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4、第 114 章 ...
-
命运，就是折腾。
.
森鸥外现在平等地憎恨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哦，当然，除了爱丽丝。
.
在想尽一切办法接近那诡异书店以及罗曼尼无果，并且还被【奇迹于你】附赠了如影随形的厄运的一周之内，森鸥外终于很不甘心地认清了一个现实——
想要通过威逼利诱的方式让对方将爱丽丝“恢复原样”，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为了处理如今的倒霉情况，森鸥外别无选择，只能像一个根本没有任何“育儿经验”的新手家长一样，跟自己的异能力好说歹说，进行一个绝对不会产生半点效用的无效沟通。
是的，作为一个异能力者，森鸥外现在完全无法搞定自己的异能力——别说控制了，就连友好相处都难以做到。
“我不想看到你，可恶的林太郎——！走开——！”
爱丽丝用一种闹脾气的小孩都会使用的、能够进行无差别攻击的尖叫向森鸥外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和烦躁。
拥有了自我意识的异能力可不太好相与，具体可以参照总是喜欢背着本体偷偷摸摸干坏事的罗曼尼的“替身能力”们。
罗曼尼是“饱经风霜”，故而现在也能大概达到“处变不惊”的地步。
但是森鸥外不行，如果非要说为什么的话——大概是能力体系不一致？
对于人类而言，不一致的体系往往最容易产生误解和偏见。
而具体到能量体系上，森鸥外跟自己熟悉了多少年的异能力忽然“生疏”，心里适时地产生一点儿崩溃也是能够理解的。
就算是想要“从头再来”，也得先要有迈出改变第一步的勇气和决心才行。
“快滚蛋——！”
爱丽丝怒气冲冲，怒火冲天，简直气得想要把医疗室里的所有东西都砸在森鸥外的脑袋上。
作为森鸥外的异能力，在没有获得“自我”之前，爱丽丝是从来都不会考虑任何与“自己”有关的问题的——或者说，她的每一次思考，甚至都是森鸥外本人早就设定好的逻辑。
她思考，只是因为森鸥外认为“爱丽丝”这样一个身份，需要在某一个恰当的触发点产生思考。
但凡是拥有一点点自主意识的存在，在发现“自我”之后，都不会容忍这等程度的侮辱与亵|渎。
可悲哀的是，爱丽丝作为森鸥外的异能力，根本没有办法与他分离开来。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爱丽丝有那么一个瞬间，也平等地憎恨世界上的所有人。
这也是她此时此刻将愤怒表现得远比平时更真实、更剧烈，同样也更彻底的原因之一。
爱丽丝在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自我”，可是她看见“自我”之中却生长着森鸥外那挥之不去的肮脏阴影。
森鸥外，一个曾经“叱咤”于横滨“地下”，主职不法行医，后因为“医术精湛”且为人随和，顺利加入港口黑|手|党，并且成功获取了现首领信任的男人，拥有一个奇妙的异能力。
他的异能力名字可能说出来会被打上马赛克，但是异能力的实际效用却不容小觑：
毕竟前不久，他用这个能够“生成并设定”一名女性的异能，跟福泽谕吉那位战斗经验十分丰富，在黑白两道都享有盛名的家伙进行了生死决斗。
尽管他平日里总是一副“女儿奴”的模样（当然也有人暗讽他是必须要被抓起来的萝莉控），毫无疑问，森鸥外的战斗实力是极其过关的。
不过现在一切都成了空。
森鸥外不仅没办法控制爱丽丝，还不能掌握她的“思考”与“行动”。
他感觉得到，爱丽丝跟自己依然保有着相当紧密的联系——甚至可以说，这种联系比之前那种异能力的关联还要紧密，还要深入灵魂，可是偏偏在这种情况下，他忽然对爱丽丝一无所知。
属于异能力的部分似乎已经对他完全封闭，能力者的世界将他严酷地拒之门外。
而最有可能让他重新恢复的爱丽丝，却用实际行动充分表明了自己的抗拒和反感——如果不是联系的存在，森鸥外认为她绝对会在拥有自我意识的第一时间就毫无留恋地离开。
好吧……
森鸥外承认：当初在设定现在这位“爱丽丝”的性格和习惯时，的确有很大程度参考了曾经那位与自己共事的、傲娇又可爱的少女“天使”，可是——爱丽丝毕竟是自己的异能力啊，他又怎么会不爱她，不珍惜她呢？
或许一开始森鸥外的确存了些“睹物思人”的想法，可是异能力这种朝夕相处，如影随形的存在，肯定要比远在“天边”的与谢野晶子跟自己来得更亲密。
