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莫道不销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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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西斜的时辰，真金坐在书房批阅公文。他显然心不在焉，隔一阵子就停下毛笔，往外张望。
终于，一名太监进来通报：“殿下，波罗大人回来了！”
“快请他进来！”真金说着，就站起身，走去书房门口迎接马可波罗。
“参见太子殿下！”马可波罗一进书房门，就要下跪行礼。
“免礼！”真金没等马可波罗跪下来，就拦住他，急着问：“你跟尚文今天谈得怎么样了？”
“启禀殿下，臣与尚大人今天谈得非常融洽。”马可波罗作了个揖，微笑着答道：“不止谈了，我们还动手整理档案，忙了一下午，已经查到一些眉目。我赶着回来向殿下报告。尚大人还在继续搜查，并且保证会在一个月内，整理出一篇答即古阿散的罪状，然后就去告御状！”
“啊！太好了！”真金立刻展开满脸笑容，开朗说道：“这下我就放心了！真是感谢你啊！”
“殿下不用言谢！为殿下效劳，乃是臣的本份。”马可波罗谦逊应道。
“不管怎么说，本王绝对不会让你白忙！日后必有重谢！”真金恳切说道：“还有不必等到日后的呢！待会本王叫人把酒窖中最上好的酒打开，咱们兄弟俩好好干几杯！”说着，他就去吩咐守在门外的两个太监：“通知太子妃，今晚全家人不用等本王晚膳。本王要单独与波罗大人在玻璃花房中另开一席。你们快去准备！”
“是！”两名太监遵命办事去了。
过了片刻，在黄昏暮色之下，玻璃花房内四个角落点起了灯笼，映照着四面透明墙内沿墙放置的各种茂绿盆景，迥然不同于户外萧瑟枯黄的深秋暮景。这许多盆景之中，最多的是桂树，都开满了鹅黄色小花。
马可波罗一踏进玻璃花房，就深吸了一口气，赞道：“好香好香啊！这花房真暖和！如今秋已深，外面的桂花都谢了，这花房内的桂花还这么香！”
“不管外面多冷，这花房内的温度都宛如暮春或仲秋时节。”真金忍不住得意。炫耀道：“本王特爱香花，因此这花房春有丁香，夏有茉莉，秋有金桂，冬有水仙。待会你好好尝尝太子宫厨房特制的桂花糖饼吧！”
真金话声方落，忽然又笑道：“本王差点忘了，你当了三年多扬州总管，哪会稀奇桂花呢？你在扬州，一定吃过很多桂花点心吧？”
“是！”马可波罗坦白答道：“扬州是文化古都，各种点心都极为精致。”
“真希望将来有机会到扬州一游！”真金面带向往，低声改用汉语说道：“读到唐诗中的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真是神往不已！”
“殿下一定有机会去！”马可波罗附和道：“等臣与尚大人在今年之内把答即古阿散等奸臣全部清除了以后，明年开春，殿下请皇上让您去扬州巡查一番，皇上必会答应！”
“嗯！这是个好主意！”真金点点头，改回以蒙古话说道：“来！咱们兄弟俩好好喝几杯！”
长方形的餐席开在花房较靠北墙的位置。真金朝南而坐。马可波罗的座位在他右侧，坐西朝东。
两人坐定，碰杯，各自飮下第一口酒之后，真金指着桌上一大盘烤鸭，说道：“这是铁穆耳今天早晨打下来的野鸭，你多吃点！先来个鸭腿吧！”
马可波罗连忙谦让道：“请殿下先拿！”
“你大概还不知道，”真金微笑道：“本王自从大元建国，就开始养成吃素的习惯，不过是吃花素，蛋奶不忌。只不过在父皇面前，怕惹他不高兴，才吃些肉。好在太子妃不多嘴，从未向南必皇后透露，也就一直瞒住了父皇。”
“殿下为何吃素？”马可波罗好奇问道。
“因为，父皇为了打下江山，巩固江山，残杀了太多无辜！”真金叹道：“子不言父过！本王如何于心不忍，也无法阻止父皇杀人，只能自己尽量不杀生，为父皇，也为自己积德。本来，本王禁止儿子们无故打猎。只是今天一早问了你的随从你喜欢吃什么，他们说鸭子，本王才让手痒的铁穆耳开戒。”
“多谢殿下费心！”马可波罗连忙道谢。
“听说你在扬州几乎天天叫厨子烧鸭子，可是因为扬州水乡的鸭子特别美味？”真金随口问道。
“水乡的鸭子确实特别鲜美。”马可波罗坦白答道：“不过，最愛吃鸭子的其实倒不是臣，而是臣看上的一名江南女子。臣叫厨子烧的鸭子，主要是给她吃的。”
