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海尸瘆楼琼宇玉（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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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闪过，下一秒惊魂未定的众人七倒八歪摔在柳文舟家的小房子里。
沉吟第一个爬起身一步跨到神觅旁，见人眉头紧蹙意识不清赶忙将人拉起，刚要往背上背胸口触目惊心的伤冲入瞳孔，他当即换了动作将人横抱而起冲出门。
“玩具和书信全部带回，让掌柜找金玉都最好的治伤大夫来，先休息随时集合。”
神觅还撑着最后一丝意识，他能感知到自己被人抱起急冲出去，那人急踹开问话那家人的门要了医药箱紧急替自己处理了伤口，又抱起自己往城区客栈方向而去。
他走得又急又快，但抱人的双臂很稳，堪比竞走的速度都没让他感觉颠得难受，烟熏黑朗姆被热汗蒸得甚浓，神觅潜意识贪心欲汲取更多，不自觉往人怀里轻拱。
那人似乎垂眸睨来，自己无力抬头，但对视线敏感。
管不了那么多了，上一次这样被他抱在怀里已是三年前。
久旱逢甘霖，人之常情。
“不要……”神觅心里因担忧着件事下意识嗫嚅出了声。
“知道，我亲自来。”
沉稳有力的声音成了朦胧意识里唯一坚实。他居然知道自己想说的是“不要让别人看到自己身上的纹身”。
一进房间，沉吟边小心将人放到床上，边让候在门口的大夫将医药箱放到桌上后出去。
先前为神觅包扎时只是紧急简单地用纱布勒裹压迫止血，眼下要细致处理伤口就必须先……扒人衣服。对于经常出危险任务的警探来说脱人衣服治伤是家常便饭，但动手时他眉心莫名颤了颤，不过此刻没时间多想，剪开人领口将衣服利落褪至肩头。
“唔……别、别碰我……”
意识不清的伤患蹙着眉头抗拒，本能地欲拉回领口，奈何浑身无力，指尖在破碎的衣边颤了半天也没拉上一点。
“我都看过了还别碰别碰。”沉吟逆反似的将人衣服直接拉至腰部，“抗拒得好像真被……”
上次注意力全被这惊世骇俗的纹身吸引，眼下才发现这位神老板本身皮肤如白釉薄胎瓷般温润细腻，在如恶咒附体纹身的衬托下竟生出种犹怜易碎感，阴凉触感在指尖猝不及防爆发。
他手下意识一缩。
神觅神志一会清醒些许一会又陷入更深模糊，在某个稍微清醒的间隙觉出身边人不正常的忽然滞默。
“怎么了……”
没得到任何回应，太过疲累的身体终于罢工，他意识断线彻底坠入暗渊。
***
触感逐步回归中，神觅挣扎良久终于睁开眼。第一时间搜寻那人身影，最终在窗边望见目标，他立于窗前一动不动，夕阳为他轮廓镀上金橘光边。
“为什么？”巍然不动身影忽而落下低沉的声。
神觅眼睫一颤，话语却平稳：“还沉局人情。”
“就这样？”
“嗯。”
“也是。”
沉默……
“又没休息？”神觅问。
“关心？”会说话的雕像答。
“随口问问。”满怀心思的人借口找得拙劣。
沉默……
“你是我见过——”这次是雕像先开的口，“能量磁场最阴杂的人。”
“阴杂”，他似乎只能以这个词来形容这位神老板，趁人昏迷期间他悄悄为其算了命格，或许是因身处象墟处处受限，只能看出其浊因缠身，气杂如着百鬼衣，仿若一副被污血墨汁反复泼染的古画，再深便是迷雾重重，万象交叠，但隐约有似如朱砂勾勒的凛然线条、以及将熄未熄的残炭。
“你的血液的确最适合做‘逆煞眼’的引，人的能量磁场除了由天生命格框定还受后天环境影响，不知神老板是天生阴煞命还是后天所处环境导致？”
神觅喉头滚了滚避重就轻：“沉局倒是我见过能量磁场最强之人，四柱纯阳，太阳庙旺光耀十二宫，‘移气覆复阵’但凡换个人，画得再标准都成不了。”
“你早知我命格？”沉吟终于动了动微微侧脸，“所以，第一次去宫殿遇岔路时，才毫不犹豫选择我算出的那条？”
这人连余光都锐利逼人，神觅隐在薄纱床帐后：“沉局的命格实在太过张扬刚烈，稍微懂点命理的人都不难看出。”
沉吟收了试探目光：“我推测湮灭开大会死亡机制会带来其它连锁影响，所以让高澈做了实验，尝试在哭笑村落日以外的时间将城主带到金玉都，我们回到柳文舟家后，他就带司徒枢去镜湖尝试，结果正如所猜，穿梭两地的时间限制已消，现在可以随时来去，司徒枢现在就被绑在高澈房间。”
神觅并不意外：“还有呢？”
沉吟轻笑：“你怎么知道还有？”
心里想得是因为我足够了解你，神觅出口的话是：“根据这几天的接触了解，没休息的这段时间沉局总不能是在发呆？”他尝试撑着坐起，沉吟处理伤口的手法非常专业，眼下疼倒是不怎么疼了，只是浑身无力，“盐井区的工作人员怎么说？城主贴身侍女怎么说？”
“连我去做了什么都知道？”沉吟见人起身，步到桌边盛了一碗温着的南瓜小米粥端过去。
“谢了。”神觅接过热粥，“如果我还能行动，一定这么做。”
“是，我去了。”沉吟干脆在床边坐下，“我先去盐井区问了在那工作时间最长的人，得知‘九渊探取术’是城主闭关一个月就创造出的，当所有人按照他的设计图用“九渊探取术”成功汲取到更深层的高浓度卤水后，所有人激动得将其高抛欢呼了许久；之后去找了城主贴身侍女，一开始她什么都不说，直到我说了我们已知城主藏人，她才提供更多线索，可见‘城主藏人’是个触发条件。”