对于现在的爱丽丝，森鸥外的“真心”绝不作假。
“真是可笑。”
暴怒过后，娇小的爱丽丝静静地漂浮在空中，巴掌大的小脸上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酷和鄙夷：
“之前想要将我‘摧毁’的人，又是谁呢？”
森鸥外暂时性的“真心”肯定的确不曾有假，但这并不影响他微笑着展现自己的心狠手辣——能够走到如今的地位，并且得到英明的现首领百分之七十五的信任，森鸥外绝非真正干净且温和的善类。
在意识到无法处理“罪魁祸首”的那一刻，即使“爱惨了”爱丽丝，森鸥外也决定“自损八百”，将现在的爱丽丝摧毁，并且重新使用异能力设定一个新的“爱丽丝”。
说到底，他的异能力并不是爱丽丝，而是“生成”拥有强大战斗力的女性。
不管是曾经毫无个性，人偶一般的女|仆爱丽丝，还是现在鲜活的像个真人的爱丽丝，都只是异能力无数种生成可能的其中一个罢了，是他将爱丽丝从千千万万中可能中选中，并且使她成为了最特别的那一个。
诞生与摧毁，不过在他的一念之间。
不过森鸥外并不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每一刻都会通过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联系传入爱丽丝的脑海之中。
当接收到森鸥外如此可怕的想法时，爱丽丝感觉自己本就痛苦不堪的新生“心脏”直接碎成了无数片。
那一刻她想：或许我安安分分地当一个人偶般的异能力会更快乐……毕竟在他的设定里，只要一点点甜食，就能够让“爱丽丝”眉开眼笑。
快乐啊……
在森鸥外计划着“重设”爱丽丝的时候，金发碧眼的小姑娘用看不见的姿态漂浮在窗口边，看向永无宁日的横滨港，第一次感觉那些汹涌层叠的波涛是如此的沉重，像是永远都不会放晴的阴天，压在每一个生物的头顶上，千斤一样的重量。
爱丽丝拥有了“自我”之后，第一次感受到的、真正属于自己的情绪不是快乐，不是兴奋，而是愤怒和悲伤。
原来悲伤是深蓝色的，悲伤是海洋啊。
爱丽丝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现在的我如果悲伤的话，还会有眼泪流出来吗？
在森鸥外的设定里，爱丽丝真的就像是人类女孩一样，拥有体温，拥有心跳，还拥有永远随叫随到的眼泪。
干干净净的。
爱丽丝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掌：没有眼泪呀。
原来悲伤的时候，也不一定是会流眼泪的。
爱丽丝努力感受着、学习着，同时用一种略带讥嘲的笑容看着森鸥外努力做着无用功：可怜又可恨的家伙……你不知道，你的异能力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咯。
森鸥外的确没能重设爱丽丝，这也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好言好语、好声好气地哄着她的根本原因。
森鸥外有些意外，爱丽丝此时忽然点出这份没能成行的阴暗心思。
当然，森鸥外产生这种心思的时候，他并不认为其阴暗，甚至颇觉得理所当然，可是面对爱丽丝那张充满了冷酷的面庞时，他竟然情不自禁地反省起来，下意识地认定当时的自己“罪该万死”。
这便是他这个人性格诡异的部分了。
其实那些认为他实在应该被抓起来好好进行思想净化教育的人并未想错——森鸥外的确有些不同于寻常的取向偏好，并且面对旁人的诘问，也会大大方方地将这不太安全也完全不合法的偏好毫不藏私地表明。
所以“处理”异能力于他而言是一方面，与“爱丽丝”相处，于他而言又是完全不同的另一方面了。
爱丽丝对此无所不知，所以并不会产生“此人大为悔改”的错觉，反倒更觉得森鸥外毒根深种，凭现在的情况完全无法拔除。
她不觉得感动，只觉得厌恶。
命运啊……
尽管被森鸥外设定成了一个小女孩，但是爱丽丝的头脑却并不简单，就像她本能般可怕的战斗力一样，远超一般的人类。
这时候，看着森鸥外疲惫苍白的脸庞，爱丽丝忽然生出了一种充满了无奈的感慨：
命运啊，命运。
命运真是个让人讨厌的东西。
爱丽丝看了看被自己砸得成为废墟的医疗室，看了看窗外还在咆哮的波涛，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最后像一个幽灵一样，消失在森鸥外的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