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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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格外磨人的期待里，春节到来，二人终于如愿踏上旅程。
冬季的欧洲大陆，有种经岁月冲刷繁华褪去后的冷冽萧瑟之感。
旅行第一站是慕尼黑。用陆时生的话说，德国现代化程度相对高一些，适合初来乍到适应环境。
鹿时深在飞机上就一直睡，落地倒时差，第二天又睡到日上三竿，睡得脑袋发晕。
起床后，二人在路边餐车买了热狗填饱五脏庙，而后在街头漫无目的地乱晃。
跨过轻轨，钻过一道门洞，就是传说的慕尼黑最热闹的步行街，可街上行人还不如店铺多。
沿着步行街一路走，现代建筑中间忽现一个文艺复兴时代风格的广场，北面一座恢弘哥特式建筑，建筑前仰头站着的人比整条步行街上的都多。
二人驻足在人群最外圈。
陆时生看了眼时间，对身边人神秘兮兮说：“还有不到一分钟。”
“什么？”鹿时深随着人群仰头看，正觉莫名其妙，忽听见叮咚音乐声，而后建筑正中的钟楼上，木偶绕着轨道鱼贯而出。
“嗷！”鹿时深惊呼出声，眼睛瞪大，头仰得更高，脑袋顶在了后边不知谁身上，赶紧道，“Sorry!”
“Sorry什么呢？”陆时生嘲笑着，从背后把人抱住，让鹿时深仰头枕着自己肩膀，“你看出来木偶演的是什么了没？”
“还有剧情？”鹿时深震惊问，“我还以为就是轮流出来亮个相就完了。”
陆时生趁人盯着木偶，手按捺不住抚上了鹿时深手背，说：“据说演得是欧洲贵族的大婚庆典。”
鹿时深这才咂摸出不对，想挣脱又觉得陆时生挡着背后的风，怪暖和的，嘀咕道：“大庭广众的，你能不能老实点？”
“没事，这里没人认识我们。”陆时生满不在意，把人抱得更瓷实。
鹿时深恍然想起，他们只是经过这座异国城市的匆匆旅人，没人认识他们，也没人会记得他们来过，确实可以肆无忌惮。
陆时生又问：“一会儿去吃猪肘，喝啤酒？附近就有皇家啤酒屋。”
鹿时深被说得嘴馋了，边点头边抗议：“你能不能别边摸我手，边说什么吃猪肘啊？！”
……
从慕尼黑坐火车南下，渐渐能见到积雪，而后风景愈发如梦似幻，宽阔草甸和山坡皆白茫茫一片，散落其间的小湖泊映着灰蓝天空。
在富森小镇下车，跟随三两游客走进镇子，爬上宽阔山道，逐渐可以看见一座城堡的蓝色尖顶。
“学长，像迪士尼城堡哎！”鹿时深立在山道边，穿过树间空隙，望向远处山巅的城堡，满脸惊喜。
山里气温更低，鹿时深冻得耳朵红，鼻尖也红。陆时生走过去，用自己的围巾把鹿时深裹了个结实，只留出一双圆眼睛。
二人继续并肩上山，夹道松树覆着白雪，枝桠空隙里能看见城堡一隅，仿若走在童话故事里。
鹿时深越走越兴奋，最后趁着四下无旁人小跑起来，还幼稚地跳起来够树梢上的积雪。
积雪落了一身，他回头冲陆时生傻笑，问道：“明哥，为什么来这里？”
陆时生快步跟上去，说：“豌豆王子来欧洲了，不得带他看看城堡？”
“王子很满意！”鹿时深觉得这理由很有说服力，继续大步朝山顶进发。
“鹿时深！”陆时生在后面叫他，待他一停步回头，便用攒好的雪球砸鹿时深的屁股。
“陆时生！”鹿时深大吼一声，嗓门太大，震落了头顶树梢的积雪，反而砸了自己一身。
陆时生捧腹，上前去替他掸雪。鹿时深瞥了坏，故意更大声喊：“陆时生，我好喜欢你啊！”
一声喊，震落了更高处的积雪，劈头盖脸地砸了两个人。陆时生没帽子也没围巾，被积雪冻红了耳朵。
始作俑者本来还咯咯笑个不停，看见红耳朵又心疼了，揪掉手套，一手一边，用掌心给陆时生捂热。
“明哥，你不会感冒吧？”鹿时深从包里掏出一支保温杯，“我带了热水，你喝点。”
陆时生接过，小啜一口就暖遍肺腑，惊异道：“鹿老师，没想到，你想得还挺周到。”
“我妈说欧洲人不喝热水，非要让我带保温杯。”鹿时深被人夸了反而别扭。
“伯母高招。”陆时生也倒了一杯盖给豌豆王子喝。自己感冒事小，豌豆王子出什么故障才难办。
鹿时深喝了热水，肚子和心里都暖，改口说：“蒙你的，是我自己带的。怕你老喝冷水会胃疼。”
陆时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体贴制服了，牵住鹿时深一只手，塞进自己外套兜里，开心到忍不住想边走边哼歌。
