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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星河万里的幕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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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事么莉莉丝。”青年说道，他将信件拆开，然后看了看。
“嗯，老师收到了什么信吗？”少女笑着问道。
“没什么的。”他垂下了眼睛，关于他从前的学生问他约稿的事情。
他曾下定决心此生再也不发表只言片语，从此平静的生活下去。
所以他想，也许这封信还是烧掉比较好。
“我也没什么的。”莉莉丝笑着说，她转过了头，青年的余光看到了她的手肘上有一块淤青。
“这是怎么了。”他捉住了少女细弱的手腕，皱起眉看着那块青色。
“就是不小心摔倒了。”少女说道，“对于乡下人来说，很常见的。”
“还是小心一点的好。”青年说，“疼么？”
“当时很疼。”莉莉丝说，“然后就好了。”
“怎么弄的。”青年开始翻找自己的东西，准备帮她处理一下。
“前些日子去城里赶集。”莉莉丝说，“回来的时候太晚了。”
“所以被石头绊倒了。”
少女对这些事情说起来从来熟视无睹，无论是赶夜路还是其他什么远远不应该是她这种小女孩承担的工作都习以为常。
她对苦难有某种近乎于麻木不仁的态度。
“幸好不是去的时候摔倒的，鸡蛋摔破了叔叔非杀了我不可。”莉莉丝笑着说。
青年垂下了眼睛，“这样么。”
“我还是很喜欢走夜路的。”莉莉丝说，她的目光落在了窗外的群山上，“摔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平生第一次看到星空就是因为摔倒，因为平时都忙着低着头赶路么。”少女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摔倒了。”
“你看到了什么。”青年笑了笑。
“看到了星河浇灌群山。”莉莉丝安静地说。
太阳熄灭之时，星河浇灌群山。
这就是我所看到的。
青年的手在空气中停顿了一下。
“如果说我此生第一次邂逅星河。”他静静地将药水涂在了少女的手肘上，“是在天文考试，画星图，然后我画完了。”
“于是我在等时间。”他说，“那时候从天文台看了出去。”
“然后呢。”少女兴致勃勃地问道。
“检查出了两个错的。”青年笑着说。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莉莉丝忍不住说道。
青年笑了笑，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
“所以很多人天生是不懂浪漫的，”他笑着说，“这时候作家就诞生了。”
他们是在空无的空气中播撒花种，最终开满星河万里的人。
他们也当是在花团锦簇中，凝望着被掩埋的肮脏的腐烂的伤口的人。
莉莉丝收回了手，她感觉肿胀的伤口变得凉凉的，好像好多了。
“所以罗曼蒂克有什么用处呢？”莉莉丝问道。
“你邂逅星辰的时候，感到了喜悦么？”青年问道。
“嗯，”莉莉丝回答道，“很开心，似乎自己都变成了一颗星星。”
“那么你不想把这种公平的，人人都唾手可得的快乐，分享出去吗？”青年笑着问。
莉莉丝思考了一会。
“只要活着就可以获得的喜悦，很多人是没法得到的么。”她轻声说，“那我愿意分享出去。”
“让此世所有人都得到这份喜悦。”
“莉莉丝！”
少女从河边站了起来。
“叔叔？”她回过了头。
“你在干什么？”中年男人问道。
“在放鹅。”莉莉丝回答道，“怎么了？”
“我听说你不学好，想和城里的大小姐一样？”中年男人问道。
莉莉丝低下了头，“唉？”
“怎么可能。”莉莉丝回答道，“我怎么可能和他们一样呢。”
中年男人摸了摸下巴，狐疑地看了一会。
“你已经十五岁了，很多人已经来问我你什么时候结婚了。”中年人说道，“如果这种名声传出去的话，肯定不会好听的。”
“你父母又没有留给你什么田产，所以你的名声还是很重要的，为了你能找一个好丈夫。”中年男人说，“以后最好不要传出这种事来。”
“那些大小姐的人生不过会让你耽于幻想，然后毁掉你的。”
“那些大小姐的人生的确没有任何值得羡慕之处，莉莉丝。”
少女听见了一个声音，她转过了头，黑发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河边，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是吧，先生，请您务必好好教育莉莉丝。”中年男人说道，“希望您能多教一些她该如何讨人喜欢的办法，毕竟我的哥哥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而我们又天生贫苦，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传言，实在对她的未来不好。”
