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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第 17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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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修缮渐入尾声,这一年又至初夏时节。
年初洒下的草种已经长得郁郁葱葱,负责侍弄花草的伙计们,将之修剪成自然生长的形势,又不会过分溢出到游廊上来。
万事就绪,只欠东风,酒楼的开业,必须要择一个吉日,而且是最适合的时机,将名声一炮打响才好。
“名字呢?酒楼取啥名,要不还是叫萍水?”
宣苹觉得,取原来的名字有助在短时间之内拓展声名,但盛天晶却不赞同,道:
“这名字不好,酒楼之名必得契合经营之策,譬如江天楼,菜系揽尽天下江河名鲜,才不负此名。”
“萍水二字,并不契合酒楼目前主营的山野风味。”
“对,那不如就叫山歇楼,如何?既有山字,又是个歇脚的地方,一下就把吃饭和住宿二字合起来了。”
咏墨想到了一个好名字,提议道。
“山歇,倒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少了一丝琢字的雅气。”
盛天晶思虑一二,半是赞同,又觉得还可以再琢磨琢磨。
“不如,就叫山梦吧。”
“山野萤光,梦入川河。”
谢灵将咏墨的意思,升华成了一副美妙的画卷。
“哎、好啊!这就对了!”
宣苹兴奋地鼓起掌来,十分赞同这个取名。
“嗯,这个不错。”
盛天晶这回没有意见了。
旅思遥听着众人群力群策,选出一个名字来,自己也有了主意:
“那我就依照这八个字,绣屏风吧。”
酒楼摆设主要是赵闻玉出力,但最后的点睛之笔,自然少不了旅思遥,她的手艺这些年来不断进益,已经到了一绣难求的高度,这段时间她特意空出了日子,为的就是帮酒楼多做一些绣品,装饰点缀。
酒店入门之处,需要一副巨型屏风表形达意,旅思遥花了很多心思,不断遴选丝线用材,最后选中了一种并不名贵,甚至有些粗糙的蚕丝线。
这是为了应和山野之题,若是一味名贵反而不美。
萤火虫需要烁烁发光,而为了在白日也荧亮若星,旅思遥选取了云母片,一点点敲碎了用丝线坠在屏风上,其形幽幽飘然如星河,白日若隐若现,散发着柔珍的亮色,却又如碎裂的镜片般,晶光浮染,形成的波影映到人们的脸上,如同空中浮流,带来丝丝阴凉之气。
这还不够,旅思遥事先又用草汁混合河珠粉末,浸泡了丝线,因此绣上去的每一寸,都荧荧如虫,一吸一烁地栖息在屏风上,几乎栩栩如生。
屏风亦绣烟色山野,幽蓝如凝露的野花,丛丛铺落而下,更若沉静流淌的一湾川河。
而一到灯烛引夜之时,萤虫逐光漫游,便与同样染了珠粉的幽凝花丛交相辉映,令人不禁心神驰往,几乎沉溺在梦幻的山色之中。
其余的帘帐,也绣上了同样荧荧生亮的各色花草。
开张吉日是在夏末未尽,狂雨尽歇之时,这一日天气凉爽,适合出行游玩,人们在几日的潮热雨水下憋的不行了,一涌而出,大街上比前些日子热闹了不止一倍。
食客们的消息都很灵通,听闻街尾有一家酒楼开张大吉,便想过去瞧瞧热闹,而有的人过去一看,嘿,竟然还是老面孔,这不是萍水客栈的那些伙计吗?
