，她的钱就是我们的钱！妈这是在给你牵桥搭线，好好跟你姐处好关系，以后你有的是好日子过！”
“……”张阔真觉得他妈被他那个靠贪污腐败养老婆最后把自己搞进了监狱的爹惯成了没脑子的金丝雀，比他还没脑子。
张阔妈拔掉鼻子前装模作样的氧气管：“再说了，你姐就算对我没感情对你多少还是有的呀，你爸现在没希望出狱了，给你撑不了腰了，你又屁本事没有，以后靠什么活着？难道就靠一张脸吗？要好好把握机会，你姐这两年有出息，你跟着她混好了喝口肉汤还是没问题的，懂吗?”
张阔沉默了，他姐什么时候对他有感情过……不把他活埋了都是好的。
他妈跟他姐二十几年没见过面，当初他知道他还有个叫“颜亭”的同母异父血缘关系的姐的时候，还气急败坏找人查到颜亭的高中，逃课一周叫保镖跟着他去颜亭高中门口嚣张地堵人，企图让保镖打颜亭来着。
谁知道还没等保镖动手，十七岁的颜亭就看着他笑了：“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我弟弟对吧？奶奶说得没错，咱俩长得真像。”
爸爸忙着贪污，妈妈忙着打进名媛上流阶层，亲戚朋友勾心斗角在他这打听八卦，保姆保镖把他当“涨薪加爵”的工具，从小看似众星捧月被溺爱实则孤独地、随心所欲地野着长大的张阔，在听到“弟弟”两个字时，突然就卡住了。
“仗势欺人可不好。”那时还扎着马尾辫，手臂佩戴着风纪委员红袖套的颜亭冲他笑，揪着发愣的他的后领子，朝着马路对面的烧烤店走去，“打什么架啊，幼稚，姐请你去吃烤串儿，那家肉夹饼挺好吃的，你吃吗？”
“……吃。”
混蛋少年鬼使神差地说。
那家店，真的很好吃。
可能也是因为太好吃了，从那以后的两年，他经常背着父母偷偷逃课跑去找颜亭让她带他去吃串儿。说经常也不经常，勤快了两个月找一次，久了半年一次。除了第一次后面再没带过保镖，因为没带保镖，中间还倒霉地被他爸的仇人绑架过一回。
颜亭带他吃遍了那座城市的烤串店，又带他吃过了所有的路边烤鱿鱼摊，害他拉肚子好几回，还一起玩过了所有的街机店。
顺便说一句，颜亭打街机六得一匹，他基本十玩九输。
直到上大学前，他一直都把颜亭叫“姐”，颜亭也一直没阻止过他这样叫。他天真地以为，颜亭是真把他当弟弟。
“妈，要不还是……”
“要不什么要不，你都二十六岁了还一事无成，你爸一倒台，你就成了个只会张嘴喝西北风的废物，你要是有你姐十分之一的能力，你妈我还用得着演这种苦情戏来为你谋前途？”张阔妈说。
二十六岁的张阔低下了头。
颜亭接到张阔电话的时候，正在向当初送她老公留学的留学机构工作人员打听她老公的下落。
她完全不记得当初把她老公送去了哪个国家，她只知道付钱的时候刷了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
出国套餐数字很吉利，所以记得很清楚。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的信息库最近出了问题，查不到两年前的信息……”就真是赶了巧了，要啥没啥，工作人员也很不好意思，“不知道您查三年前的信息是想用作什么呢？”
颜亭：“不方便说。”
总不能说，她不记得她结婚三年的老公的名字加联系方式了。
“我们已经从总部找人来维修数据库了，大概端午节后就能修好，要不您到时候再来看看？”
到时候见不着女婿的她妈应该已经死不瞑目了。
颜亭叹气，揉了揉眉心：“谢谢您，我先……”
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看，是张阔。
自从张阔他爸一年前倒台，张家成了败家之犬以后，张阔这个游手好闲到处惹是生非的纨绔总算是收敛了。不收也不行，现在没人给他脸了，这一年下来，这个生活在城堡里的混蛋王子殿下应该也吃了些苦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苦头吃得多了，现在他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语气客气了不少。
“说。”
“姐，你能不能再借我一万块，等我赚了钱就还给你。”
“要钱干什么，你之前借我的十四万还没还。”
“……我已经准备要工作了。”
颜亭有些稀奇：“干什么工作？”
这二世祖，活到二十五都没有自己亲手赚过一分钱，现在说要工作了？
电话那头犹犹豫豫传来声音。
“我准备买个吉他……”
“然后呢？”
“我最近去应聘了个乐队吉他手，过关了。”张阔鼓起勇气，“我想，我可以跟乐队去酒吧商演，他们说一次表演会给我四百块钱，要是每天有两场……”
颜亭听着听着就走神了。
她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的一件事，她老公好像也是出国去学音乐的，学的啥来着？唱歌吗？
【啊啊啊，黑猫警长！】
对不关注的事从来都会忘记很快的颜亭，好不容易抓住了一点点记忆的碎片，正要顺藤摸瓜揪出那个惨遭她遗忘的老公是谁时，手机嘟嘟响了两声打断了她的回忆，提示有新的电话进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打的却是她的私人手机。
她的私人手机号一向保密得很好，没有几个人知道。知道的人，交情都非同一般。
难道……
思路忽然打开！难道是！
是！
肯定是！还有谁！
颜亭的眼睛刷地亮了，不再听张阔废话，敷衍地道了句“有事要忙，回头再说”后就挂了电话，她迅速地接起这个不明来路的电话。
非常自信。
确信无疑。
“你好，老公？”
“……”
那头的裴寂疆愣了一下，看了眼手机。这女人，想起来了？
看来也不是很离谱，好歹还能想起来，不然真让他怀疑他这张优越英俊的面庞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算三年没联系，忘记啥也不应该忘记他这张脸啊。
天知道他昨天回酒店以后多恼火，竟然被合法老婆当凯子睡了，起来还不认得他是谁？气得他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都准备马上去民政局扯离婚证。
还好冷静了。他就知道他老婆不可能忘了他的，毕竟当年情况特殊有过约定，现在约定的时间已经结束，一切即将重新开始。
虽然这次的重新开始，看起来没有那么完美，但……裴寂疆的神情慢慢柔和下来，爱一个女人，就要包容她，满足她的所有要求，不是吗？
“嗯，老婆你好。”他轻笑了一声，尽可能温柔甜蜜地回应电话那头的呼唤。
“……”
然后电话那头沉默了。
颜亭看看自己的手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电话里传出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嘲笑般的呢喃：“老婆？在吗？”
见鬼。
颜亭简直如遭雷击。
瞳孔再次地震。
他妈的，前天晚上她到底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还给这个已婚出轨男人自己的私人手机号了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