……
欧洲的城市都有固定模板似的，一座城市里总有一座著名教堂，一方著名广场，一尊历史纪念柱和一条商业街。
但因为和心爱的人一道，走到哪里都有无限趣味，有说不完的话，有松不开的手，有抱不够的人。
在布拉格俯瞰连片红色房顶时想亲吻，在圣天使堡前听流浪乐手拉提琴时想亲吻，在水坝广场惊起群鸽时想亲吻，在草坪迎接埃菲尔铁塔亮灯时想亲吻。
十几天的行程，陆时生贪心地想把过去没能和鹿时深一起走过的每条路都重新走一遍，想尝遍他觉得鹿时深会喜欢的所有美食。
大约是玩累了，鹿时深在巴黎吃海鲜时过敏了，一夜吐了几次，从活力四射的鹿道夫，变成了弱柳扶风的豌豆王子。
好在归期已近，最后一站是陆时生独自生活了十年姑且算作半个“家”的地方。这么一想，鹿时深也有种快“回家”的踏实感。
两人一夜都没睡踏实就都起晚了，为赶火车一路狂奔，又碰上巴黎下小雨，冷热交替又心急，鹿时深坐上火车就发现自己烧了起来。
从法国坐欧洲之星，两小时多一些就能达到了圣潘克拉斯车站。鹿时深倚在陆时生怀里，哼哼唧唧了一路。
到达时才下午，天就已经黑透了。伦敦冷得要命，月台上的穿堂风吹得鹿时深牙齿打颤。
陆时生说去给他买热巧克力，让鹿时深等在避风角落里。可他左等右等，等了快半小时也没等来陆时生。
鹿时深心焦，正要打电话催促，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朝他走过来，怯生生的，像有话要说。
鹿时深友好地朝他笑笑，说：“宝贝，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小男孩用奶呼呼地童音说：“Steven让我带你去找他，他遇到一些麻烦，过不来了。”
鹿时深惊异，想打电话，一掏口袋才想起来，手机被他放在陆时生大衣兜里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跟着小男孩走。
“宝贝，Steven遇到什么麻烦了？”鹿时深觉得奇怪，陆时生能遇到什么情况以致于要让一个病号勉强走过去找他。
小男孩听不懂似的，朝他摇摇头，自顾自往前走。
“宝贝，你认识Steven？”鹿时深又问。异国他乡，陆时生怎么会随便找了个小男孩就来给自己报信。
小男孩这次听懂了，朝他点点头，还是兀自往前走。
二人走进圣潘克拉斯车站的主建筑，穿过车站商店街，进入候车区域。
鹿时深走得有些累了，一阵阵头晕，可小男孩脚步不停，他怕跟丢，也不敢停下。
走过购票区和电子信息牌，穿过咖啡小吃摊，鹿时深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住时，终于在熙熙攘攘中找到了熟悉身影。
小男孩停下了，朝陆时生的方向指，说：“Steven说，让你过去找他。”
鹿时深隐约能感觉到有事将要发生，可又不敢乱猜，脚步蹒跚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陆时生就立在月台上，他身后是车站的挂钟，挂钟下是他曾提起的那副霓虹灯作品，粉色灯光勾勒出浪漫告白——“I want my time with you”。
陆时生那时的描述还是不够具体，除了粉色霓虹灯，还有车站砖红色的墙，古朴的挂钟，和一座铜像——一对相拥的情侣。
鹿时深这才理解为什么陆时生对这里念念不忘，这里比语言描述的样子更浪漫千万倍。
历史在建筑上刻下痕迹，现代文明亦在这里重新解读历史。在这个空间里，时间仿佛会慢下来，甚至可以回溯。
而此刻，陆时生站在霓虹灯下，仿佛立在时间中，又仿佛从他们的青葱岁月里走来，冲着他缓缓张开手臂，笑着望向他，眼睛里盛着他此生戒不掉的温柔。
鹿时深越走越快，好像在逆着时间前行，他几乎跑起来，越过人来人往，撞进陆时生怀里。
他们和铜像一样拥抱，陆时生搂着他的腰，他抚着陆时生的面颊。他们额心相抵，无需避讳，无所顾忌。
鹿时深被这样温暖地抱着，一颗心不大，被爱意填满，一颗心又很大，贪婪得想要永远。
陆时生轻轻说：“对不起，深深，非让你走过来。”
不知为何，鹿时深的心脏忽地跳得很快。他摇头，又嗫嚅问：“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陆时生不答，注视着他的眼睛，像能望见他灵魂的最深处。
