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偏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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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时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主人翁意识”的含义，等他琢磨明白是被人占了便宜，再想反击已经迟了。
陆时生似笑非笑地开着车，游刃有余地穿行在拥挤车流中，全然不为自己的诨话愧疚。
鹿时深生着闷气，觉得自己像落入陷阱的猎物，比不过猎人的狡猾和厚脸皮，只能任由猎人摆布。
跨年夜的晚高峰格外离谱，从市中心到郊区用了一个多小时。鹿时深生着气，迷糊睡着了。
陆时生叫醒他时，车开进了市郊的一片高级别墅小区。
陆时生做东租下的别墅在小区最里处，独立三层小洋房，有地下室、院子和露台，设施一应俱全，甚至可以眺望申城市郊的起伏远山。
鹿时深还迷瞪着，听见有人敲车窗。陆时生摇下车窗，刘嘉誉的脸探进来。
“大哥，你从西伯利亚来啊？六个人都眼巴巴等你，饿死了你得赔偿。”刘嘉誉一张嘴就是吐槽。
他看见副驾驶的鹿时深，只简单点头示意，礼貌态度里夹着一丝冷漠。
“不干活，废话还多。”陆时生一句话堵了回去，“让你准备的食材都买齐了？”
“放心，都是特级食材。”刘嘉誉在私募投资基金做到了投资总监，又是业绩之星，基本实现了食材自由。
鹿时深下车，从车库内置楼梯钻进别墅，忍不住问：“你要下厨？”
“当然，跨年保留节目。”刘嘉誉不咸不淡地解释，像是在故意提醒鹿时深他错过那些年岁。
鹿时深听了果然面色微微黯淡。
陆时生侧头用眼神给刘嘉誉递了刀子，告诫他再用这样的态度对待鹿时深可能会被揍。刘嘉誉认怂耸肩，不再多说。
三人进了一楼门厅，恰好看见蓝鹤远迎过来，热情地欢迎鹿时深，身后还跟着个五官格外深邃的帅哥。
“鹿老师，又见面了。”蓝鹤远总是一副开心热络模样。鹿时深挺羡慕他，这开朗性格比他这只闷葫芦讨人喜欢。
“介绍一下，这位是范简森，是我朋友，中荷混血。”蓝鹤远介绍着身后帅哥。
叫范简森的高大混血帅哥不太好意思地咧嘴一笑，是和蓝鹤远同款的开朗。
鹿时深隐约觉出蓝鹤远和范简森不是普通朋友关系，想来陆时生和蓝鹤远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朋友？”陆时生没藏着，不怀好意重复道，“是不是漏了个字？”
“陆律师太尖锐了。”蓝鹤远懂了陆时生这么问的目的，投降道，“好吧，是男朋友。”
鹿时深暗暗吃惊，虽然这年头性取向早不是令人谈虎色变的事，但这么坦然地说出“男朋友”三个字，还是够大胆。
“叫我简森就可以。”简森长着张颇具异域风情的脸，一开口却是地道江南口音。
其他人都等在敞亮客厅里，见鹿时深来了，都好奇看着他。鹿时深还是应付不来这样的场合，只能站在陆时生身边笑。
陆时生大方地对着众人介绍道：“抱歉来晚了，这位是我之前提过的鹿时深，鹿老师。”
鹿时深客气打招呼，心里却想着，看来，陆时生早就向其他人介绍过他，也不知是怎么介绍他们之间关系的。
“鹿老师今天排了长队，给大家买了华悦坊的点心。”陆时生脱了外套，又开始卷袖口，“菜都做好还要一会儿，大家先吃点心吧。”
陆时生对大家说完，又侧头凑近鹿时深，说：“都是很好相处的人。还有，我告诉大家我在追你了。都是明白人，你放心。”
鹿时深被对方说得脸颊发烫，瞪了陆时生一眼，心道，你这么说了，我才更不放心！
他不再理会陆时生，笑着把袋子搁在客厅桌上，把点心一样样摆出来：“我买了蝴蝶酥、栗子蛋糕、白脱小方和维纳斯饼干，都是华悦坊招牌。”
众人早等急了，正饿得够呛，闻言惊喜地一拥而上。
……