“哦？”真金菀尔笑道：“原来你对女人这般下工夫，难怪韵事不断！你在扬州，一定更风流了吧？扬州虽处江北，但就在长江边，也就像江南一样。江南美女，我是最近收了那班舞姬，才终于开了眼界！那种温柔婉约，真是世间罕有！”
“江南美女的确迷人！”马可波罗应和道，又趁机说道：“臣最愛看江南女子弹琵琶了！那音律之美，倒还在其次，最美的是那琵琶半遮面的娇羞模样！只可惜回到大都，就再也没有机会得见。”
“那不成问题！”真金立刻说道：“本王的舞姬之中，就有一名擅弹琵琶。本王这就传她来弹一曲助兴！”
真金说着，就吩咐在旁伺候餐飮的太监去传紫纷姑娘。两人等她来的时候，都有点飮食无心，谈话也断断续续，提不太起劲。
那名太监总算回来了。然而，紫纯并没有同来。
“回殿下，”太监躬身禀报：“紫纷姑娘病了，不克前来。”
“病了？”真金与马可波罗异口同声惊问：“什么病？”
“大夫说是受了风寒。”太监据实答道。
“什么大夫？”真金追问：“可请了御医？”
“回殿下，”太监战战兢兢答道：“大夫是太子妃娘娘派人去宫外请的。太子妃娘娘说，紫纷姑娘只是一名舞姬，不是皇室中人，按律不该请御医。”
“胡说！”真金怒道：“只要是我太子宫中之人，就可以找御医来看！你马上就去传御医！”
“是！”太监连忙表示遵命，接着匆匆退出去照办。
“马可！”真金转向马可波罗，含着歉意说道：“你慢用吧！本王有个事必躬亲的毛病。虽然，舞姬生病只是小事，还是想亲自去瞧瞧。失陪了！”
“臣已经吃饱了。”马可波罗立即答道：“不如臣陪殿下一道去，等生病的舞姬安顿好之后，比较方便继续商量检擧答即古阿散之事。”
“也好！”真金点头答应。
两人来到舞姬们居住的小院落。除了紫纯以外的舞姬们都出房恭迎，跟在一名中年宫娥后面，全体向真金行屈身礼。
真金匆匆叫她们平身，就焦急问道：“紫纷姑娘住哪间房？是谁在照顾她？”
“回殿下，”中年宫娥答道：“紫纷姑娘在中间那间房。大夫说，这种风寒症可能会传染，叫她同房的两个姑娘分别到别的房间去挤挤。奴婢照大夫说的，给紫纷姑娘配了汤药。她喝了就睡了。”
“来给她看的是什么大夫？”真金接着问。
“这个奴婢不清楚。”中年宫娥答道：“只知道是宫外请来的。”
“不清楚什么大夫，万一是庸医，越治越糟，岂不人命关天？”真金气急败坏质问道：“太子妃糊涂，你们怎么没有一个来给我报个信，就由她胡来？”
“这--- 奴婢失职！奴婢请太子殿下开恩！”中年宫娥急忙道歉，磕头。
“好了，你起来！”真金不耐烦挥了挥手，说道：“还好本王已派人去传御医。等御医来看了再说吧！”
他正说着，御医已经到了。御医还没来得及向真金行礼请安，真金就催他进房去看紫纷姑娘。
过了半晌，御医一出来，真金就急切问道：“究竟她得的是什么病？她可还好？”
“那位姑娘确实受了风寒。”御医毕恭毕敬答道：“那个民间大夫并没有说错，只是姑娘在发高烧，他开的方子药力就嫌不够。本来，染上风寒是小事，但是高烧不退，烧坏了脑子就麻烦了！老臣得重开个方子。还有，必须设法让姑娘发汗！出汗才能退烧。今夜甚寒，即使多盖几层棉被，恐怕也不够，最好多加几条毛毯。动物毛皮比较暖身。”
“动物毛皮不是问题！”真金迅速说道：“来人，去把本王的雪貂大氅拿来！”
“这，殿下，”一名太监迟疑应道：“雪貂大氅乃是皇上赐给殿下的奇珍，每年过年一定要殿下穿去拜年。紫纷姑娘只是一名舞姬，恐怕配不上。再说，万一姑娘的汗渍染黄了雪貂---”
“怎这么多罗嗦！叫你去就去！”真金不耐烦叫道：“就算雪貂染黄了，皇上怪罪，自有本王担待！快去！”
太监赶紧依言去了。当太监把雪貂大氅捧来时，真金就下令备轿：“靠近玻璃花房的那间客房幽静，最适合养病。本王打算把紫纷姑娘送到那儿去！”
他说着，就拿起雪貂大氅，跨进紫纯的房间去。出来的时候，他双手横抱着裹在雪貂大氅之中昏睡的紫纯，迅速坐上了备好的敞篷轿子。
马可波罗看呆了。他没有跟上去。等到那轿子远去，而小院落中的舞姬们纷纷回房之后，他才缓缓走出那院落无门的月洞形出口，走上他前一晚迎面撞见紫纯的那条长廊。他握拳狠狠打了一下一根廊柱，恨声低喊道：“你这天下最可恶的女人！你折磨了我还不够，现在又来害真金了！你！我要怎样才能阻止你？”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莫道不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