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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第 1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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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颠簸。
防患于未然，尤辰舟提前服用了迷药，此刻他虽已醒来，却是药效未过，身子沉沉的，只得靠在后座养神。
开车的人一边娴熟地转着方向盘，一边哼着些山歌。尤辰舟尝试着睁开眼，随之而来的有迟钝的疼痛感，来自脚底刺入一枚图钉状的微型追踪器的地方。
他整个脑袋埋在黑布中，身体却像是刚从开水里捞出来，浑身无力。但现在他必须保持清醒的状态，以获取更多的信息。
视线被这该死的黑布挡住了，他什么也看不见。
漆黑。
除了漆黑再无其它。
他于是凭借嗅觉与风声去判断车子的走向与当前所在区域。
这一路很长，尤辰舟闭着眼用仅剩的感官做记录。
“喝你六口茶哟，问你六句话，我的那个妹妹瑟，你在家不在家……”
左拐。
“你喝茶就喝茶嘛，哪来这多话，我的那个哥哥哟，我今天不在家……”
右拐。
“喝你一口茶，我问你一句话……”
直行。
“喝你两口茶，我问你两句话……”
直行。
“太阳出来了诶，喜洋洋咯！”
停车。
在猛烈的停顿下，歌声戛然而止，尤辰舟并不设防，任由自己随着惯性下沉，再被一个人抬起来。这个过程中他感觉到身体的悬空，不止一会儿。中途还有几句交流的声音，似乎是转接的意思，然后他被放置在了和刚刚相差无几的后备箱，如果不是车内的气味发生了变化，尤辰舟该不知道他已经被送上另一辆车开始通往下一道防线了。
汽油味依然浓烈，车子的劣质程度无异于糊锅的煎蛋，不必费力便能清楚感知到。
烟味、餐饮的残留气味、啤酒味……交织着，尤辰舟有些发呕，布袋之下的眉深深皱起，这个瞬间，他很想念池欧的味道。
校服上的洗衣服味，清新得像是雨后的天空，发丝间香甜而不发腻的香气，以及少年运动过后稍涩的汗气。这是最让尤辰舟冲动而又甘愿克制的味道，在这个即将踏向未知命运的时刻，他想再闻一遍。
于是他想，为了池欧，他要活下去。
不管接下来发生的事多么恐怖与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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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乐峙步履匆匆。
“没被察觉。”许其然专注地盯着电脑，手指不时敲动着鼠标，他盯着屏幕中的定位图像，“他现在已经成功上车了。”
“那就好。”乐峙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提了一口气。
“对了，”乐峙神色严肃，吩咐旁边的人，“派几个能力强的人，这几天跟着池欧。”
这是尤辰舟临行之前唯一的要求。
“池欧很聪明，他的警惕与敏锐很容易察觉到被跟踪，所以你必须找能力最强的人，暗中保护他，我可以赴汤蹈火，但他必须安全，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好。”
“根据目前情况看，他们在往北方走。”许其然推了推眼镜，“离开东部地区以后范围就缩小很多了。”
“嗯。”乐峙弯腰去看电脑，“继续观察，有任何动向都要做详细记录。”
“好。”许其然应完，突然沉默下去，而后他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眼，嗓音里有烟碾过的哑，“其实我对辰舟的印象是，一个温柔的没有伤害力的贵公子。长得好，做饭好，脾气好，还聪明，家庭肯定也不错，我没想到他会为了这个案子做到这一步，甚至想不到他会怎样在那个地方做抵抗。他这种人，擦破点皮都让人可惜。”
乐峙叹了口气，笑了，“他可比你想象中厉害多了，他能几个月就当上美国国际特工组织作案组队长，还有什么是他不能的？说句心里话，我还真觉得他能从那个地方活出来，虽然很不着边际，也找不到理由，但就是觉得，他能回来。”
嘭！
池欧从梦中惊醒。
爆破的声音成为结束的旋律，他满头大汗地睁开眼，却只看见了家里温馨和谐的布置。
“啧，”池欧骂道，“尤辰舟不在老做噩梦。”
这些日子池欧过得些许乱，早饭敷衍了事，夜宵点外卖，因为复习的忙碌包括惰性加持他挑不出时间给自己做一顿合适的饭，这时候他突然想不到尤辰舟那些时候是怎么一边复习还能把他的每一顿饭每一个需要照顾的地方都落实到的。
明明大家都很累，偏偏这个人还心甘情愿再为他分去一份累。
池欧望着床头柜上两人的合照，竟然也忍不住笑了。
对着照片傻笑，第一次。
蠢死了。
起床以后他习惯性地给尤辰舟发消息，同样也很快收到了回复。这一点也在尤辰舟的计划中，他知道自己如果一直不回消息一定会被怀疑，所以把手机交给乐峙，写了几千字的文档告诉他自己平时一般会怎样回复池欧。