“你们这消息,瞒的可真严实。”
食客惊讶地对宣苹道。
“嘿嘿,您先进去瞧瞧,保证不让您失望。”
宣苹笑眯眯地展开手,做了恭迎的姿势。
食客便走进去,一进去,轻薄如水的帘纱落下,内里渐暗,荧光渐浮,宛若游动的萤火虫,在她周身轻盈点舞。
脚下地板光洁,倒映出幽蓝的花形,轻轻一踩上去,便踩碎了那娇嫩的花瓣,幽淡的蓝花如水褪去,在她离开之后,又缓缓恢复原状。
“好美,好别致。”
食客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连脚步也不自觉放轻放缓,生怕惊动了周身栖息的精草灵植,一个伙计行至她身前,将她引到一处靠近游廊的矮座上。
随后又有一个伙计奉上茶水。
山梦楼——
她进来时,依昔记得酒楼的名字,又望向那粗制的瓦陶壶,却包了一层油光水滑的茶釉,这制壶人的手艺不如何高明,但从这细微之处,却能看出颇显用心。
茶杯形状也凹凸不一,上面描画了花卉野果,有春杏、夏梅、秋栗、冬橘,亦有梅兰竹菊四君,不过皆是简笔画,但在楼内充满山野之气的氛围里,却丝毫不显得违和。
周围墙角用作装饰的器皿,瓶瓷之上,刻画的不是山水形意,却是详见妇女劳作之景,虽然常见,但又很新鲜,让人不由得心念随之而动,生出了一丝祥和安宁之意。
这些显然是乡间的女子用私窑所制,即便用尽巧思,也不及大师一笔,但各花入各眼,放置在这山梦楼,倒是天然的契合。
因在夏季,时人多饮冰,所以山梦楼准备的是莲子茶冰饮。
不过莲子不是真莲子,是用木薯粉染色制成的莲子糖,茶杯里盖着莲子糖,茶壶里是冰镇的莲子汤,倒入其中,再畅快地饮上一口,莲味清香冰凉,沁人心脾,莲子糖染甜而又富有咀嚼之劲,喝个茶,竟像是吃上了一道甜品。
美哉,妙哉。
食客不由心生感慨,随即喊人点菜,山梦楼的菜肴经由盛天晶精心改善,虽然大多是不起眼的农家小菜,但经由她手烹饪,竟别有一番滋味。
这位食客就点了一道什锦野菜饺,一道姜辣河蟹炒。
野菜之所以不被归入常吃的蔬菜,是因为不符合寻常人的口感,偏生偏涩多数还有毛躁的刺,不如一般蔬菜入口生脆柔滑。
但野菜也异常鲜美,若处理得当,或采摘一些嫩芽来烹饪,口味便得奇佳。
盛天晶这道什锦野菜饺,便是将野菜切的细碎,用调料腌制后再混入切碎的山珍之中,当作饺子馅,还用一些有香气的野菜汁混入面粉,做了饺子皮。
这种饺子皮掺了粗粮粉,更具弹性,再配上一叠韭花甜醋汁:
饺子浸入其中,满满蘸上一圈料汁,将鲜甜酸融合在一起,饺肉鲜美多汁,饺皮清香而耐咀嚼,让这位食客不禁脾胃打开,一口气就干了七八个。
姜辣河蟹炒散发着火辣的气息,虽是姜辣,但姜是嫩子姜,主要祛腥添香,辣则是由山椒粉、干辣尖大火烹炒而成的,河蟹被切成方便入口的大小,食客挟上一块,细细嗦咬,鲜香麻辣一股脑儿地从舌尖钻入她的鼻腔,灌入肺腑,辣的她斯哈斯哈喘气,但忍不住将蟹块嗦完,才灌了自己一大口莲子茶。
“这菜太辣,莲子茶冰饮是不限量供应,您要是想要,随时招呼伙计来添。”
旅思遥出现在她身边,贴心提醒了一句,然后用大一些的茶壶为她添茶,动作其间,随着壶倾倒,还能听到沉在壶深处的冰块叮呤咣啷地浮上来,听起来悦耳又降暑。
“好好,多谢了,你们这里……”
食客说到好处,实是不知从何夸起,她第一次到这样氛围奇特的酒楼吃饭,真是词穷了,哽了一下才道:
“可真不错啊,我下回定还再来!”
“好,日后随时恭迎客官。”
旅思遥露齿一笑,温然道。
山梦楼一举打响了招牌,别无二致的饮食氛围,在藕河镇可以说是造成了不小的轰动,甚至连京都的客人都吸引来了一批,楼里的众人顿时忙的不可开交,整整一个月只差脚不沾地,直到秋凉时节,本以为热度过去了,可以松快几分,但天气凉了,食客们更爱出门逛街了,加之今夏祛晦节的旅客们有一些还在逗留,所以山梦楼的生意反而繁忙了。
在这繁忙之中,一位旧客也随大流而至。
“山岚……?!”
