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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仙女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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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学校苏韵先去了趟办公室，路上遇到了几个学生，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说仙女老师早上好。
苏韵为什么会有“仙女老师”这个称呼呢。
苏韵到校任课的第一天，她不出所料地比定的闹钟晚起来了二十分钟。于是她匆匆忙忙地收拾了一番就直奔地铁站。
那天苏韵上身一件禅茶服，下身一条有几处墨污的轻薄棉麻长裙，脚上一双芭蕾风绑带鞋，肩上一个她题了段兰亭集序的白色帆布包。
出门时太急，没找到头绳，于是她随手拿了只紫轩小楼的青霜把头发盘了起来，然后用气垫上了个底妆，擦了个她平时当唇膏用的迪奥001就出门了。
她觉得自己这一身，简单随性中还有几分邋遢。
没想到一进教室，讲台下面一片惊呼。
上节课是中国文学名著导读的课，不知怎的，黑板没擦，黑板上还留着上节课的老师的板书，是李白的《清平调》其一。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当时不知是哪个活跃的同学叫了句“仙女”，“仙女老师”的呼喊声就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了。
到了办公室，苏韵发现自己的办公桌上有一杯来历不明的咖啡，澳白无糖热的，是她平时爱点的。
她疑惑，难道是蒋逐原给她点的？不对啊，蒋逐原点外卖的话也送不到办公室来，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办公室在哪办公桌是哪一张。
疫情以来，学校严格限制校外人员进出。蒋逐原没有进过他们学校。
苏韵把咖啡从手提袋里拿出来，发现里面有一张小卡片，卡片上写着：苏老师早上好，今天也要仙气满满。——戈
这个“戈”呢，是苏韵他们学校传媒学院的一位讲师，名叫夕戈骏。夕戈骏同志从本科开始就在大漂亮国接受教育，受疫情影响，毕业后选择回国工作。因为多年来一直受美帝文化“熏陶”，使得他的教学方式、思想观念和行事作风都很“America”。
苏韵觉得她没有接受这杯咖啡的理由，但也没有不接受的理由。
她纠结了下，还是收下了。
课间时分，苏韵想去接点水润润喉，从袋子里拿出保温杯，才发现里面有水。她以为是前两天的剩水，打开一看，茶香扑鼻。
杯子里是一杯碧螺春。
是蒋逐原给她泡的。
苏韵掏出手机想给蒋逐原发个信息，看到一条来信，是蒋逐原在十点钟的时候给她发的：中午不要点外卖或者去便利店，去食堂吃。
苏韵给他发了个表情——一个简笔画小人跪坐在地上头上写着乖巧两个大字。
下课后苏韵等教室里的学生们都走完了准备往食堂去，在楼梯口时，遇到了双手插在兜里正下楼的夕戈骏。
夕戈骏的习惯，上课就拿一杯咖啡带一个U盘，其他的什么也不带，很多时候手机都放在办公室里。
这天天有点凉。苏韵穿了件呢子大衣，大衣里还有一件毛衣。而夕戈韵就穿了一件亨利衫和一件风衣，但他丝毫看不出来冷。
苏韵看了眼他宽阔的肩，觉得他应该是长时间健身。
“苏老师，巧啊。”夕戈骏看到她，一只手从大衣口袋里伸出来，随意地对她打了个招呼。
“嗯。”苏韵笑着回应他。
“一起去吃午饭吗。”说话间夕戈骏走到了苏韵身旁，他在距离苏韵一步的地方停步，微微低着头看着她。
“可以，食堂？”苏韵说。
“学校旁边有家川菜店，很好吃，我带你去吧。”零星有几个学生路过，八卦的小眼神苏韵用余光都能捕捉到。
苏韵示意夕戈骏带路。
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苏韵觉得夕戈骏很有趣，知道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夕戈骏正在说唐朝人很喜欢吃生鱼片，突然停下了，他看着苏韵的侧脸，说：“苏老师，你耳朵红了。”
“啊？”苏韵摸了摸耳朵。今天秋风料峭，但她出门没带围巾。
“真的吗？”苏韵扭头看向夕戈骏，发现他在笑，露出一口白牙。
“应该是冻的。”夕戈骏藏在口袋里的手有节奏地敲着衣服。
苏韵觉得自己的耳朵如果没红现在也红了，如果本就红了那现在是更红了。
