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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二个梦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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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莫斯现在没有太多机会见到帕雷萨了,所以他有更多时间来干预这个梦。他想通了,他不能让帕雷萨好过。不管帕雷萨好过还是不好过,这家伙都不让他好过,那他何必还要百般周折讨好帕雷萨呢?
在现实里呢,他舍不得对帕雷萨造成什么真正的伤害,巢里也没有别的什么人,每天的生活死水一样寂静,他能对帕雷萨做的事实在太有限了……但梦里就不一样了。从一开始,他就应该用梦来做这个。既然帕雷萨让他过得生不如死,他也要让帕雷萨痛不欲生。他要让他拥有希望,接着希望落空,拥有幻想,接着幻想破灭,拥有期待,接着遭受辜负。他要让他自信满满,以为自己能成为赌局的赢家,然后一败涂地,输到一无所有。
但是,和帕雷萨对他不一样,他会给帕雷萨留一点余地——如果帕雷萨愿意把目光重新放在他身上,他会让他很高兴地发现他始终拥有他。如果他不愿意,那相当遗憾——他会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全都得不到,就像赫莫斯自己一样。
*
“哦,你在这里,”帕雷萨说,向他走过来,“我们有几天没见了。”门帘在他身后落下。
十四天,赫莫斯在心里回答。但他并不知道帕雷萨那里随随便跳过去了半月还是半年。他不怎么关心。这段时间里,帕雷萨打了一些仗,次次都赢,提前得到了他将军的称谓。以他梦里现在这个二十出头的年纪来说这实在是超乎想象。但帕雷萨接受这个情节倒是接受得心安理得,毫无顾虑。
呵。
“您的正事干完了?”赫莫斯问,“有功夫来干杂事了?”
“不,”帕雷萨说,“我只是顺便来看看你。”
“多么难能可贵的顺便。”
“我想念你。”
“我不会因为你说了这句话就感到高兴。”
帕雷萨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这是他惯常的伎俩。他之所以惯常用这个,是因为每一次,赫莫斯都会动摇。
这次赫莫斯把手抽走了。
帕雷萨于是对赫莫斯说:“我每时每刻都在思念你,我忍到今天,我忍不住了。我想念你。让我看看你。”
只要你愿意相信他的话,你心里的痛苦的确可以减轻,直到你下一次接着被他辜负,接着对他失望透顶,恨之入骨。
赫莫斯看向帕雷萨。那双褐色的眼睛情意绵绵地望着他,因为和他对视而显得神采奕奕。你怎么能怀疑他不爱你呢?你看着他自然而然流露的微笑,按捺不住地想要靠近你的样子,小心又热情地吻你的感觉——你怎么能怀疑他在为了什么你不能理解的目的哄骗你呢?
“对不起,”帕雷萨说,“我知道我让你等得有点久,非常对不起。但我很顺利,我做得很好,这一切很快就会落幕,我们马上就能抽身离开。”
他紧紧拥抱着赫莫斯。
如果赫莫斯没有看过剧透,他真的会再一次动摇。
这一切不会结束,如果赫莫斯不干预的话,接下来帕雷萨会接过欧兰公爵递来的橄榄枝,一脚踏进雷诺西斯政治漩涡的中心。然后他会敏锐地意识到他的优势,他的权力的根基,全部来自于这场声势浩大的战役。
然后他就会成为那个阻止战争结束的人。开出不合理的条约,毁灭和征服。就像他在现实里正在干的事情一样,他想要支配世界的权力,不走到终点,他不会善罢甘休。
“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但不是我生命中唯一重要的存在,”帕雷萨说,“请你不要因此生我的气,我已经很努力,努力做到我能做的极限。我想两全其美。”
不,不只是两全。你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在你认为重要的所有事物里,我最不重要。
赫莫斯觉得,要是他还一厢情愿地幻想帕雷萨有朝一日能爱他,那就太愚蠢了。
和不爱他的人,就得采用另一种相处之道。虽然赫莫斯仍旧无法控制自己对他的渴望,但最起码,他不会让帕雷萨继续耍他了。
我们来换一换我们的身份吧。这次换你被耍。
“嗯……”赫莫斯【】向他微笑,“我不生气,无论如何,我相信你的判断。”
我恨你。
*
这场瘟疫是帕雷萨梦里本来就有的东西,赫莫斯好不容易把它改掉,它带走了法尔蒂娜,帕雷萨对它印象太深刻了。
当帕雷萨他们驻扎到诺里亚王城边时,赫莫斯让瘟疫出场了。他延长了它的潜伏期,提高了它的致死率,加大了它的传染性。帕雷萨反应很敏锐,而且果断,他向他的副官贝尔克下命令,让他把所有患者和疑似患者焚烧掩埋。
赫莫斯就知道他会这样做。
“可是,”贝尔克对帕雷萨说,“拉德利也被传染了。”
赫莫斯很高兴拉德利可以派上这种用场。
*
赫莫斯看到夜如此漫长,于是悄悄走出来找帕雷萨。他最后在一棵树上找到了将军,他没穿铠甲,坐在树上,看着远处的那座他被命令必须攻下的城池。
他听到赫莫斯故意踩出来的脚步声,低下头向他望过来。
“我正想去找你。”帕雷萨说。
“找我干什么?”赫莫斯问,“你终于想通了,要我出场速战速决了?”
“不。”
“哦,也是,你都打到这里,让我抢了你的风头岂不是让你功亏一篑——你想让我帮你悄悄治好那些人?”
“不。”
“那你找我干什么?”
“你能让我不被传染吗?”
“……可以呀。”
“我现在要去那里一趟。”
“嗯……我得跟着你。”
“好。”
*
拉德利见到他们,显得很高兴。他除了脸上的一些红疹,根本看不出生病的模样。
“你为什么会被传染上?”帕雷萨问。
“我听说隔离营里出了些糟糕的事,我来主持公道。没想到运气差,来一次就传染上了。”
“你应该好好听我的话。”
拉德利笑笑,挠挠自己脸上的斑。
“所以,”他对帕雷萨说,“你已经决定了?”
帕雷萨不说话。
在赫莫斯的印象里,拉德利是帕雷萨那些骑士里头脑最愚笨的,但是现在他却出奇聪明,一下子理解了帕雷萨未言之语。
“能帮我带个东西吗?”
“什么?”
拉德利从脖子上摘下一个挂坠。
“那个人叫玛琳娜,你不认识,不过他们都认识,你问一问就知道了……”他嘟囔着,“是不是应该再转告一句话……嗯……就是,我爱她?”
帕雷萨接过那枚挂坠。
“她还要嫁给别人,”他说,“告诉她这些会令她难做。”
赫莫斯扶额。
幸好拉德利是梦里的拉德利,不会被激怒。
“您说的也是。”拉德利笑呵呵地说,“那就和她这样说吧:她有一位骑士对她忠诚不渝的爱,这位骑士很遗憾不能和她白首偕老,但衷心祝福她,希望她能和另一个给她幸福的人安度余生。”
*
帕雷萨出来后,立刻执行了他所做的那个选择。
*
这样也很好。赫莫斯想。他付出的代价越大,他发现自己一无所得时,他的痛苦越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