“你都多久没下山啦?!”
宣苹见到山岚,差点都忘了她了,但很快便想起来,因为带着两只白狼的她给人的记忆实在深刻。
“我听到萍水客栈开了新的酒楼,便想过来瞧瞧。”
说是来瞧,但她一进来便环顾四周,然后凭着极好的眼力,挑了一个角落清净的位置,又依靠游廊,能赏花又能品美食。
“这里有什么招牌的菜?”
宣苹见她是肚子饿了,便欢快道:“等着,我去给你上几道,我们家大厨做饭可厉害了,好吃到保管你吃了还想吃。”
不过一会,伙计端来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几道菜,分别是土鸡爆颠豆、凉拌空芯菜、百花酥乳冰汤、酸炸小猪肉、橘酱飞鸭饼、三味肉煎锅,还有一大篮子采摘好的蔬菜,上来还染着露珠,看起来水灵又生脆。
最后上来的是送的一壶莲子冰茶饮,山岚倒了一杯,咕嘟咕嘟饮尽,清香冰甜的气息涌入她灼热的喉腹,然后从毛孔渗透而出,让被秋老虎晒的燥烘的肌肤也凉了下来。
土鸡是山岚在山中常吃的肉,她不觉稀奇,只是挟了一块送进嘴里,鸡肉滑嫩,做成了酱香口,有微微的辣味,像是加了尖椒,但与酱香混合在一起,很容易入口,又更深层次激发了土鸡肉的鲜味。
她又挟了一只鸡腿,鸡肉紧实,筋肉却入口即化,鸡皮富有弹性,沾满了汤汁,入口就像在品尝一块胶质粘稠又细腻的绸布。
而作为配菜的毛豆,山岚用勺子舀了一勺,混着米饭吃,本来只是随口搭配,但鸡肉的香气和浓厚的酱汁气息,已随着爆炒渗入毛豆里,使得豆子的滋味被大大改变,被汤汁浸泡的软烂,咸鲜的恰到好吃,此时一点浮染其上的辣味又成为了点睛之笔。
山岚被这口感吸引,舀了一勺又一勺,最后耐不住把汤汁和毛豆都盖在了饭上,搅合之后便大快朵颐起来,一口气吃完了一整碗饭。
路过的伙计见她吃完,便询问要不要添饭,说是和莲子茶冰饮一样,都是无限续添。
山岚只吃了三分饱,便添了一碗,然后尝了尝凉拌空芯菜,空芯菜凉拌后被冰镇过,虽然只是以盐调味然后炒制,但这简简单单的做法,因为冰镇过,变得更加清爽脆口,很适合配着大荤大肉来解腻。
酸炸小猪肉市面上常有,一般是酸甜口,但这道酸味更突出,却不酸的让人难受,大厨极其精准地把握了酸与甜的特性,使得酸的刺激达到了最高点,而甜从食客的口舌被酸出津液时,缓缓渗透出来,最后酸味神奇般地融化,彻底被甜味盖了过去。
橘酱飞鸭饼,三味煎肉锅都是推陈出新的菜式,虽在京都盛行,但经由盛天晶的改善,橘酱用了乡下盛产的一种野橘,香气清新,经久不散,但味道酸涩,她借用这气味,大量混入砂糖,香料,做成橘味蘸酱,再配合烤的焦香流油一只土鸭,将之削皮飞肉,整整齐齐堆成一叠做成一道菜,如此蘸着橘酱,鸭肉也染上了橘香,吃起来不仅解腻,这种山野清香与肉香相融的滋味也是独一无二的。
还有薄饼,将蔬菜挟入其中,抹一些橘酱,加几块鸭肉、鸭皮,包起来咬上一口,蔬菜清脆冰爽,鸭肉香甜油润,酥脆可口,山岚包了一块大口咀嚼,几乎无法拒绝这美妙的口感,还没吃完,手上又包了第二块。
三味煎肉锅,是猪肉、鸡肉还有一些处理好的猪内脏,这些内脏似乎用香料腌制过,不知是什么手法,不仅不腥,还散发出淡淡的药香和果香,山岚用木夹子夹了一块薄肉上锅煎制,待煎制出油水,薄肉也变成褐色,她便拿起来蘸了一些碟子里的辣椒粉,尝了一口……这肉异常滑嫩,跟她寻常所吃的截然不同,猪肉寻常部位的口感,她记得很清楚,并没有这种几乎入口即化的感觉……
奇怪,山岚又尝了一口,只觉得嫩到有些不正常,但又很好吃,而鸡肉也是如此,虽本就嫩滑,但有些部位也是老到塞牙的,但她手中的鸡肉完全没有这个问题,每一口都香滑稚嫩,配合着调味辣椒粉与蔬菜的包裹,让人欲罢不能。