一起跨年的，除了双鹿组合、刘嘉誉、蓝鹤远和范简森，还有林正一和他女朋友方菲，以及陆时生事务所同侪兼留学时结识的挚友赵霭明。
简森和刘嘉誉都在投资行业工作，赵霭明、林正一和方菲都是法律圈子里的。
陆时生在厨房忙碌，剩下这几个人聊天，不自觉就拐到工作上，投资风口、上市新规、行业监管，都是些鹿时深插不上嘴的内容。
他本以为搞摄影艺术的蓝鹤远和自己一样无奈，可偏偏蓝鹤远是自来熟性格，就算听不懂也能和大家聊到一块儿。
末了，鹿时深只能笑眯眯坐在沙发角落里，装着听懂一般认真点头，而后默默把每样点心都吃了个遍。
陆时生把寿喜锅准备好，从厨房端出来放在餐厅圆桌上，抬头看见鹿时深坐在角落里沉默傻笑，面前摆了一堆空纸盘，心中了然。
“鹿老师，别吃了，来给我打下手。”陆时生命令道，霸道里带着点亲昵，“吃那么多甜食，一会儿还吃不吃饭了？”
鹿时深如获大释，在众人起哄的嘘声里，赶紧起身和陆时生一起躲进了厨房。
陆时生今天没穿西装，单穿了条宽松褐色马海毛毛衣，掩盖了凌厉正经，显出几分书生气。不过，此刻他套着红色围裙，沾染了人间烟火，反差太强烈，还挺逗人。
鹿时深靠在冰箱边，觉着那身毛衣柔软暖和，想摸一摸，那袖子下露出的一截小臂，线条很有力量感，手指捏着牙刷清洗梭子蟹，动作优雅又熟练。
大约是感觉到了目光，陆时生转头看他，问：“他们又在聊工作了？尴尬了？”
“没事。”鹿时深不想让对方觉得他别扭事多，“你饿不饿？吃不吃点心？”
“我不爱吃……”陆时生话还没说完，一块点心已然被举到了他嘴边。
鹿时深捏着曲奇，笑意盈盈说：“葱香曲奇，特地给你买的。”
陆时生用力忍住了心中狂喜，不动声色凑过去，张嘴直接吞了整块曲奇，还故意吮了对方指尖。
意料之外的举动，却不让人觉得反感，反而……有点喜欢那柔软又暧昧的感觉。
鹿时深脑袋一热主动喂人，现在脸烧得不行，退开一步说：“我我我，要我帮你做点什么？”
“切姜丝、炒年糕、洗虾姑，你选吧。”陆时生意味深长看他，冷静地把洗干净的梭子蟹码在大瓷盘里。
鹿时深一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抖机灵道：“我选尝菜。”
陆时生笑他，说：“要不，你选喂我曲奇？”
他白了对方一眼，厚着脸皮走到灶台边，挑起合适的刀，说：“你教我切姜丝吧？”
“那你选演示教学，还是手把手教学？”陆时生朝他身边挨过来，眼神脉脉。
鹿时深一下明白了对方的大尾巴狼企图，立刻拒绝道：“算了，我学不会。”
陆时生笑着放过他，说：“剥个蒜总会吧？鹿少爷。”
“哦。”鹿时深乖乖站远了几步，扒拉起一头蒜，“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留学的时候，一个人有点无聊，做饭解闷。”陆时生开始利落地切姜丝。刀落在砧板上，发出短促又有节奏的笃笃声。
“你什么时候出国的？”鹿时深继续问。
“大学毕业。”陆时生背对着他，语气有了微妙变化。
“师太说，你一直没没回国？”鹿时深忍不住想探听，“在国外待了这么久？”
“嗯，国内也没什么可留恋的。”陆时生沉声道。
……
陆时生做菜也和办公学习一样，有条不紊又高效。一小时不到，四道海鲜，三道肉菜，两道素材，再配一个寿喜锅。
鹿时深剥了两头蒜之后，还真是什么忙也没帮上，只负责在每个菜出锅前尝一口，把肚子里那点赞叹美食的词汇都用尽了。
众人上桌，自觉让鹿时深坐在陆时生旁边。刘嘉誉给大家倒酒，转到陆时生这边正要倒葡萄酒，被鹿时深制止了。
“他前几天刚犯了胃病，还是别让他喝了。”鹿时深道，赶紧给陆时生倒了满杯椰汁。
陆时生听了这话，眉梢眼角都是满意，接道：“鹿老师说的对，我喝椰汁。”
“啧。”刘嘉誉白了陆时生一眼，转而对鹿时深说，“那你替他喝？”
鹿时深本也想喝椰汁就算了，毕竟上次喝醉后干了不少荒唐事，可又被“替他”二字戳了心坎，于是欣然接受。
朋友聚餐没那么多虚礼，举杯之后，大家动筷子，每道菜都要引起一阵惊呼。
酒足饭饱后，林正一和方菲端来水果，众人就着水果继续喝酒聊天。
