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医院探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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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病房外，几个衣着朴素的中年人打着电话。
护士推着车经过，低声提醒：“小点声。”
他们连声答应，声音小了一瞬，但下一刻就又高昂起来。
“对对对，孩子找到了。挺好的，医生说没有大碍，对，应该是贪玩吧……”
……
“既然小航已经找到了，那我们也先回去了。”
庄母鞠躬道歉：“这几天麻烦你们了，陪着我们连个好觉都没睡过。”
“哪里的话，孩子都这样了，谁有心思吃饭休息？不过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孩子人没事，这不比什么都强？”
庄母点点头，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这三四天，她急得一下子老了三五岁，原本总是精神抖擞的劲儿没了，眼角眉梢都透露着疲惫不堪。
孩子生命体征正常，没有明显外伤，按道理来讲，今天中午就该醒了。
但不知为何，庄远航始终昏迷不醒。
医生刚才又来了一遍，告知他们一件事，不排除有颅内损伤或者别的脑血管疾病，待会还得进一步检查。
首先得找出问题所在。
这病房一天的费用都得上千，其他大大小小的检查费用、药品费用，又是一笔巨大开支。
庄母揉揉额角，只能先从给孩子上学攒的那笔钱里挪了。
他们家家庭状况并不算好，也不是本地人，十年前开了个食品加工的小厂，结果不仅没把本拿回来，反而因为几起恶性的消费者投诉事件，把底也赔光了。
十年来，钱也陆陆续续还完了，生活终于从负转为从零开始，就又出了这么一桩事。
实在是生活艰辛。
另一旁，男人接完电话，破口大骂。
“你爸那边找的这什么人啊，坐地起价，本来是不是说找到孩子给六万，定金给了三万了，再凑个三万就行了。刚打电话说得再补四万，狮子大开口啊，一要就是十万！有这样的人吗？！”
庄母已经无心考虑这些事了。
钱不钱的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要就给他吧，反正人真的找到了。”
“说的倒轻巧，这钱我拿不出来，你拿的出来吗？你爸找的道士，让你爸出钱！”
庄母原本就一肚子委屈，听见丈夫这番无情无义的话，气得够呛。
“庄杰！你这叫什么话？我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里面躺的不是你儿子是吧？这钱你不出谁出！要不是我爸，你儿子现在都下落不明！”
庄父反唇相讥：“儿子考好成绩了，就是你的宝贝儿子了。儿子出事要钱了，就是我儿子了？
许美香，这小子天天闷着不说话，有哪点像我？三天两头就得让我往学校跑，又是被欺负了，又是被排挤了，怎么别人小孩都没那么多事？！”
庄母气得差点没说出下半句话来。
“行，行，行。不是你儿子是吧，我带着他回娘家，离婚！”
一旁走过几个医生，严肃地斥责了他们：“不要在医院大吵大闹，这不是你家，要吵出去吵，别打扰病人休息。”
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已然是常态了，丝毫没有丢人现眼的觉悟，若不是两人都熬夜疲惫，甚至还能扑上去撕打。
每回都是因为钱吵得不可开交。
从楼下买饭回来的庄庄舅舅见此情景，连忙给医生赔不是，又把两人分开，一个拉进病房，另一个留在走廊自己冷静冷静。
听完两头泪眼婆娑的怒气宣泄，他支了个招。
“这钱不给就行了。”
庄杰也起了这个心思，但他毕竟是孩子父亲，不能主动开这个口。
“这能行吗？”
“干多少事拿多少钱，他就带了个路，还能要十万？”他义愤填膺，“当晚那个样子，看起来专业吗？还不如你们楼下那小邻居。”
庄杰心里有了点底气，应和道：“就是啊！说不定是凑巧，就算他不指路，警察也快搜到这里了，那我给个三五万都是客气了。本来就是封建迷信的东西。”
两人一拍即合，也没和孩子母亲商量，直接一通电话打过去下了通知，最多就五万，爱要不要。
电话那头，对方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冷冷笑了一下。
庄杰蛮横道：“你再纠缠我，我就告你敲诈勒索！”
本来就是不受法律保护的灰色地带，他们也奈何不了自己。
这年头还是得脸皮厚一点，死猪不怕开水烫嘛！