“她承认城主藏人了？”神觅几口热粥下肚，受伤带来的寒意被驱散大半。
“对。”沉吟随性椅着床框，“她说柳先生常常给家里写信，但每封信必须由城主亲自拆开一字一句检查没问题后才能寄出，每次收到回信，也都是城主拆开亲自读给他听，但不让他保管，而是全部寄存在贴身侍女那。”他从床头柜捞过一个木盒，“我都‘拿’来了。”
神觅对他使用“拿”这个说法持保留态度，但这不是重点，他准备放下粥碗去看信。
“喝你的，我都看过了。”沉吟摁住他手阻止，“等会跟你说细节，有一点值得注意，还记得赵栋说，柳文舟母亲去世后是写了封信告知的，但从那之后再没收到回信么？”
神觅点头。
他拍了拍木箱目光沉下：“这里没有那封信。”
神觅抬眼。
“可疑的是，按赵栋所述，再没收到回信也应就此断了联系，但这里竟还有在那之后从角门村寄来的信，时间一直持续到半年前，书信内容大体和之前无异，都是日常关心叮咛。”沉吟分别拆开最上面和最底下的一封信并排摊开在木箱上：
“一封是柳文舟母亲去世前的，一封是去世后的，落笔都有‘赵栋代笔’，但——”
“字迹不同。”神觅立马觉出异样，“母亲去世后的信都是城主伪造的，司徒枢不想让柳文舟知道母亲去世的事。”
沉吟侧目：“是怕他接受不了？”
“或许有这样的因素，但应该不是最主要的原因。”神觅眼神凛下，“与其说他不想让柳文舟知道母亲去世，不如说，是不想让他知道去世的原因。”
啪！他碗筷一搁——
“那对爷孙没吐全。”
两个小时后，金玉都下午四点半左右，众人被叫到高澈房间，不过高澈本人被他们派出去做其他事。
神觅和沉吟比其他人先到片刻，众人进房时看他们的眼神更复杂了，膜拜又畏惧。
“过了这么多象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破了死亡机制。”方宁重新识人般上下打量沉吟，她转而睨神觅，“不过，神老板估计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吧，甚至借此来筛选拖后腿的人。”随即目光转回到沉吟身上，“沉局还是第一个神老板宁愿自己受伤也要助力的人呢。”
“咳，说正事。”神觅强行转话头，“我们已弄清前因后果。”
众人神情一振。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可是城主!”被五花大绑的司徒枢在床上扭曲挣扎。
“你是城主？”沉吟冷笑，“司徒枢，这位置你坐得不心虚么？”
“啥、啥意思？”秦森挠头。
“我们之前问过你，‘九渊探取术’是不是你创造的，你怎么说的？”沉吟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司徒枢面前，气势逼人。
司徒枢偏着头不看沉吟，声音发虚：“是。”
哗啦！两张纸被抛在他身上，神觅在笑，眼神却阴：“那这位城主倒是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司徒枢低头一看，脸色刹那煞白，双唇直颤，半天说不出话。
其他人凑近查看，韩乔疑惑：“这是‘九渊探取术’的设计图和柳文舟的家书？怎么了？”
“字迹一样。”沉吟的声音如重鼓于众人心上一锤。
司徒枢冷汗直冒，嘴上还硬：“是、是他闲来无事复刻的。”
“哦？”神觅挑着意味深长的眉头，“那你的原版在哪？你层层加锁深藏在床底暗格的不是你自己的原创版本而是复刻版？”
“我、我只是……”司徒枢呼吸开始发急。
“别我我我了，你的借口和你的人一样烂，趁早闭嘴。”沉吟嗤笑，“还是让我们来还替你还原始末吧。”
神觅俯视他，语调平静：“你的确年少有为，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做了村官，被调派到哭笑村，当时的哭笑村只是一个偏僻穷困的小村庄，但你在村中发现了盐矿资源，以后大力开采盐井带领村民做制盐产业以及借此发展旅游业，短短五年便让发展落后的村庄经济情况一跃千里，也因此深受村民崇拜拥戴，你很享受这种感觉。”
“然而随着大量开采，盐井逐渐枯竭，因技术问题无法继续深入开采，因此面临巨额赔偿，哭笑村各方各面情况急转直下。”沉吟自然接下转折，“上头也颇为不满，罢免你的同时直接下了红封文书——谁能带领哭笑村重新焕发生机就任命谁为新村官。从被万民爱戴簇拥到百姓怨声载道被千夫所指，你接受不了一落千丈的感受，然而整天焦头烂额也无济于事，直到那一天，遇到经过哭笑村被打劫的柳文舟。”
“你救了他，自此，你和他的命运皆走向重大转折。”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海尸瘆楼琼宇玉（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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