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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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401、
我一脚跨上出租车，一个电话把我喊住了。
“陆非言，你快点来篮球场！”
我顶着还没下山的火辣日头，没什么情绪地说：“怎么，你们打起来了？”
402、
需要我给你们打个110吗？
120也行。
403、
“不是，”徐州的声音听着着急冒火，很冲地说：“江晚渡那小子直接把我们放鸽子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看着我。
大叔我比你还烦躁。
404、
我说：“他跑了那就把他抓回来，他不肯就威逼利诱，实在不行就道德绑架——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呢？”
亏你还是我的发小，这么多年了我的优点你是一点都学不会。
405、
“我倒是找得到他啊。”徐州呼哧呼哧，“一放学就看他拿着运动服往厕所走，我还以为他去换衣服，结果现在哪里都找不到他！我跟你说，这小子一定是故意骗我们的，就因为你跟他不对付，所以要这么整我们。”
“……”
我眯起眼睛，突然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看到他从厕所里出来了？”
“厕所里没有他的影子。”徐州没好气道：“估计趁我们没注意逃走了，想看我们在七班面前出丑。”
406、
七班。
七班。
407、
“徐州，你们现在比赛开始了吗？”我说：“现在已经五点四十了，你们不是约好五点二十开始比赛的吗？”
“说起这个我更气。”徐州说：“七班那些小子让我们白白在这里等了二十分钟！现在才到——都要开始了才发现江晚渡也不见了！”
我翻了个白眼。
“徐州，脑子用不上可以捐出去的。”
408、
“……陆非言我迟早要和你绝交的。”徐州说：“别废话了，你快点过来！就等你一个人了。”
我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打发走司机，拿着手机就往回跑：“你给我拖住七班的人。”
徐州雀跃道：“好的陆陆！”
你他妈真是太恶心了。
409、
篮球场边上围了一堆一堆的学生，场内两班人对峙，我一眼就看到徐州抱着个篮球和七班的黄毛面红耳赤地吵嚷着。
私立高中不管染发，我天天都能看到彩虹战队。
扔掉书包，我拨开人群入场。
410、
一看到我，徐州就跟看到救星似的松了一口气：“陆非言你总算是到了，还算你有义气！”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了黄毛的面前。
老熟人了，就是上次把江晚渡从酒吧里弄走的混混，齐三。
411、
我单刀直入：“齐三，江晚渡在哪？”
你说江晚渡放人鸽子我信，没有什么能阻挡他打工的步伐。但他不屑于做任何伪装，哪怕是放人鸽子也是理直气壮。
狗得光明正大。
他既然已经拿了运动服，自然不会跑。
412、
齐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江晚渡？江晚渡不是你们五班的人吗？我怎么知道他去哪了。”
我冷笑起来：“齐三，你是觉得我手软了是吧——还是你觉得我上次在跟你开玩笑？”
我拉住他的衣领，轻声道：“我说过别动江晚渡，你们看不起我吗？”
413、
“还是觉得我很好糊弄？”
414、
齐三是个软脚虾禁不住吓，又或许是我之前把他打出了心理阴影，他脸色发白，慌乱地说：“陆非言我警告你这里可是学校，你不能随便打人！”
我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放开他的领子：“齐三，你知道我是一个记仇的人，我不仅记仇，还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最后问你一次，江晚渡在哪。”
齐三张着口，眼神飘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说：“我真不知道啊！江晚渡不是很喜欢打工吗，他肯定早就走了啊！”
415、
我转头就走，身后徐州跳着脚喊：“陆非言你这就走了啊！比赛呢？比赛怎么办？”
徐州你马上就要被我扔出发小的范畴了。
蠢爆了。
416、
“江奶奶，我是陆非言，江晚渡的同学，您还记得我吗——上次来您家的那个。”
“哦哦是小言啊，有什么事吗？”
“江晚渡有本书被我带回家了，他现在回家了吗？我要不然直接给他送过去？”
“阿渡还没回来，这孩子这么晚了也不知去哪儿了，那本作业很重要吗？”
“也不是很重要，”我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要不然，明天他过来再给他就好了。”
“好好。”
417、
挂断电话，我啧了一声。
江晚渡，第三次了，你欠我三个人情了。
418、
“呼……”
“呼……”