最后一道百花酥乳,与萍水客栈的不同,被盛天晶改善了一番,添入一些水牛乳,其滋味甘甜,风味奇佳,再用磨碎的冰沙混入其中,降暑又解渴,还配了一些葡萄干,水果粒,用红糖浇汁的木薯丸,因用料大方,这样扎扎实实吃上一碗,怎么也得半饱了。
山岚饭饱,满足之余有些困,便倚靠着游廊小憩了一会,不知觉已到傍晚,梦醒未醒之际,仿佛身边有骚骚扰扰的几只小虫子。
她缓缓睁开双眼,一只荧亮的小虫子冒失地撞上了她的鼻梁,然后慌忙逃逸,哼哧飞到了游廊外。
“我竟不知,酒楼里也能拟造山间萤火之景,倒是觉得熟悉。”
“因为日日都能瞧见吗?”
谢灵引着山岚进入一间客房,笑着继续道:“那这客房里的布置,你该更熟悉了,都是山野之物打造的。”
山岚抬眼一瞧,见到里间的床榻是一块厚重的宽木,被精心打磨过后,抹上桐油,光滑又不失古朴之气,上面铺设了柔软的床垫,棉被,床帐也是普通的棉布,但与木榻结合,十分和谐而素净。
这木榻是乡下女子的手艺,即便谢灵给了丰厚的酬劳,也不比镇上打造一套来的昂贵。
间隔堂屋与里屋的珠帘,是用晶澄的鹅卵石加香木珠串澄,不仅漂亮,还散发出淡淡的药木清香,有安神助眠的效果。
其外的陈设摆件,和楼下的差不多,但也就是这些寻常但精心打理的物件,让整座楼仿佛到处流淌着令人心松弛的氛围。
山岚安歇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晨起来,精神饱满,接下来逗留了好几日,才离开。
而过了不久,她就又回来了。
这次来,她带着一只白狼崽子,是给谢灵她们带的。
“小狼!奶呼呼的,好可爱~”
谢灵养的猫姐儿,一向放浪不羁爱自由,养着养着就变成了百家猫,加上她们也忙,就更见不着它了,宣苹平日就是想撸也撸不到,只能抓着偶尔路过的猫狗过过瘾,这会倒好,送上门来一只……虽然是狼,但长得跟狗差不多嘛!
宣苹一把将它抱在怀里,像搂着一只雪白的糯米团子。
白狼崽子嘤嘤叫唤,但窝在宣苹温暖的怀中,很快便安静了下来,伸出爪子在她怀中踩奶。
“母狼生的崽子太多,它又瘦弱,便没怎么照看她,平日都是人养的,所以它很亲人。”
“嘿嘿,我给它找些羊乳喝去。”
宣苹开心的不行,抱着狼崽就往后厨走。
谢灵则招呼着给山岚准备饭菜,顺便好奇问了一句:“这次怎么想着给我们带一只狼崽子了?”
“……”
山岚伸出去的筷子顿了一下,又缓缓缩回去,正经道:“其实是我有事要拜托你们,这白狼崽子,是预备的谢礼。”
“不过不止它,日后还有一些药用的山货送来,你可以拿去药铺换成钱。”
“什么事?说来听听。”
“我们一族,久居山中,不闻外间事,好也不好。”
“很多新鲜事,有多有用之法,都该采纳,而不是一味故步自封。”
“我先前无法下山,是因为阿姊生病,我被选为新任族长,需要处理许多事务,直到阿姊病况渐好,我才能放下担子,再次下山。”
“此次族中新旧交替,也是时候改变了,所以我想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作为我们与外界流通的水桥,既能为我们生存的地方保密,也能让我们与外界的交流保持畅通。”
“对于山梦楼,我也知晓了不少与之相关的传闻,二次来此,我感受到这一切多是真实,也因此想与你们试上一试。”
“我明白了,既然你选择信任,我必不负你所托。”
谢灵开办山梦楼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己身和挚友们寻一处安乐栖息之地,而山岚与她的目的不谋而合,虽各自有各自的方向,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为了更好的生活,为了更美好的未来,她何乐而不为呢?
