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把子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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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落座，卫菱便借着与徐子烈说话的由头，将目光频频投向主位。
臣之妻私臣，臣之妾畏臣，臣之客欲有求于臣，皆以美于徐公……
字字句句忽然就浮现在了她脑海。
她收回视线，看向左边的两位“徐公”。
确实！
城北徐公，齐国之美丽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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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三肥两瘦五花肉横刀片作厚片，冷水下锅焯水，加醴酒、姜片去腥，煮出浮沫后捞出，用温水冲洗干净。
锅里放少许油，加麦芽糖小火慢炒至融化，变成琥珀色时，立刻倒入五花肉快速翻炒上色。加入葱姜蒜、八角、香叶炒香，再用酱清调味，翻炒均匀后倒入梅子酒没过肉，小火慢炖。
锅盖一合，卫菱懒洋洋地倚在椅子上，捏起一颗煮熟的鸡蛋，往灶台边沿轻轻一磕。
“咔。”
褐色的蛋壳裂开细纹，她慢条斯理地剥着，指尖沾了几片碎壳，露出里头莹润如玉的蛋白。
“哎哟！我的小祖宗！”
李嫂子风风火火地从屋里冲出来，一见卫菱竟在灶台前优哉游哉地剥鸡蛋，登时眉毛倒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抬手就往她脑门上一戳。
“婚服你不管！喜帖你也不管！还没过门呢，倒先摆起少女君的架子了！”
卫菱护着怀里那盆鸡蛋，缩着脖子躲开她的“魔爪”，拖长声调喊：“阿嫂~”
见李嫂子脸色比烧糊的锅底还黑，她眼珠一转，笑嘻嘻道：“我不识字，喜帖我帮不上忙啊。”
李嫂子瞪她：“那婚服呢？婚服你总该……”
“阿嫂！”卫菱赶紧打断，一脸诚恳，“我这种出身乡野的村姑，哪比得上徐家高门大户的眼光？人家挑的，肯定比我强百倍！”
李嫂子一愣，转念一想，倒也是这个理。
得，皇帝不急太监急！
她眼珠子骨碌一转，大力挤开卫菱，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顺手抢过她剥了一半的鸡蛋，咬了一大口，含混不清地问：“做的什么？这么香！”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卫菱重写拿起一颗鸡蛋，慢条斯理地剥了起来。
徐家，家大业大的，瞧不上她这小小食肆的生意。
这几天，筹备大婚的喜帖，卫菱趁机歇业三天，重新调整一下食肆的招牌菜品。
一掌宽的大陶碗里，用饭勺将热气腾腾的豆饭压实。两块琥珀色的把子肉铺在上边，琥珀般的糖色在肉皮上凝出蜜光，肥膘层如半透的羊脂玉。碗侧倚着对半剖开的虎皮蛋，蛋白炸出金丝网纹，蛋黄蓬松。另有一块方方正正的豆腐干跟它挨着，蜂窝状的孔洞里汲饱了肉汁，在碗边洇出深褐色的月牙痕。
筷子尖刚戳进肉皮，那颤巍巍的肥瘦分层便顺从地塌陷，扯开时拉出黏连的酱丝。
齿尖破开酥烂表层的刹那，甜咸交织的卤汁迸溅，肥肉裹挟着瘦肉，丝滑地顺着喉头滑落进腹中。
豆饭上浸透了把子肉的酱汁，寡淡的豆味被猪肉的酱香取代。
挟起配菜碟子上的一粒糖蒜，琥珀色的蒜瓣外还包裹着一层薄薄的蒜皮。唇舌一抿，酸酸甜甜的酱汁便被挤压出来。这道汁水恰到好处地化解了蒜自身的辛辣，还掩盖住了把子肉的脂香，吊起食欲，让人想再与碗中油亮亮的肉再战三百回合。
“阿菱！”
徐子烈忽然将空碗往卫菱面前一递，碗底还黏着几粒酱色的饭粒。他眼睛亮晶晶的，“再来一碗。”
空气霎时一静。
几双筷子悬在半空，李嫂子瞪圆了眼，其余人更是面面相觑，活像见了太阳打西边出来。
“哦。”
卫菱顺手搁下自己的碗，接过他的，起身时裙角扫过条凳，带起一阵风。
厨房里传来木勺刮擦锅底的声响，没一会儿，她便端着碗回来，往徐子烈面前一搁。
满得尖起来的饭粒上，还多压了两块颤巍巍的把子肉。
徐子烈头也不抬，筷子已精准戳进肉里，油脂瞬间浸透米饭。卫菱则端起碗，心里拨起了算盘：
若一碗定十五钱，每日卖三十碗……
二人一个吃得专注，一个算得出神，全然没发觉桌上其他人早僵成了泥塑，连李嫂子筷头夹的腌蒜掉进酱碟都没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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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烈和刘骁端坐在案前，执笔誊写喜帖。竹简上的文字早已与徐家商定妥当，如今只需按着既定格式一一填写。
整整三日，二人方才写完所有喜帖。写好的竹简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两口缠枝纹的樟木箱中，箱内铺着红绸，每卷竹简都用丝带系好。
徐子烈刚吩咐影卫将箱子抬上马车，换好衣裳的卫菱便走了出来。
她今日穿了一袭鹅黄色罗裙，与发间的嫩黄小花簪相映生辉。
“上车吧。”
他伸手虚扶，待卫菱登上马车后，自己也跟着上去。
