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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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赶话到这一步，楚宋玉居然从陆仁真人眼中看出些许期盼，硬着头皮放下筷子，去了真君的房间。
神龛前的长明烛仍在燃烧，日光下，半透明的烛火跃动，照亮垂帘后的神牌。
一般来说，神龛都是用来供奉神像的，这位葆光真君却是连塑像都没有，只有一个简陋的木牌，除了“葆光真君”四字，连真名生平都没有镌刻，瞧着寒酸得很，还不如富贵凡人的墓碑。
葆光真君……楚宋玉在心底念叨着这个名字。
剧情中并没有提到这号人物，陆仁真人也没透露过这位真君的事迹，只是嘱咐过供奉不可少，平日各种仪式也不能怠慢。
不知道这祈祷需要什么仪式，再加上确实没觉得这位所谓的“真君”真能应他的请求，楚宋玉玩笑似的把神牌取下来，用袖口擦了三下，向着神牌上吹了口气：
“真君真君，我是楚宋玉。收到请回复，over。”
话音刚落，身后房门忽然砰的一声合上。
楚宋玉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听见陆仁真人在外面说：“徒儿，为师替你把房门关上了哈。”
“吓死我了，还以为……”楚宋玉舔了舔下唇，垂眸看向怀里的神牌，这次却不敢像方才那样轻佻了，恭恭敬敬地将神牌放回神龛，站在供桌前，双手合十：
“真君真君，麻烦赐给我们宗门一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吧！我好想吃饭，不想吃醋溜白菜。”
房间里并未开窗，光源只有那两支蜡烛。然而楚宋玉却不觉得阴暗，反倒觉得今日的长明烛似乎格外有生命力，烛火看起来比往常还要清澈一些。
正要离开，楚宋玉忽然想起在现代看过一个说法，说是每日那么多人许愿，神仙哪分得清谁是谁，所以许愿的时候最好带上身份证号。
他没有身份证号，这个世界也没这个说法，但他还是秉承着“来都来了”的想法，回身嘱咐：
“真君，我是凌云宗第十代弟子楚宋玉。不是赠送的送，是宋朝的宋，意思是宋代的一块玉。”
自己这套许愿可谓是滴水不漏。要是灵了，他们血赚；假若不灵验，他也有理由劝师父不要再给这个葆光真君花钱。
带着微妙的类似“转发这个锦鲤下个月会有好运”的心态，楚宋玉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自然没能看见神牌前烛光大涨，房间内亮如白昼。
光芒闪了闪，悄无声息地熄了下去，那两支长明烛竟是瞬息之间烧得只剩下了尾巴，好像刚刚为了那短暂的耀眼光芒已经耗尽了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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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楚宋玉照例挥了三百二十次剑后，天已黑了。师徒二人用中午剩下的饭菜应付了下，陆仁真人见楚宋玉饿得脸都比平时白，思来想去，竟是主动找出了库房里落了灰的卦盘。
四四方方的木盘，盘中镌刻了伏羲先天八卦方位。陆仁真人随手折了两根桂枝，截成手指长，丢进配套的小木杯中。
修真世界万千法术，哪怕是同样的方术，一千个修士就能衍生出一千个版本，陆仁真人的占卜法子楚宋玉还没见过，边擦木盘边专心看着师父动作。
陆仁真人已经很老了。他指关节的皮肤堆积着，褐色的手背上甚至长出了老人斑。
对于修士来说，用法力维持外貌是很简单的事情，大部分修士都会将自己的样貌维持在青壮年时期，毕竟他们是很好面子的。而陆仁真人，却是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了。
见楚宋玉看得认真，陆仁真人慢悠悠地解释着木盘上的方位，把杯子里的桂枝摇得哗哗作响。
半晌，话语和杯子一停。陆仁把杯子伸到楚宋玉面前，让他抽出一根，接着将木盘推到楚宋玉面前，让他心里默念自己要问的问题。
“扔吧。”
楚宋玉：“……？”
这个过程是不是有点太随意了，跟摇骰子有什么区别吗？
“一切……自有天意。”陆仁真人晃了晃脑袋，白发飘飘摇摇，半眯着眼，十足的江湖骗子风度。
不要说这种万金油一样很像骗子的话啊！楚宋玉找出任务木牌，看清后，一边在心里问“西镇东施豆腐铺家丢失的狗去了哪里”，一边半信半疑地将桂枝扔进木盘。没想到那小小的树枝居然在盘子里立了起来，在半空中摇摇晃晃，仿佛一根新生的草芽。
三秒后，树枝缓缓倒下。
“巽西南。”陆仁念出桂枝指向的方位，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
“怎么了师父，那是什么地方？”
“嗯……也没什么。”陆仁捻起胡子：“只不过是发生了一场灭门案。那户人家……好像是姓田吧？”
“灭门？！”楚宋玉震惊了：“那岂不就是凶宅？”
“这年头，人想化成鬼也不容易。”陆仁幽幽地看了楚宋玉一眼：“要不然修士们不都去转做鬼修了？”
“而且，那家人死的时候，正是关仙门的那一年。”老人靠在椅背上，仰望着沉下的天色：“那一年是所有修士的噩梦。当时我才十几岁，只知道一夜之间，天地间的灵气忽然就凭空消失了。据说有许多倒霉的正御剑飞行的修士，直接灵力耗尽摔死了。”
陆仁说的“关仙门是”剧情设定，楚宋玉倒是知道。
据说天地间最后一名人类修士得道成仙后，仙界神位已满，故此关闭仙门，引得人界灵气凋零。除非有一位神仙陨落，空出神位，仙门才能再次重启。