一开始还是聊工作上的那些事，鹿时深没法插嘴，就边听边低头剥着红心蜜柚。
聊罢工作，大家又吐槽了一会儿成年人的烦恼，而后话题莫名其妙的就拐到了前段时间云翔网络欺压员工的新闻上。
大家先是为被欺压的女孩儿夏涵感到可惜无奈，一番唏嘘后话锋一转，都“辩证评价”起来。
“其实，职场欺压，谁没经历过？”刘嘉誉最先开口道，“我们刚入职那时，不也是这么过来的，熬出头了再看，有什么呀？”
“小姑娘缺少阅历，她这么一闹，以后哪家单位再敢用她？”赵霭明语气惋惜说，“小林，陆律师对你怎么样啊？今天大家给你撑腰，你随便说。”
“我可不说，今天陆哥没喝酒，我说什么他指定记仇。”林正一玩笑道，“不过，我也觉得，夏涵这么做不理智，太冲动了。年轻人吃点苦也是应该的。”
林正一说完偷看了一眼陆时生，见陆时生微微摇头，是示意他不要多说。
夏涵和云翔网络的纠纷，是陆时生带着林正一处理的。作为律师，他们对工作内容通常有严格保密义务。
刘嘉誉见鹿时深不参与对话，主动挑头，问：“鹿老师怎么想？”
鹿时深低头剥着柚子，听到提问，面上还是抗拒发言的神色。
他不想陆时生的朋友们觉得他高傲，又不愿意随波逐流地说些违心的话。
纠结再三，他拣了他自觉平和的说法：“上位者总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冲动，不懂规矩，没被社会毒打过。没人想想，规矩难道本该这么恃强凌弱吗？……我就是随便说说，大家别在意。”
果然，他一说完，一桌人都沉默了。
鹿时深自然察觉了气氛变化，仍专心剥柚子。可这瓣柚子的白瓤不知为何特别难剥，他揪了半天也没揪干净。
“就是，你们这群做老板的，太没同情心了。”蓝鹤远见气氛沉默，赶紧打圆场，“换作是你们兄弟姐妹遭遇这种事，你们还这么说？”
“艺术家情感确实细腻。”刘嘉誉也觉出气氛不对，找补了一句。
“简森，你怎么想的？”蓝鹤远想转移焦点，扭头冲简森挤眉弄眼。
不料简森没看懂暗示，诚恳说：“同情归同情，但同情不能解决问题。社会环境如此，如果是我妹妹，我一定劝她和公司私下和解。”
“哟呵，外国同胞还挺理解国内情况。”刘嘉誉无奈笑道，强行转移了话题。
“什么外国同胞，人家虽然长得洋气，但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好吗！”蓝鹤远纠正道，顺便气呼呼对简森翻了个白眼。
鹿时深不是听不出大家在帮他打圆场，可偏偏最该帮他的人一直没说话。他禁不住有些埋怨。
“陆律师怎么不说话？”他突兀开口问，手里一刻不停的动作顿住了。他希望陆时生能站在他一边，就算心里不赞同。
林正一和赵霭明听了问题俱是一愣。他们知道陆时生一直不说话的原因，但却不能在桌上说破。
陆时生本是刻意沉默，他是那个负责帮公司“私了”的人，没有立场多说，但鹿时深这么一问，他不得不说。
“我们在这儿聊，不能解决问题。环境如此，只能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陆时生语气随意，心里却在仔细斟酌，“只能自己不做欺压下属的老板。”
他猜到鹿时深一定和夏涵共情，但也要顾及其他人的面子，开玩笑般补充道：“不过你们今天问我意见，我肯定赞同鹿老师的观点。不像简森同志，立场有问题。”
此话说罢，果然一桌人都嘘着他和简森笑起来，默契地要把这话题翻篇。
“鹿少爷，请用。”陆时生讨好似的，把一碗剥好壳的虾姑放在鹿时深面前，侧头对鹿时深使了个眼色。
他刚才就注意到了，鹿时深从头到尾没碰过虾姑，估计是因为不会也懒于自己动手剥壳。
“漂亮话谁都会说。可惜，很多人达则达了，只知道独善其身，且四字里只能践行一个‘独’字。”
鹿时深冷声说完，当着众人把碗推回了陆时生跟前，说：“吃撑了，我去其他房间转转。”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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