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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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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中长存一种呼唤
。
清晨
落雨,湿气渐重
羂索坐在书桌边,对面的窗户小开半扇,偶有细雨从其中钻入,落到桌面上平铺的光洁宣纸上,把价格昂贵的一沓纸打成一文不值。
跟曾经的他如此相像。
千年,真是好长的时间。
羂索总是目的性极强地活着,宛如面临一切绝境都竭尽全力挣扎生长的杂草。只不过,他活着是为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神”,并为此不择手段。而杂草,仅仅只是活着,并不妄图称霸整片天地。
落于迪亚波罗之手的【面具】被其重新唤醒,那久远的呼唤让羂索就连仅为术式一部分的“大脑”都为之战栗。
熟悉的吸引力、熟悉的黑暗的侵蚀,同样也是熟悉的绝顶的精神诱|惑。
羂索毫不犹豫地从暂居地离开,迫不及待地走向自己的“神”。
“神永远都是神,无论表象如何改变,神不会变。”
对于迪亚波罗冷酷的质疑,羂索如此诚挚地表明着心意。作为使用术式频繁跟换躯壳的诅咒师,没有人比羂索更懂得皮囊的廉价和虚假。
全然不同的身体之下,羂索透过【面具】又一次看见了曾经的自己远远遥望过的那闪烁着黑色光芒的灵魂。
在千年之前的黑暗里,羂索在强大的阴阳师、咒术师,甚至是诅咒师之间卑微而谨慎地活着。
可他的【神】,是黑暗世界的帝王,是掌控一切黑暗的、无所不能的存在。
无论光明如何璀璨,永远也无法阻挡黑暗到来的脚步。
即使仅仅只是与【神】共存于一片天地之中,羂索就已经感觉到无上的荣幸。
“这是神的仁慈,神的慷慨——”
羂索在千年的光阴里反复咀嚼欣赏为数不多的记忆。
其中最让他沉醉的,是神曾经漫不经心扫过的一眼——那是怎样令人战栗激动的眼神啊……
睥睨天下,唯我独尊,毫无疑问只有黑暗中的最强者才能够拥有那样的眼神。
在那种眼神之下,哪怕当即灰飞烟灭,羂索也心甘情愿。
“曾经我疑惑神离开此地去往了何方……”
羂索伸手掀开一张宣纸,毫不在意地将之团起丢在一边。
“现在我明白了……”
。
神·迪亚波罗陷入了困境。
或许神有时候也并非无所不能。
.
通常来说,迪亚波罗是个富有耐心,甘于为即将到来的一击即中长时间蛰伏的女人。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得有一击即中的目标。
“现在,需要一个‘丹炉’……”
看着越来越多的咒物和咒具,迪亚波罗终于意识到自己需要向愚蠢的手下说明,让他们放缓搜集的速度了——更何况,这种出格的“扫荡”行为,已经让【热情】上了许多组织或者团体的黑名单。
于迪亚波罗本人而言,这无伤大雅。
但是对于正值初升、高涨阶段的【热情】组织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一旦引来多方势力忌惮,促使它们联手围剿,可怜的【热情】估计只能夭折于半途。
如今的【热情】里,成员数目的确可观,但是干部却寥寥无几。
那只讨人厌的红狐狸——饭生妖子被迪亚波罗嫌弃地归于编外人员,随时随地都能被踢掉换新。倒是她手下那些还有调|教余地的狐狸,在迪亚波罗热心地“教导”、“训练”以及“帮助”过以后,还算可靠和好用。
怪物世界里,能算入干部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至于隐神——
面对托比欧的旁敲侧击,他长存一种警惕,故而现如今也仍旧是一种不远不近的关系。与之相比,他跟两个人类小孩的关系好上太多。
迪亚波罗可不擅长于挖墙脚。
更何况,隐神的事务所里全是童工——迪亚波罗自认自己“认养”的小孩儿数量已经极度超标(当年她有且仅有一个小孩的时候都对其唯恐避之不及,要杀之而后安),所以压根也没有这种不文明的打算。
“怎么又来了?!”
迪亚波罗摁掉在黑暗中闪烁的通知消息心里不耐:
夏油杰这家伙到底有完没完?!
难道他觉得我是个傻子吗?
如此大名鼎鼎的咒术界人才竟然对加入小小组织如此执着,她就算把羂索的脑子拿出来充当一个干部,也不可能同意让夏油杰进入组织!
荒谬至极!