店是一家小店，开在学校旁边的一个小广场。店门口用落地花瓶和花箱摆出一条通路，花瓶和花箱里种的多是绿植，少有鲜花，只有零零散散几朵花缀在群绿间。上午时下了会儿雨，润湿了地上的青石板，草叶上还缀着些细小的水珠。
老板是个身材高挑很有韵味的女人，保养得像是三十出头，看不出实际年龄。她见夕戈骏来了，热情地招待他坐下，看起来和他很熟。
点餐方式是扫码点餐，夕戈骏向苏韵推荐了几道菜。苏韵点了一份干锅牛蛙面和一碗红油抄手。
上菜前，老板娘送来了一盘瓜子和两份红糖醪糟。
夕戈骏问苏韵点了什么。苏韵告诉他后，他噗呲地笑了下，说真能吃。
苏韵不明所以。菜上上来后，苏韵才知道为什么。装牛蛙面的碗（或者不应该称呼其为碗，应该称之为盆），有苏韵两个脸那么大，够给蒋蘑菇当猫窝。
装红油抄手的器皿到是中规中矩，就是普通大小的汤面碗。
吃饭间，老板娘过来寒暄了两句。
让苏韵有点惊讶的是，他们是用英文交流的。
两人说话都带着些口音，但不是中式发音的口音，到像是英语方言，语速又比较快，苏韵没有完全听懂他们俩在说什么。
老板娘走后，苏韵问了，“你们刚说了什么呀。”
“老板娘说你很漂亮。”夕戈骏一脸正经地回答。
“这我知道。”说完，苏韵浅羞，“……我是说我听到了。”
夕戈骏说：“她还问我这是不是我的女朋友。”
苏韵：“嗯？”
夕戈骏又露出了他招牌的露齿笑：“我说还不是。”
苏韵扶额，她说：“夕老师，你可能不知道，我有未婚夫了。”
夕戈骏回答得很快：“我知道。”
苏韵有些诧异，她刚来到这个学校没多久，学校里没人知道她的婚恋情况的。
夕戈骏本有些随意地靠着椅背，现在却坐直了，餐厅里橘黄的灯光给他镀上了一层暖色。
这层温柔色，到更像是他的本色。
他看了眼窗外，地上雨水未干，高阳又已升起。
夕戈骏认真地说：“苏韵，天不是非晴即阴的，男女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只有朋友和爱人两种。”
苏韵愣了，她突然觉得，她好像在哪见过夕戈骏，但感觉不是一个美好的地方。那个地方，似乎就如今天的天，有些阴，又有些湿。
半晌，她说：“谢谢。”
夕戈骏下午没有课，吃完饭后他把苏韵送回学校就走了。
苏韵回到学校后去办公室趴着午睡了会儿。没睡多长时间，二十多分钟，但她做了个梦。
梦里是黑夜，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苏韵摸黑走在一条小巷子里。
巷子窄且长，前方有一处光亮，但那光亮处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幻影一样。她脚上还穿着双拖鞋，拖拖拉拉的。“噗叽”，她踩到了一个水坑。但水不是凉的，是热的。她低下头，不知何处照来了一束白光，她看到她踩着的，是血。她想要把脚拔出，却歪倒了，跪坐在了湿冷的地上。她身侧有一方台子，她扶着台子站了起来。当她看向台子时，她发现，台子的一角——是已经凝固了的血。她顺着台角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个人，倒在血泊里。
“对不起……对不起……”
“叮铃铃叮铃铃……”
苏韵从书案间抬起头来，关上闹钟。
梦里的紧张情绪延伸到了现实。苏韵醒来后觉得身上软绵绵的，整个人很疲殆，她给保温杯加满水，然后站在走廊上边喝茶边缓神。
苏韵看着楼下随风飘荡的落叶，抿上一口茶，神色添了几分忧愁。
杏仁、玫瑰、桂花、葡萄干。好啦！
蒋逐原看着眼前这碗色香味俱全的杏仁茶，内心生出点点欣喜。他把满满当当的一碗杏仁茶小心翼翼地放入冰箱里，然后掏出手机给苏韵发信息。
“下雨了，回来注意安全。”
等了一会儿，苏韵没有回，蒋逐原收起手机开始做饭。
蒋逐原把菜往桌子上端时，苏韵回来了。
此时蒋蘑菇正在玄关处的垫子上闭目养神，一身湿的苏韵推门进来，给它吓了一跳。
蒋蘑菇窜起来，弓着背伸了个懒腰，想要给苏韵一个“凶恶”的眼神以示她的不满，却触上苏韵悲怆难掩的神色，于是用胡须表示了下“哼”然后摇着尾巴转身走了。
苏韵呆站在玄关处呢，蒋逐原扔给她一个毛巾。
“擦擦。”
苏韵开始机械地擦衣服上的水。
蒋逐原凝眉看了她会儿，走上前去，夺过毛巾，利索地给她擦头发。
擦得差不多了，蒋逐原把毛巾搭到臂弯里，摸摸了苏韵的额头，确认没发烧，问到：“怎么回事。”
苏韵不语，抬头看向他，他看到了苏韵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
蒋逐原一只手揽上苏韵的腰，一只手按着苏韵的后脑勺，把她拥入了怀里。
苏韵所有潜藏的情绪都埋不住了，泪如泉涌，声咽鼻皱。
今天，是苏韵爸爸的忌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