“近几年来，人界灵气略微有一点点复苏的迹象，但也只是一点点。”陆仁将桌上的粥碗端起来：“如今与当年的灵气之比，就像是这碗剩粥与空碗的区别。”
他手里的碗只剩下碗底黏着的几粒白米，连塞牙缝都不够，看着可怜极了。
“就连整片天地，都花了近百年才逐渐恢复这一点点灵气，更别提人想化鬼了。若是真的能，整个世界早已变成人间地狱。”
“死了那么多修士呢，可不得怨气冲天了。”
说完这番话，陆仁似乎又老了些，窝在椅子里，垂下眼皮。
楚宋玉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才发现陆仁竟然睡着了。
人老了，似乎都是这样的。楚宋玉从自己房间里找来毯子替陆仁改上，带着自己的弟子剑下了山。
快去快回，今晚找到了狗，明日上午去兑了报酬，中午就能吃上烧鸡，还不耽误明天下午的修炼。
山路并不漫长，大道直上直下。
夜色如水，月光是没有温度的，仿佛冰冷的视线落在万家万户。
成仙啊……楚宋玉脚下的土块被踩得嘎吱嘎吱响，他抬起头，仰视天空。
深紫色的夜色仿佛一张大网，乌色浓云如鱼群的阴影。
凡人有云，一将功成万骨枯。修仙何尝不是呢？就像姬无涯那样的龙傲天，成仙之路也是鲜血淋漓的。
而成了神后，人类的生死便如蝼蚁一般了。天上神仙随意一关仙门，哪怕地上便哀鸿遍野，又有哪位神仙会在意呢？
楚宋玉向上伸出手，冷玉般的皮肤在月光下几乎毫无血色。
“但是……我绝对不会成为枯骨。”他收紧手指，仿佛将那缺了一块的月亮收进了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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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宋玉走之前将卦盘一起带了出来，一路边走边占，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眼前出现了一个破落的宅子。
无论他再怎么占，木枝都立不起来，看来眼前就是目的地。
这处宅子并不大，单层平房，有一间院子，两间厢房。宅门未锁，楚宋玉推门进去，率先闻到的是一股书墨味。
看起来都荒废许多年了，这味道居然还没散，看来原主人确实是爱读书的。
不知道那只狗叫什么，楚宋玉索性用了叫流浪狗的万能公式：“嘬嘬嘬！”
没有回应。
“都失踪半个月了，不会饿得出不了声了吧。”楚宋玉蹙眉，打算挨个推门进去看看。
毕竟是凶宅，出于警惕，他还是抽出了弟子剑护在身前。
就算没有鬼，说不定也会有些别的东西住在这儿。
大一些的厢房看起来是卧室，不过床对面摆了两个大书架，将那窄窄的竹床衬得很可怜。
楚宋玉一边看一边咋舌。古代的书可不便宜，能买这么多书，主人家要么爱书如命，要么就是个大款。
绕了一圈没找到狗的踪迹，他便推开了另一间厢房。
一进门，楚宋玉就知道自己来对了。
这件厢房构造和另一间差不多，一张床，两张书架，不过书架要空许多，一眼望去，摆了许多不是书的玩意儿。
房间里有一股流浪狗的味道，狗味夹杂着垃圾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楚宋玉将门推到最大，借着月光寻找。
不是他不想用工具照明，主要是他没有。火折子他舍不得买，蜡烛他舍不得用，总之月光也不是看不清，就将就着用了。
房间不大，那只狗也没什么躲的地方，楚宋玉很快就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小狗。
受伤的小狗看不清毛色，后腿伤得厉害，小声喘息着。说实话，就算今天把它救了下来，楚宋玉也不知道它能活多久。尤其是将小狗抱起来后，他甚至都没摸到完整的肋骨，只摸了一手湿润滑腻。
……有点恶心。
他倒吸一口凉气，忍住把狗放下先擦擦手的念头，屏住呼吸走出房间。
室外更亮堂些，方便他查看小狗的伤势。他就着月光将手里的狗转过来，只见小狗腹腔一片血肉模糊，似乎还有什么在蠕动。
楚宋玉真没忍住，干呕一声，差点把狗从手里扔了出去。
定了定神，他凝神看去，仔细辨认起伤口，却见那血肉下方缓缓裂开一条细细的口子，简直就像一张嘴。
等等，嘴——
楚宋玉僵住。
确定了“嘴”的位置，那片狰狞伤口也变得分明起来。
分明就是一张人脸！
楚宋玉这次是真的把手中的狗扔了出去，没想到那只狗却跟黏手似的，不知怎么又弹了回来。
跟网球似的。
楚宋玉赶忙将刀横在面前，打算趁着那只狗飞来的时候直接砍下。
经验丰富的网球手！
眼见黑球就要撞上刀锋，旁边忽然窜出一个人影，将那只小狗凭空拦下（如果还能称为狗的话），两团影子抱着摔倒在地，竟然小声呜咽起来。
“什么人？”楚宋玉迟疑问道。
月光下，那人的头正正拧了一百八十度，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看向楚宋玉。
白天那间茶馆里新来的小二？楚宋玉动作一顿。
“这位客官，您饶了球球吧！我什么都愿意给您，您千万别对他动手！”他背对着楚宋玉，虽然正在瑟瑟发抖，却牢牢地护住了怀中的小狗。
不是人的人，养了只不是狗的狗。
楚宋玉暂时不敢放下疑心，架着剑问：“你们是什么东西？”
地上的少年嚎啕大哭：“我们不是东西！客官您饶了我们吧，我有钱，有很多钱，都可以给您！我还可以干活，干什么都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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