青年点了点头。
“莉莉丝有渴望城里那些贵人的人生么？”
“没有。”少女回答道。
她微微地低下了头，别过脸去，看上去像一只负气的兔子。
青年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莉莉丝和她们怎么可能一样呢。”他脸上挂着一个淡淡的微笑。
然后少女听见他不疾不徐地说。
“她们怎么可能比得上莉莉丝呢。”
中年男人张了张嘴，错愕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来看热闹的村民们也忍不住对此感到目瞪口呆。
“我用我的名誉担保，莉莉丝是我此生看到过的最优秀的十五岁学生。”青年笑着说，他的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克劳德诺先生也许听过我的某些传闻。”
“我是经学院的博士。”青年淡淡地说，“我此生见过的好学生如过江之鲫。”
“但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比莉莉丝更优秀的。”
“城里的贵族或者什么人，还不配被莉莉丝渴望。”他静默地笑了笑，似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我听说了，克劳德诺先生。”
“有人用二十块钱问你买莉莉丝是么。”
“什么叫做买。”中年人涨红了脸，“我必须给莉莉丝找一个归宿。”
青年展开了单据看了看，“虽然我很想很潇洒地对您说，拿着这张单据去城里找某个教授，他会付给你五十块钱。”
“但是我不想给你五十块钱。”他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意，“所以也许你可以等等，我兑出来之后，给你三十块钱怎么样。”
“也有人愿意出五十块娶莉莉丝的。”中年男人偷眼看了一眼他的手中的单据，说道。
青年眯了眯眼睛。
他笑了一声。
“这样么。”
“这个倒是可以给你。”青年说，“但是你得立个字据。”
“放弃对莉莉丝的监护权。”他说道，抬起手弹了弹手中的单据。
“五十块钱。”周围的村民议论纷纷。
“他到底怎么弄到的五十块钱。”
“但那好像是货真价实的五十块钱。”
中年男人犹豫了，过了一会，他咽了一口唾沫，“你这个家伙，想买一个小女孩干什么呢？”
“我也没有买莉莉丝啊。”青年平淡的说，“只是觉得如果我坐视她的一生被浪费在这种生活之上，会下地狱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中年男人握了握拳头，“这些钱我也不是白要的，我会把莉莉丝养大的。”
青年笑着点了点头，他抬起手，将单据放在了中年男人的掌心。
“那就有劳了。”他笑着说，转过身走了，然后他对莉莉丝招了招手。
“过来。”
“从今天开始，我教你哲学。”他轻声说，少女走在他的肩下，“然后等你十八岁的时候，我送你去读大学。”
莉莉丝颤抖了一下。
“读大学么？”少女轻声问道，“城里那座大学吗？”
“不，那种大学怎么可以。”青年说，他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道路上，“我会送你去我的学校。”
“大学容许女孩子去么？”莉莉丝问道。
“那就装成男孩子去。”青年斩钉截铁地说，“你不想去吗？”
“想。”莉莉丝说，她抬起头，望向天空中的日轮，“做梦都想。”
“即使掉脑袋也想，”少女轻轻地说，“想要自己被看到，想要自己被人知道，想要去改变别人，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
青年垂下了头，看着肮脏的黄土路。
“您生气了？”少女小声问道。
青年微微怔了证，“倒也没有。”他轻声说，“只是感觉很无力罢了。”
“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这样的事情。”
“不说那些了，”他笑了起来，“反正你自由了，莉莉丝。”
“我该怎么感谢您呢。”莉莉丝低声说道。
青年眨了眨淡金色的眼睛，露出了一个笑容。
“感谢我。”他笑了笑，“不，这是我的荣幸罢了。”
“我祝你能实现你的愿望，莉莉丝。”他静静的说，手指在口袋里摸到了那张名片。
也许他不该在说什么他此生心如死灰，除了在这里当乡村教师等待死亡的到来不会再做任何工作了，现在他需要为这个女孩至少赚几百块钱。
他要送她去自己的学校，此世最好的学院。
为了她。
“将浪漫播种给整个世界的愿望。”
（未完待续）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