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番外（二）-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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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士毕业后，陆时生为了拿工作签证，囫囵找了个本地律师行，做着和翻译没什么区别的枯燥工作。
工资微薄，伦敦生活成本又高，生活捉襟见肘。住在郊区通勤不便，陆时生为了节流，打算在市中心租间小阁楼将就。
看房时他才发现，阁楼在一家宠物店二楼。每天进出需要从宠物店里穿梭而过，对陆时生而言，小小过道堪比刀山火海。
逡巡一礼拜，没有更好的选择，陆时生只能硬着头皮住下来。
最开始几天，他每次都要做十分钟心里准备才能迈出第一步，而后闪电一般穿过宠物店的狭小过道。
每次看店的希腊小姐姐佐伊都只来得及听见陆时生仓促的问候，抬头回答时，陆时生已然跑到店外了。
可是，常在宠物店走，哪能不撞见毛孩子。
他这样闪电般穿行了快一个月，终于在某个周三，被一只大胆小猫咪拦住了去路。
陆时生在猫咪面前一个猛刹，又壮着胆子踏出一步，企图用身高优势吓退小猫，却引得小猫朝他弓起了背，随时准备向他发起进攻。
“嗨早，陆。”佐伊明媚地打招呼。
“早，佐伊。”陆时生绷着身体每一块肌肉，和猫咪无言对视。他无法理解，眼前这只又瘦又小的猫咪怎么有勇气和他对峙。
一人一猫，如此互相瞪了快三分钟，佐伊才发现陆时生还站在原地，便问：“陆，你今天不赶着上班吗？这只小猫很可爱是不是？”
陆时生生硬扯了扯嘴角，违心道：“可爱……”
佐伊忙着摆弄手里工作，不经心问：“每天经过宠物店，你就没考虑过也养一只宠物吗？一个人住多寂寞。”
“我工作太忙，不适合养宠物。”陆时生觉出豆大的汗珠淌过锁骨滑进衣服里。
“那养猫更适合你。猫咪总能照顾好自己。”佐伊热情推荐起来，“你跟这只小流浪猫看上去好像很投缘。”
“我……恐怕爱莫能助。”陆时生觉得再这么僵持下去小腿要抽筋了，“佐伊，你是不是把它抱回围栏里比较好，不然我一开门，它就溜出去了。”
“哦，没事，马上到放饭时间了，我想吃饭之前它不会溜走。”佐伊收拾完了手里的活计，抬头发现陆时生正和猫咪互相威慑。
“陆？”佐伊上前抱起了眼神充满敌意的小野猫，“你该不会……怕猫吧？”
陆时生尴尬地笑笑，朝佐伊眨了眨眼，说：“替我保密。”
鹿时深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来，被陆时生弹了额头才收敛，问：“所以你在宠物店楼上住久了就治好了？”
“不许笑，憋住。”陆时生瞪了人一眼，继续说。
小野猫是佐伊在上班路上从公园角落里捡的，才刚带回店里，却丝毫不惧怕陌生人。
只因为陆时生突然出现在了它的领域，它就把陆时生视为“猫生大敌”。
饶是陆时生每天都闪电一样飞驰穿过，小猫也一定要朝陆时生快速消失的背影愤怒地嘶吼几声示威。
在宠物店暂住了小半个月，流浪小猫始终没被人领养，听佐伊说是因为脾气大又不会主动撒娇。
周六上午，陆时生照例出门跑步，经过宠物店时没听见熟悉的凶悍猫叫，他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他问了佐伊才知道，小家伙昨晚不知吃坏了什么，生病了。
陆时生好奇又没法完全克服恐惧，绕到宠物店外的玻璃橱窗前，隔着玻璃找到了病恹恹躲在最底层笼子里的小家伙。
小家伙蜷在角落里，眯缝着眼睛，没了朝陆时生龇牙咧嘴的精气神，看着好像消瘦了些。
陆时生乘猫之危，鼓起勇气，用手指敲了敲玻璃。
小家伙闻声，朝陆时生的方向看过来，象征性地龇了龇牙，又继续趴了回去。
陆时生觉得这又凶又虚弱的样子有点好笑，又有点眼熟，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便得寸进尺地又敲了敲玻璃窗。