以及池欧讨厌什么样的聊天术语和表情包，全都详实地计入其中。
两天后，尤辰舟进入SAC二线位置。
两日未进水食，也不曾闭眼片刻，此刻有些体力不支，他咬咬牙仍保持着清醒，脚底的疼痛已经快要麻木，但他知道那个地方已经带给警方很大的线索。
不知是自己长时间被捂住脑袋，还是出于什么，他隐约感觉到周边的海拔在逐渐变高，这种缺氧让他有些失去判断力，不过他仍然想象第二种情况——他们在进入一个高海拔区域。
他祈祷万万不要出国，否则那将太难判断。
随着一阵猛烈的停车动静，他再一次滚向后备箱的铁皮旁，然后是下车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一定又要被转接了。这一次的停车却要长上许多，在这途中他甚至听到一点熟悉的声音，但在这两日听到太多陌生声音的情况下，他以为那点熟悉的声音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小姐，抱歉，你别看了，这可不是什么漂亮的画面，只是车里的人的确也长得很好看，但过不了几日他就沦为一堆器官了，你没见过这样血腥的画面，还是不看了。”
“开门，我要看。”铿锵有力的女声。
“小姐……这要是出了些什么问题，那我可担待不起。”
“开门。”
在之后尤辰舟没听到什么对话了，只是感觉到有人揭开了他的布袋，接着有一声无法克制的惊叫，低得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
在之后，脚底传来钻心的疼痛，血水顺着白皙的皮肤长流不止。
追踪器被摘掉了。
他伪装着昏迷状态，没有露出一点异样。
他再一次被转接了。
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感受到车里多了一个人，每次因为活动筋骨而不得已动动时他都能碰到那个人。
“断了。”许其然屏住呼吸，匆匆反映情况，“他被发现了。”
“确定吗？”乐峙焦眉愁脸地望过去，“会不会是停车休息了？”
“不是，他们每隔十个小时都会停一次车，不出意外在进行物流转接，但每一次的停车时间最多都只有五分钟，这次已经停了半小时了。”许其然说，“现在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他们已经抵达目的地了，显然这种很不现实 ，另一种就是——尤辰舟被发现了。”
血腥味，腐朽的泥土气息，潮湿、阴暗、密闭的空间，这是尤辰舟清醒以后获取到的所有信息。他感觉到自己僵硬的四肢被铁链禁锢着，然后扣在一个类似于十字架的大家伙上，要他悬浮其上，不得轻松片刻。
呼吸在这种恶心的气味下停滞不前，攥着筋骨的疼痛。
“一次性收获两个人质啊。”男人的声音，“看来很多人都想和我作对呢。”
“这两个人都不该抓。”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哦？”男人似乎很轻佻地笑了一声，“从来没有我不该抓的人。”
那个熟悉的声音不再响起。
下一瞬，尤辰舟的头套被掀开，挣扎了许久的视线陡然开阔，像是与光的久别重逢一般他艰涩地抬起眼，刹那间，怔怔愣住。
和他通过气味想象出的环境别无二致，这是一个逼仄阴冷的小屋子，屋子里摆放着锈迹斑斑的铁质刑具，和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不远处，在那月光进入的位置下，一个是相貌平平的五旬男人，另一个，是尤辰舟再不能熟悉的人。
她穿着高定款黑色长裙，肩颈处做了同色蕾丝处理，腰身那条价值连城的腰带银蛇一般缠着腰肢，过去因为学校的需求而常常扎成马尾的长发此刻散在肩膀，乌黑鬈丽。
最为出挑的仍然是这身装扮下那张不可忽视的脸，美得像是童话里的人物，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这张脸即便是出现在这种地方了，依然绝伦。
时宁。
尤辰舟心口震了一瞬，但很快就平静了。
时宁对此却展露出疑惑，她皱起眉，盯着尤辰舟，“你在装不认识我？”
尤辰舟淡淡瞥她一眼，“我记性不差。”
时宁为自己身份的暴露有过畏惧与深深的犹豫，她原想保持最为纯粹的一面哪怕尤辰舟依然不喜欢，但她至少不想这样同尤辰舟坦诚相见，让自己最昏暗不能的面目成为他此刻的视线。
可是尤辰舟淡然的态度又让她十分不舒服，就好像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好坏都与他无足挂齿。轻得像是一根稻草，甚至落不进心口。
“这个人，你认识？”旁边的男人开口了，问的是时宁。
“见过几面。”时宁淡道。
尤辰舟挑眼看向时宁，目光淡然。
其实并不惊讶，他早有预料。池欧出事那晚那个被忽视的主控人、昵称为‘辰时’的灰V用户，挂着池欧照片的商品，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瞬间揭开迷雾，彻底衔接起来，可是尤辰舟感觉不到快感。
至少，同学一场，他希望那是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