我从来没觉得学校这么大过，我一幢楼一幢楼地搜过去，握着手机打给江晚渡电话，但一直没人接。
久了就自动挂断，我就再打过去。
一边找一边想，假如我是齐三，我会怎么报复江晚渡。
419、
齐三只是个混混，不会搞出人命来。
最多给江晚渡一个不轻不重的教训，可能会打他一顿，然后再把他关进什么地方。
我脚步一顿。
学校里有一个很适合关人的地方。
当时路过的第一眼，我就记住了，那是一个很适合关人的地方。
420、
不要问我为什么第一时间这么想。
就像你路过河边，看到一块两面扁平的光滑石片，你也会觉得那一定很适合打水漂。
422、
人渣的自我修养罢了。
423、
十分钟后，我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学校里有一个放置打扫工具的储物室，很少打开。只有工具损怀以及每个学期大扫除时才会被打开。
而且位子非常偏僻，几乎没有学生会去那附近。
我喘了口气，浑身都是汗，几乎湿透了身上的衬衫。
424、
“江晚渡，你在里面吗？”
这里很安静，似乎没有任何声音。
——不，还有一种很轻微的，但是非常熟悉的声音。
嗡嗡。
嗡嗡。
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
425、
一部破旧的手机躺在门口的杂草堆里，在这所以学费高昂出名的私立学校里，会用这么破旧手机的只有江晚渡一个人。
426、
“砰——”
门应声而破，我收回脚，飞扬而起的灰尘让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我挥手散开灰尘，这才终于看清了储物间里的样子。
427、
夕阳的光芒被门框切出一个长方的形状，斜斜地落在储物间的地上。
一个人影蜷缩着坐在角落中，光暗的交界线落在他的膝盖上。
他双手环膝，将脑袋埋进臂弯中，一言不发十分安静。
这姿势像极了婴儿在母亲腹中的模样。
428、
我叫他：“江晚渡。”
可江晚渡毫无反应，我叹了一口气：“你是被打傻了吗？”
我弯下腰捉住他的手，却感到了细细的颤抖。
“妈妈……”
429、
……嗯？
我是你爹。
430、
我在江晚渡身边蹲下，他一边发着抖，一边低声喃喃。
“妈妈……我知道错了……”
“不要把我关起来，求你了……放我出去。”
“我再也不敢了，求你了……”
431、
我推了推他：“江晚渡，你看清我是谁。”
我承认我的力气可能有点大，但是这么热的天，这储物间又这么窄，我是陆非言又不是白衣天使，这种时候难道还能指望我温柔细致地安慰江晚渡？
我把他推得往旁边一倒，从胳膊的缝隙中看到江晚渡的脸颊。
432、
被汗水浸湿的脸颊透着不健康的异样红晕，唇色却十分苍白，他漆黑的双眸空洞洞的，恐惧让这张脸如同黑夜中被闪电照亮的鬼魅。
我一推他非但没清醒过来，反而惊叫了一声：“妈妈！”
然后我就感觉一个滚烫单薄的身体紧紧抱住了我，甚至能听到他浑身骨骼发颤的声音。
433、
“妈妈……妈妈……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我：“……”
我的手在空中僵硬地停了一会儿，直到脖子被滚烫的眼泪打湿，我投降般闭上眼，反手拍了拍江晚渡的背。
434、
我没想到江晚渡的眼泪有这么大的威力。
就像我从来没想过江晚渡会哭一样。
我还以为他这会永远都是那副倔强的样子，别说在我面前哭了，估计在我面前摔断腿，他都会梗着脖子不肯开口请我帮忙的。
435、
我抱着江晚渡在地上蹲了足足有二十分钟，眼看太阳彻底消失，饭点也过了，晚自习也开始了，江晚渡的抽搐终于停歇。
他抱着我的手有些僵硬，我看着他雪白的脖颈，磨了磨犬齿。
“江晚渡，抱够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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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渡沉默地松开手，眼眸低垂，唇线紧绷，双手抱着他自己的膝盖，将下巴收进了衣领。
我往后一靠，顺势坐在了满是灰尘的地上，歪着脑袋咧开嘴笑嘻嘻道：“江晚渡，你怎么回事？”
江晚渡抬起眼皮，瞥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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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在说：一般人这时候都会假装这事没发生过，然后各回各家吧。
可惜我这人生平最爱干的损事儿之一，就是揭人伤疤。
我说：“你有幽闭恐惧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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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了数秒，江晚渡幽幽地开口，声音嘶哑：“嗯。”