庄杰看着静静安睡的儿子，又看着趴在床边累睡着的妻子，叹气：真希望生活早点恢复正常。
——
唐元清一下班就买果篮去探病了。
庄父庄母见他来，十分感动。虽说远亲不如近邻，但现在这个社会，哪怕住对门也如陌生人。
即使出了那么大的事，其他邻居避之不及，甚至还上门骂他们半夜哭太扰民，让他们深感人心凉薄。
唐元清这么一个和自己平时交往不深的邻居，却能够三番两次关心他们，实在令人意外。
唐元清听说庄庄身体没有大碍，也彻底放下心来。
他把自己和庄庄的几次交往讲给了庄父庄母听。
第一回就是见到他被熊孩子欺负，第二回就是被锁屋外时自己领他回了家，第三回是庄庄上学差点迟到送了他一程。
本意是想夸奖庄庄有礼貌还上进，唐元清更有旁敲侧击，让父母知道孩子处境不好，让他们多多关心他的意思。
谁料这对夫妇一听完，一个劲儿地批评孩子不懂事爱给人添麻烦、有时候又矫情。
这么一番话听得唐元清满头黑线。
再望向病床的小孩时，连叹息都那样无力。
唐元清记得自己曾问过他，会不会觉得父母太忙了，希不希望父母能够多陪陪自己。
庄庄木然地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唐元清才明白，那不是羞于说真心话，而是他内心最真实的回答。
唐元清的父母虽然早已过世，但是在他的记忆里，他们连争吵都很少，总是相互依靠。偶尔吵了架，之后几天两人都会深感羞愧。
唐元清以为，世上所有的父母都会是那样的，虽然偶尔会嘴硬会忽视孩子，但是内心总是柔软包容的，把儿女当作瑰宝。
后来唐元清没了帮他撑住天的那两双手，一个人在天地里辛苦地淋了一场又一场雨。
他见了许多行色匆匆疲于奔命的路人。
也有一部分人是如庄父庄母那样的，他们即使一样热爱生活，但是眼里的色彩早已磨成黑白。
斥责比“爱”字更容易脱口而出。
唐元清听完他们的絮絮叨叨，温柔地纠正了。
“庄庄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他们是你的孩子，你们都看不到他的优点，那么他能向谁索取呢？很多人把孩子的降生当作理所当然。但你们刚经历了失去，应当明白失而复得是多么来之不易。”
唐元清想说的话不止如此，但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话，大多数人只能听到七分，至少有三分已在心里驳斥。
说多了，听不进去也是枉然。
别人的家务事有心无力。
唐元清拒绝了对方挽留一起吃饭的客套邀请。
离开医院时，忽然很想去看看父母。
正好明天是休息日，唐元清也很久没去扫墓。
唐元清便买了最近的车票，回家收拾行李。
唐元清拿了套换洗衣服，把狗寄养到宠物店，就准备搭车离开了。
在小区门口遇到正下公交车的沈照，他看见唐元清的打扮问道：“要出远门？”
唐元清：“也不算，就回隔壁市的老家过个周末。”
沈照又问：“你就带这些？”
唐元清翻了翻包：“洗漱用品、充电器什么的都带了，应该没有落下的。”
沈照一拍脑门。
“那可不行，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现在不能回去。”
唐元清笑道：“我一个大老爷们，能有什么危险。”
沈照不知怎么解释，只好把包抢了过来。
“不行不行，我先问问我哥，你待会再走。”
唐元清有些无奈：“把包还给我，我的车到了，别闹。”
沈照想起来自己是个无辜幼稚的中学生，很不客气地耍起无赖。
“不行不行，你得听我的！”
……
半个小时后，唐元清坐在自己家的客厅，冷着脸看趴在桌上写作业的沈照。
“我没说过我不打孩子。”
沈照嬉皮笑脸：“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要吃什么，我帮你也点份外卖。”
唐元清鼻孔出气：“不用了。我的确好久没见到你哥了，他去哪里了？”
待会见到他，非得把沈照这段时间的为非作歹狠狠参上一笔。
沈照摇头：“这我可不敢问。你不是有他联系方式吗，你怎么不问问。”
不提这事还好，桥盛的微信简直是个摆设，唐元清好几次主动发消息，对方几乎不回，回了也是在一个阴间时间，并且回复的话题特别随机。
在唐元清有限的社交经验里，那应该叫做“故意疏远”。
“桥盛今天回来？”
“我不知道啊。”
唐元清梗住：“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把我拦住，知不知道退票扣十五块手续费啊！
沈照一派纯真：“你帮我问问呗，说不定他就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医院探病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