时值上午，街市上行人如织，马车只能缓缓前行。这些喜帖大多交由徐家仆从分送，唯有些显贵之家，需得他们亲自登门。
徐子烈盘算着，先去趟徐家，将多余的谢帖放下后，再拉上阿兄一同前往。
闲来无事，他将案几上的那碟炒松子移了过来，他取来一颗，捏在手里，用力一捏，取出完整的松仁放在卫菱面前的玉碟里。
不一会儿，便堆成了一座小山。
“你也尝尝。”
卫菱捏起几粒松仁，递到徐子烈嘴边。
他低头含住，唇瓣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
卫菱急忙缩回手，却见徐子烈指尖已微微泛红，是连日执笔又剥松子所致。
“你别剥了，”她按住他的手，够吃了。
待他们赶到徐府时，却扑了个空。本该休沐在家的徐昶，竟一大清早就出了门。
今日可是徐夫人找得道高人精心推算出来的上上佳的黄道吉日，耽误不得。
徐子烈略一沉吟：：“无妨，我们自己去送便是。”
邹府离徐家最近，二人商议后决定先去此处。
马车刚转过街角，卫菱忽然掀开车帘，惊呼道：“那是……阿兄”
徐子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当即喝道：“停车！”
他快步下车，只见徐昶怀中抱着个人，正步履匆匆地往前走。
“阿燊？”
徐昶显然也没料到会在此处遇见弟弟，脚步一顿。目光扫过车上的卫菱，他急声道：“借马车一用！”
不待回应，他已抱着人往车上冲去。徐家的马车虽宽敞，此刻挤了三个男子外加卫菱，顿时显得逼仄起来。
“嘶~！”卫菱探手抚过阿凌的额头，触手滚烫，“烧得这般厉害！”
徐子烈与她对视一眼，当即决断：“去医馆！”
“别！”徐昶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眼中满是挣扎。
徐子烈看懂他眼里的纠结，但这柳郎的性命要紧。迟疑片刻，他转向卫菱：“可否让他在食肆暂住？”
卫菱目光在三人之间转了个来回，不假思索地应道：“好！”
待徐昶和徐子烈下了马车，影卫早已牵来车上卸下的两匹骏马。马车载着病人往食肆驶去，兄弟二人则并肩策马，继续送帖的行程。
徐昶心里记挂着那个柳郎，跟邹大人寒暄几句，道清楚缘由便急急忙忙要走。
邹大人也没留，目送二人离去后，便喊人将铜镜搬了过来。
他对着镜子左看看，又看看。喃喃道：“确实比我美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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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昶执意不肯将人送去去医馆，卫菱瞧着柳郎烧得通红的面颊，心里实在没底。
她咬了咬牙，顶着被责骂的风险，悄悄唤来个影卫：“去刘氏药铺将刘大夫请来，就说我身体不适。”
刘大夫枯瘦的手指搭在阿凌腕间，眉头越皱越紧。
卫菱盯着他沟壑纵横的脸，不自觉地也拧起了眉。
“他……没事吧？”
“高热不退，倒无性命之忧，只是……”
刘大夫捻着胡须的手突然一顿，欲言又止地瞥了卫菱一眼，终是摇了摇头。
卫菱被他这番作态搅得心头直跳，但既然说了无碍，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一半。她取了诊金塞进刘大夫药箱，又亲自拎着药包送他出门。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刘大夫忽然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腕。
“小卫女……”
刘大夫耳根通红，花白胡子抖了又抖，终于压低声音道：“嫁人须得擦亮眼！若遇上那等……断袖……”
断袖二字说得极轻，却似惊雷炸在卫菱耳边。
她猛地扭头望向厢房，随后眼前又浮现出徐昶的身影。
“哦……哦！”
她突然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我晓得，阿叔放心！”
炉上的陶罐咕嘟作响，卫菱打了盆冷水，拧了条湿帕子敷在阿凌滚烫的额头上。
水珠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洇湿了枕畔的青丝。
她忍不住多瞧了几眼。这人即便病恹恹地躺着，轮廓依然如刀削般分明。苍白的唇色反倒衬得更加楚楚可怜，鸦羽似的长发散在枕上，倒真有几分病美人的韵味。
“该换帕子了。”卫菱小声嘀咕着，伸手去揭那方已经捂热的帕子。
忽地，她手腕突然被牢牢攥住。
“阿母！阿母~……”
阿凌烧得糊涂，力道却大得惊人。卫菱挣了几下竟纹丝不动，只得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单手拧了条新帕子给他换上。
“好么！”她自嘲地撇嘴，将换下的帕子随手搭在盆沿，溅起几星水花。
“娣妇变阿母，姒妇变儿子？这叫什么事啊！”
忽然，她动作一顿。
床榻上昏睡的人挣扎间，衣领微敞，锁骨处一抹红痕若隐若现。
卫菱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
他他他他……
他这样……
不会是跟徐昶……那个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把子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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