这一回，小家伙好像真生气了，勉强站起来，走到玻璃边，冲着陆时生一阵扒拉，直扒拉累了才趴下。
小小猫脸就贴在玻璃上，被挤成了逗人的夸张模样。
小耳朵毛茸茸的，偶尔抖动，大眼睛溜圆，眼神却厌世，小小三角鼻头时不时耸一耸。陆时生忽然就能理解为什么鹿时深会喜欢小猫咪了。
他没再忍心欺负“小病猫”，只轻轻把指尖点在玻璃上。
也许是小半月每日向陆时生示威而培养了默契，小家伙兀地伸出了前爪，隔着玻璃和陆时生来了个“击掌”。
指尖分明点在凉冰冰的玻璃上，击掌瞬间，陆时生竟感觉到了温热，心脏忽然缩紧了，接着又咚咚剧烈跳动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小猫眼里的敌意变作了亮晶晶的期盼，仿佛是猫咪和铲屎官终于打通了脑电波连接。
自那次之后，陆时生还是每天快速穿过宠物店，却会在橱窗外逗留五分钟，隔着玻璃逗弄一下小家伙。
佐伊也看出了陆时生对小家伙的特别缘分，后来甚至提议让陆时生给小家伙取名。
“你给它取了什么名字？”鹿时深被这奇妙往事深深吸引了，在脑内上演了一出人猫小电影。
陆时生神秘地笑了。
“该不会是深深吧？”鹿时深抢答道，看对方努力憋笑，明白自己猜对了，埋怨起来，“陆时生，你无不无聊啊！”
鹿时深继续问：“然后呢？”
陆时生说：“后来，我觉得隔着橱窗已经没什么害怕的感觉了。佐伊怂恿我试试不隔着橱窗，摸一摸它。”
于是，陆时生渐渐克服了恐惧，能够伸出长手，站得老远，用一根指头戳一戳小家伙的小耳朵。
后来逐渐能用五根手指顺一顺小家伙脑袋上的毛。再后来，他不再需要和小家伙隔着一整条胳膊的距离。
又过了一个月，陆时生终于第一次把小家伙抱在了怀里。小家伙用舌头舔陆时生手掌时，他觉得心脏融化了。
逐渐建立默契的时间里，小家伙还是一直没被人领养。彼时，陆时生又忙又穷，自己都没个像样的家，更无法给小家伙一个舒适的窝。
宠物店本来也利润微薄，只能勉强养着小家伙。陆时生也会自己贴一些钱给它买点高档的罐头和药品。
从春季到圣诞将近，陆时生和佐伊一直一起照顾着无人领养的小家伙，也渐渐习惯了“铲屎官”的身份。
直到平安夜那天下午，陆时生从学校搬着一只旧猫窝回到宠物店，却发现橱窗里小家伙经常趴窝的位置空了。
佐伊正在安置店里的其他毛孩子，准备开启圣诞假期，看见陆时生抱着猫窝回来，表情有些失落，而后变成释然。
“陆，平安夜快乐。”佐伊微笑说，“一个好消息，深深收到了最好的圣诞礼物，一个新主人。”
陆时生听罢，抱着猫窝怔在原地。
前几天，他刚拿到了研究项目的奖金，一狠心租了一间小但像样的公寓，问朋友要了旧猫窝，就是想在圣诞节把深深接回家。
他愣了一会儿，眼光一瞬闪烁，而后也笑了，说：“平安夜快乐，佐伊。对深深来说，这真是一份最棒的圣诞礼物。”
陆时生讲到这里，心里涌起一股久违的怅然。鹿时深听完沉默了，静静抬手盖住陆时生的手掌。
“我的酒量你知道的，很少真的喝醉。”陆时生沉声道，嗓音变得沙哑，“那个平安夜我在教授家喝得不省人事，后来是被同学抬回阁楼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那么懊恼。后来我想，大概因为我给它取了你的名字，我把它当做对你的感情的寄托。”
鹿时深心痛了，单手搂住陆时生的腰，说：“别难过了，我相信它一定被很好的人收养了，现在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而且我们现在又收留了一只猫猫，她也和你击过掌，这次你不会错过她了。”鹿时深卖力安慰，“你非要叫她深深也行，那就……我委屈一下好了。”
陆时生被逗乐了，就着人脑门又是一个脑瓜崩儿，说：“它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鹿时深，我无法放下你，不是小猫，也可能是小狗。无论遇到什么美好的东西，都让我想到你。”