鹿时深说：“好奇妙，刚才一瞬间，我觉得这场景我见过，在你还没回来我身边的时候，我就见到过。在一个很冷的地方，灯光柔和，你穿过一群陌生人，抱着我。”
“我们都长大了，你也是这么高，手臂也是这么有力，穿着黑色西装，就是英国电视剧里那种黑西装。”
陆时生抱着他，轻轻笑：“然后呢？我吻你了吗？”
可不待回答，陆时生低头吻下去，温柔小心，缠绵深沉。
鹿时深被吻晕了，喃喃道：“吻了。”
陆时生复又把人揽到肩头，问：“吻过之后呢？我还干什么了？”
鹿时深在肩窝里摇头。
二人还是紧紧相拥，手臂环扣，想把对方永远地揉进身体里。
陆时生沉默半晌，终于开口。
“深深，我第一次见这个霓虹灯，是坐火车回伦敦。那时我还是个穷学生，买了最晚最便宜的车票，天下着雪，很冷，车站里就我一个，像个落魄的流浪汉。”
“站台上就我一个，黑漆漆的。我走了几步，发现走进一片粉色光里，一抬头就看见了这句话，一下子被击溃了。”
“我当时问自己，陆时生，你想要和谁一起度过时光？然后，一颗傻乎乎的蘑菇头立刻出现在脑海里。”
“你干嘛突然那么煽情。”鹿时深不知为何哽咽了，“而且，我好几年没弄蘑菇头了。”
陆时生继续说：“人家说我不达目的不罢休。还真是……想做的事情，过了十几年也还是没法放弃。”
“什么事情？”鹿时深好像能猜到，又猜不明白。
“鹿时深，I want my life time with you. 你愿意做我的民事伴侣吗？”
粉色霓虹灯就在头顶，宛如绚烂烟花，把关于“时间”的承诺投在二人面颊。
原来在巨大喜悦前，大脑也会一片空白。鹿时深觉得像站在云端，轻飘飘的，太不真实了，是在幻想里都不可能出现的画面。
但也许，陆时生就是他的奇迹，他的命运，他的天意。
从他们拥有相似名字起，一切都已经注定。他们相遇相知，相爱却被迫分开，等待后重逢，经历成长和误解，仍然坚定不移走在一起。
陆时生也许就是这世上另一个他。
一个生于寒冬，一个源自盛夏，一个内向又固执，一个外向又温柔，却因此像两块拼图般契合，拼在一起时才是完美无缺。
他酝酿过很多情话来表达陆时生在他生命里的意义，长到超过世上最长的诗歌，可在陆时生突如其来的请求前，一切诗歌都苍白了。
“怎么这样啊？你又瞒着我……太突然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鹿时深眼眶灼热，惊喜和感动冲击得他神志不清，“你这算是什么？求婚吗？”
“对不起，深深，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求婚这种事，还是要保留点惊喜。刚才的话如果太突然了，那我再重新慢慢说一次。”
陆时生从贴着心脏的大衣内兜里掏出一只绒布小盒，里面盛着一枚戒指，而后他单膝跪地。
人群终于注意到这一对特殊爱侣，渐渐汇聚，将他们围在中心。
那引路的男孩和他父母大概是陆时生为了今天这一出特地找来的帮手，混在人群里，喊着“Steven加油”。
陆时生虔诚，像面对神明：“鹿时深，我爱你。寻寻觅觅十余载，我还是只想和你共度余生。你呢？你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吗？”
鹿时深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他愿意，甚至比愿意更多，他愿为此贡献一切，他愿背负全部苦痛，换和陆时生的永恒。
他失语了，只能用力点头，把左手递出去，让对方把戒指套在他无名指上，把誓言刻进骨血里。
铂金戒圈，素面磨砂，莫比乌斯环造型，象征着永恒，内圈刻着“LSS(心)LSS”，嵌着一颗小钻石。
“你也给我戴吧？”陆时生站起来，掏出另一枚。鹿时深迫不及待地用这小小指环锁住了两个人的余生。
而后，他们在人群欢呼中，相拥着深吻。
“鹿时深，我爱你，爱惨了。”
“陆时生，我爱你，谢谢你也爱我。”
—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说
第120章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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