【此人绝不接收!】
迪亚波罗恶狠狠地打出回复。她本想使用三个感叹号来表达心中的烦躁和愤怒,但是在发出信息之前意识到作为一个大组织的BOSS,绝不可情绪如此外露让人察觉到一丝一毫的破绽,故而临时停下,删掉了两个感叹号以后才发出。
更何况……
“咒术界,两所高专之中,又不是没有人……”
迪亚波罗想起很久之前就加入了【热情】的两个青少年,心里没有半分压榨未成年的羞愧。如若不是有“内鬼”,就凭托比欧那不值一提的咒术能力,哪里能够接触到更高级的咒物与咒具呢?
可怜的小托比欧,恐怕把她卖了也买不到一个高级咒具吧。
迪亚波罗对自己的第二人格极其怜爱,所以经常性地采取鼓励式培养,如今看来,成效显著。
最起码,托比欧犯傻的次数大大降低了。
作为主人格,迪亚波罗再清楚不过托比欧究竟是个什么性格了——胆怯、善良,但同时很容易暴怒。
如果只是从外表来看,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相较于将近两米身材而言较为“娇小”的女孩儿能够在一瞬间的暴怒支配下拿着柴刀硬生生把人的两只手臂几乎在同时砍下来呢?
那还是远在老村时候的事情了。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托比欧那狂涨的怒气和可怕的眼神给震慑住了。因而在后期基本上是唯她马首是瞻,半点反抗也没有。
甚至于,在当场惨死的“同伴”对比之下,那些人面对托比欧之后的温和对待几乎是感激涕零,同时也坚定地认为,托比欧是神派来给他们“判罪”的神使——否则,为何能够在那么多人里如此精准地将首恶残酷杀死呢?
也不知道两个小女孩要是看见了托比欧当时的模样,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崇敬她?
迪亚波罗大部分时候并不关心旁人如何做想。但是在一个人栖息于黑暗的、周遭只有一点昏黄的灯光亮着的小房间里时,她感觉自己可能也免不了要受到这具身体性别的影响……不,应该不仅仅是性别的影响。
迪亚波罗,或者说,罗曼尼,在这个时候才重新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她本就是女人,明明是这具躯体为了适应她的灵魂而改变了形态呢。
所以这种惆怅的想法,大概是她的本能吧。
就跟她本能地囤积了一堆的咒物、咒具甚至咒术一样。
从迪亚波罗的角度来说,这搜罗一切的行动来源于一个心结——替身能力的改变。
作为曾经落败于另一个替身使者之手,并且永远无法到达真正的死亡的惨败选手,迪亚波罗恨极了乔鲁诺·乔巴拿,同时对他的替身【黄金之风】深恶痛绝。
不过最让她耿耿于怀的,还是那支可恶至极的【替身之箭】。
那支白痴一样选择了波鲁那雷夫、选择了乔鲁诺·乔巴拿,却偏偏与自己失之交臂的【替身之箭】。
替身使者的替身有许多种类型。有一旦形成便无法再次更改的类型,同样也存在随着成长与经历,几度接受进化的替身能力。
【绯红之王】并无法通过自身的努力去进化,从而获得新的能力。它最多只能在不断的战斗练习中极其微小地提升一下精准度和力度。
在当初本是由她迪亚波罗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仅仅靠一支【替身之箭】,就两度让她陷入了低谷,最终形成了悲剧。
虽然再度重来的并不是真正的迪亚波罗,可是她心中那股抹不去的执念——替身的能力进化却驱使着罗曼尼遵从本心,成了一个囤积狂。
只可惜,现在看来,在囤积的目标不够明确时,囤积这种行为本身就会显得格外愚蠢。
“总觉得我应该有一个‘丹炉’的……”
迪亚波罗把玩着迷你面具思考人生:难道是我的错觉?
不管是不是错觉,现在摆在眼前的问题已经足够明确——不论是完成她的“遗愿”,还是利用这些高能量物质进行其他的非法活动,都需要一种行之有效的操作方法,让她能够在使用内部能量的同时而不受到阻挡或者是损伤。
当然,要是能一丁点儿都不浪费那就更好。
迪亚波罗想了一小会儿,身边忽然浮现出了【绯红之王】的身形。她看着【绯红之王】总是苦大仇深的脸庞,拿起一根还包着封印的……手指问道:
“不然……你先尝一尝?”
【绯红之王】听见这荒谬的提议立马往后飘了一大截,然后躲在椅子后面谨慎地观察自己的本体有无疯魔的迹象。
【NO!NO!NO!】
【绯红之王】用言语和行动表示了双重拒绝。
……
在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迪亚波罗忽然抬头:
“你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