白驹过隙,已是三年后。
山梦楼生意昌隆,不仅早就还完了当初的带块,还赚得盆满钵满,已经在筹备开分楼,这一开自然是要往大了发展,得去繁华如梦的京都。
盛天晶提及京都,已是毫无波澜,甚至早就拴着大家一同去游玩了几次,她那些年日日只知窝在江天楼后厨,竟不知京都有那么多值得游玩的景点,实在是可惜了了,于是次次去都要玩个够本,她精力十足旺盛,累的大家跟着她,每次到最后都是苦不堪言,尤其是宣苹,愣是趴在地上死活不肯动了,才让盛天晶不够尽兴地回去。
分楼开去了京都,山梦楼日进斗金,一下便跃升至京都热门酒楼的榜二位置。
这榜一便是江天楼。
山梦楼异军突起,作为榜一的江天楼自然不得不注意到它,江随今作为现任楼主,感到了浓烈的危机感,便派人去探查山梦楼的来历,结果发现对方的楼主,竟然是一位故人。
说是故人,是抬高对方的身份了,谢灵充其量不过就是一面之缘的过路人,但江随今记性好,仍然记得她。
得知是一个小商贩出身的人,江随今稍稍放松了警惕,她觉得人们不过是一时新鲜,等人们厌倦了山梦楼的种种,它的生意便会冷落下来,比不得江天楼打磨多年的菜品,历久弥新。
事实确如江随今所料,山梦楼一开始门槛都要被食客们踏破,但等热度降下去,食客们顿时少了一半。
谢灵却并不灰心气馁,她对山梦楼的预期没有那么高,也不执着于榜上的名次。
山梦楼始终走的都是平民路线,不仅餐食物美价廉,连住宿也是,虽然住房一直供不应求,但她决不会为了钱就优先那些加价的客人,为了防止一些黄牛抢名额,还会挑选一些伙计专门去筛选,让那些真正想要住宿,又预算不够多的客人住进来。
山梦楼作风如一,因此名声渐稳,客人依旧络绎不绝,相较先前低落的客流量,还有了幅度不小的回升。
甚至因为楼主心善,时常将当天剩余的餐食赠送给街坊,又接济贫苦人家,山梦楼的名声隐隐有超过江天楼的趋势。
“这些法子,我们也做的,楼主,要不然效仿之?”
婢女给江随今扇风,转念便出了主意。
“笨,江天楼是达官显贵出入之场所,若你不雅不贵,他们凭什么来这里?”