我支着下巴追问道：“你妈怎么你了？她虐待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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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非言，我真不懂你到底要干什么，”江晚渡疲惫地说，“每次我快要烦透你的时候，你又偏偏帮我一把。”
“帮了我之后，又要……”他抿了抿唇：“你是在耍我吗？”
我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你不是好学生吗？可持续发展没学过？”
440、
很复杂吗？
我只是不想让你一下子被生活、被别热、被什么东西搞死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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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渡幽幽地看着我：“你甚至不会装装好人。”
我微笑道：“我人渣这件事不需要伪装。”
江晚渡被我气得别过头去。
我戳了戳他的背：“说呗，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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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到他闷闷的声音：“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去世了，我对他印象不是很深，我妈妈因此得了精神疾病。”
“她有时清醒有时疯癫，清醒的时候还好，疯的时候觉得我是害死爸爸的凶手，就把我关进地下室里。”
“等个半天也就自己好了，把我放出来以后她又会哭着跟我说对不起。”
江晚渡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点梦呓般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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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次，她疯了三天。”
“我被关在地下室里整整三天，差点死掉，醒过来时就在医院里了。”
“从那之后，外婆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我就一直待在奶奶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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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从那之后就得了幽闭恐惧症？”
江晚渡点了点头。
我低下头叼了根烟，点上后深吸了一口，含糊不清道：“真是命途多舛。”
换个人来听，估计都要听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从此对江晚渡充满了同情和怜爱了。
可惜江晚渡小时候活得艰难，长大以后还碰到了灾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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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仅没感到同情和怜爱。
恰恰相反，我清楚地感觉到，我心里那股变、态般的念头像是迎风的火焰，越发高涨。
我明明发现了江晚渡脆弱的一面，他也不像我预料中的那样毫无弱点，而是如同玻璃一般——
越是坚硬，越是脆弱。
446、
这他妈的。
太让人兴奋了。
艹啊。
唧唧梆硬。
447、
江晚渡瞅着我，突然对我说：“烟好抽吗？”
我仰起头：“难抽。”
江晚渡皱起眉：“那你抽那么多？”
我站起来拍拍裤子就往外走：“因为我叛逆。”
448、
“江晚渡，”我扶着门框回望：“我救你三次了。”
江晚渡蹲在黑暗里，抬起的脸庞映着月光，洁白无瑕。
我笑笑，转身离开。
449、
裤兜里的手机又响了一下，我顺手接起来，那头的声音差点把我耳朵震聋.
陆嘉嘉哭嚎得像厉鬼一样：“陆非言！！！我等你等了一个小时！！你是不是打算把我丢在这里不管我了！”
“我被拐了怎么办？我被卖了怎么办？你不接我就算了，你手机还打不通！”
“你你你——你你你——哇呜呜呜呜呜呜呜——”
450、
我刚才上出租车好像就是去接陆嘉嘉来着。
噢漏。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