“我那时想把你从我的生活里彻底剥离，可我其实做不到。只是一只小猫就让我难过得失去理智。”
“所以，那次之后，我决定不再用任何东西寄托对你的感情，也不再惧怕想念你。我决定找回你，世界很大也很小，而且我有一生的时间。”
鹿时深听完鼻头一热，把脸埋进陆时生肩窝，嘟嘟囔囔道：“我知道了……我也每天都很想你，很懊恼……陆时生，你烦死了。”
……
虽然被禁止进入宠物医院，可哪怕是站在门外寒风里等候，鹿时深也非要跟着一起去接猫猫回家。
宠物医院把猫猫照顾得很好，和鹿时深刚把她捡回家时比，已经精神了许多，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转得更灵动。
陆时生刚拎着航空箱从宠物店走出来，就看见鹿时深杵在风里，鼻子被吹得发红，见人出来一个箭步迎上来。
“猫猫~！”鹿时深对猫比对人更热情，以至于把猫都吓了一跳。
从宠物医院回到家时已经天黑。
鹿时深喜新厌旧，忙于逗弄小猫，把大陆晾在一边。大陆挺善解人意，直接放弃了薄情铲屎官一号，转而绕到陆时生身边转悠。
陆时生也觉得失了宠，吃着醋的一人一狗下楼遛弯。
等电梯时，陆时生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是个手指头都有人伺候的昏庸帝王，以至于此生要一人照顾仨。
遛完狗回来，他发现鹿时深有气无力地瘫在沙发上。
鹿时深下午在宠物医院门口被呼啦啦的西北风吹得够呛，这会儿又头疼又鼻塞，坐在沙发上等陆时生回家救他。
陆时生见人这样，苦笑摇头，拉着鹿时深一起钻进厨房，说：“非要跟去医院，吹成傻帽了吧？”
鹿时深自觉愧疚，趴在岛台上傻笑，看着爱人，没头没脑说：“学长，我发现，冬天是我的幸运季节。”
陆时生动作麻利地开火坐锅烧水，把姜剁碎又捣泥，没一会儿，锅里冒出一股暖而辣的生姜味儿。
鹿时深继续说：“你看，前年冬天我们复合，去年冬天我们领证，今年冬天又领回了新成员。”
“幸运吗？也没见你冬天少生病啊。”陆时生盛了半杯姜汤，兑了凉水，加了一勺蜂蜜，往鹿时深面前一搁，“喝了吧，冬之子。”
“冬之子是什么啊！好中二！”鹿时深喝着蜂蜜姜汤，幸福得快冒泡了，“学长，我人生圆满了。爱人在身边，膝下猫狗双全，此生无憾了。”
陆时生非要鸡蛋里挑骨头，问：“原来，光有我还不算圆满？”
“你别老抬杠。”鹿时深自知嘴瓢，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想好她的名字了没？”
“想好了。叫岁岁。”
“岁岁？”姜汤加了蜂蜜也还是辛辣，鹿时深喝得艰难，磨磨蹭蹭喝了一半，想放下杯子，被陆时生瞪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喝。
“对啊，就叫祟祟，纪念你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把她带回家。”陆时生毒舌道。
“陆时生，你有病吧！”鹿时深嚷道，被最后一口蜂蜜生姜水呛着了，一下子咳嗽起来。
陆时生给他拍背顺气，看见他被辣得嘴唇发红，脸颊浮着两朵红晕，只这么一眼，就抓心挠肝地想吻他。
鹿时深被浓烈眼神盯得心慌，嘴里觉出了蜂蜜齁甜的回味，小声问：“怎么了？”
陆时生不答，随心而动，俯身吮吸了一下鹿时深的下嘴唇，不满足，复又深深吻去，攫取了满口辛辣与甜腻。
“辣不辣？”鹿时深被吻得嘴唇更红。
“很甜。”陆时生坏笑着舔了一下嘴唇，“是岁月的岁，是希望她和她的主人都远离灾祸，岁岁平安。”
鹿时深被这话弄得鼻酸，一把抱上去，在人耳边说：“也是岁岁年年的岁，希望她的两个主人，不对不对，是希望我们一家四口，岁岁有今朝。”
作者有话说
第123章 番外（二）-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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