“若接济贫民,是能获得好名声,可是往日的食客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嫌弃,不愿再来了。”
江随今把江天楼的经营策略拿捏的十分精准,她知道最能让自己赚钱的是哪一拨人,所以绝无可能得罪他们。
不过,让山梦楼就这么压过江天楼,她也是不甘心,更不可能让谢灵把自己当做踏脚石的。
近来,山梦楼总是不安生,时不时就有人来闹事。
谢灵被弄得心绪不宁,次次让官府来处理这些事,却总是不了了之,因为这些的确是小事。
直到几个食客在山梦楼吃过饭后,回去后腹痛不止,声称中了毒,究集了一堆人前来闹事。
这天还没过,谢灵觉得情况有疑,毕竟往日从未出现过这种事,后厨对食材的要求也是一等一的,便报官处理。
官府过来封了酒楼,将当天的菜品食材,还有食客们吃剩的菜,一一检验,又对这些食客和谢灵等山梦楼人,进行审问,官府的人审问手段严谨,不多时那些食客便漏了馅,承认自己是陷害她们,不过就是为了赚点小钱。
官府查明,这些人的确是地痞流氓,平时常干一些坑蒙拐骗的事,所以将他们按律打了板子,又关了几天便了事了。
风波平息,谢灵却因此生了改变的想法,便和大家商量一番,决定日后不再接男客,只接女客。
这一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延续她们在藕河镇的平稳经营,二是为了暂避锋芒,这些天来的种种找茬,谢灵想也知道不是偶然,定是有人眼红她们的生意火热,故意想搞垮山梦楼。
至于是谁,她心中已有答案,最近山梦楼快要压过江天楼的传闻已经愈演愈烈,影响了江天楼的生意不说,抢了第一的名头才是最要命的。
对方如此在意,甚至不惜找人栽赃,日后类似的手段,想必也是不会消停的。
除非山梦楼退让一步。
谢灵不介意退让,所以做了这个决策。
她本就是为了经营一个能让大家都能快乐生活在一起的酒楼,才经营了山梦楼,什么名次第一根本不在乎,也不想惹麻烦,所以才这样做。
自从只接女客后,山梦楼引来不小的斥责之声,骂她们忘本,而少了一半的客人,山梦楼的营收也大幅下降。
江天楼酒楼第一的宝座一下稳了许多。
但渐渐地,有许多女子慕名而来,甚至一些女子因为山梦楼只接女性客人的承诺,连原来常住的酒楼也不住了,来到京都便直奔山梦楼。
她们出门在外,为的就是一个安心的住宿,全都是女人的地方,自然要比一般的酒楼安全很多。
谢灵不断收集到客人们的感谢致辞,觉得住在这儿安全又称意,希望她们好好经营,一直开下去,还有的客人害怕她们倒闭,留下一些银钱,算是打赏也是资助费,弄得众人哭笑不得。
也因此,谢灵意识到女子酒楼大有可为,便着手再开分楼,这次是在各大州城选一家开。
京都的纷纷扰扰很快被山梦楼的众人淡忘,因为跟她们要做的比起来不值一提,而且她们实在太忙了,不仅要招聘更多能干可靠的伙计,还得一个人掰成三个人用,才堪堪能顾着两家酒楼和第三家的建造工程。
一年以后,第三家山梦楼成功开业,这次更加火爆,来吃饭住宿的人几乎挤破了门槛,谢灵本以为州城不如京都消息灵便和风气开放,生意不会比这里更好,但没想到,州城和周边城市的女子,都是奔着山梦楼的名号来的,一旦吃了住了,大部分人都很满意,日后出行便选定了这里。
之后第四家,第五家山梦楼也筹备开业,不到十年,山梦楼几乎开遍了全国。
而江天楼虽在京城很有名,也是名头上的第一,但已然比不过山梦楼的名声招牌。
盛天晶无心插柳柳成荫,本已放弃了靠厨艺扬名,但这一次却成了享誉全国的大厨,而她最出名的便是为女子专门烹制各种药膳佳肴,不仅有利于温养脾胃,还能强健女子躯体,来向她拜师的女子不知凡几,盛天晶又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严师,十年之间,桃李满天下。
谢灵成为酒楼楼主,一直居于幕后,但仍有许多女子来求教她的经营良策,谢灵倾囊相授,也从与她们的交流中得到很多新鲜有用的主意,用于不断改善酒楼经营,山梦楼因此蒸蒸日上,也带动了一大批女子经营,她与酒楼都成为一段佳话。
宣苹,旅思遥,咏墨、刘三妹、文伍儿这些都是元老人物,初期各司其职,但因为酒楼开了分号必须由人去坐镇,因此她们便分头去经营各大州城的分号,几年稳定下来,也都成为成熟老道的酒楼楼主,待生意稳定,便每隔几月回到京都汇报生意情况,顺便与大家相聚,生活充实而又美满。
昔日摇摇欲坠的梦想,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谢灵本以为只是温暖舒适的屋子,但如今,她得到的是一个温暖而始终互助的女子大家庭,她庆幸自己走上了这样一条路,身心合一,永远朝着爱女子,爱自身的方向行走,并且将这样的理念通过无数个新的,弱小的“自己”传承下去,让她们过上了比今日更美好,更富有希望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