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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岁岁 ...

  •   港城直飞巴黎十三个小时。

      头等舱在二层,舱内很安静,只偶尔有轻微的响动。

      身旁坐着陈远峥,闻岁之全程难放松,端着礼貌姿态,束手束脚,动作努力控制到最小幅。

      换好丝质灰色拖鞋,躺在调至睡眠模式的座椅里,明明舒适满分,可她却觉得比坐经济舱还累,十三小时好似三十一小时。

      而两人之间的挡板,到下机时仍未合上。

      Bricolage市场部的员工等在机场的到达大厅,见他们一行人从international arrivals出来,立刻笑着迎过去,同几人握手寒暄。

      长途飞行后,一行人需要休整倒时差,陈远峥婉拒了对方的晚宴邀请。

      机场外,司机已在门口泊车等候,初夏的巴黎气温比港城要低一些,风也更干爽,吹在脸上像薄薄的纱,从自动玻璃门出来,金发司机站在车外候着。

      祁津将陈远峥同闻岁之的行李交给司机,搁在同一辆车的后备箱,他绕回车前,展臂立在一侧,“闻小姐,请您入车。”

      见状,闻岁之愣了下,没料到会同陈先生同车,她下意识抬眸看向昏暗车厢里那道熟悉身形,不好拂面,犹豫几秒后还是弯身坐进车里。

      Bricolage的几人立在车外,笑着同车内两人说:“Mr Chen, Miss Wen, repose-toi bien, à demain! ”

      闻岁之侧颈给陈远峥译成中文,“陈先生,好好休息,明天见。”

      闻言,他同车外几人颔了颔首。

      她弯唇笑着回了句“au revoir”,抬指按下按键,关上车门。

      黑色车门缓缓合上,车窗的米色挡帘也徐徐展开。

      祁津坐进副驾,他微侧身看向陈先生,询问是否现在出发。

      陈远峥靠着皮质座椅闭目,闻声掀开薄白眼皮,语气无起伏的,“嗯。”

      不似机上座椅视线受阻,此时闻岁之的细微动作尽数暴露在陈远峥视野,他在静谧车内突然出声问了一句,“紧张?”

      闻岁之下意识看向副驾,却又觉这话不适合问祁助理。

      她后知后觉地扭颈看向身侧男人,指甲下意识掐了掐指腹,礼貌拎了下唇角,“有一点,还好。”

      闻言,陈远峥侧过脸,看向她的目光带了几分探究,他鼻梁上架了副细边金丝平光镜,衬得他眼神柔和许多,但仍深邃锐利,具有压迫感,像生了浓雾的森林,极易失足,让人不敢多停留目光。

      看着匆匆收回视线的人,想到飞机上她也瞧着有些紧张,他很淡地笑了声。

      “我有这么可怕?”

      “没有。”闻岁之斟酌着用词,滴水不漏里夹着一分随意,不想将气氛引向尴尬,“陈先生,您是我的甲方,也算是老板,员工面对老板难免会觉得紧张。”

      她此时的情绪很像大学刚做会时,束手束脚站在客户旁边,察言观色,不敢多言,但这么多年一场场会累积下来,场面社交早已游刃有余,可面对人人生畏的陈远峥,仍然觉得紧张,字斟句酌,绞尽脑汁是本能反应。

      陈远峥听完并未反驳,只淡声地讲了句,“你可以不将我看作老板。”

      话讲得平淡,但听在闻岁之耳中却并不平淡。

      她的游刃有余大打折扣,难得露出一丝懵懂神情,“嗯?”

      他慢条斯理支起手臂,指节撑着下巴,不动声色地小幅度抬了下唇角,语气比刚才要温和,还夹杂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如果无法将我视作朋友,可以试着当作合作方,而非上下属。”

      朋友一词对闻岁之来讲太重,二选一,她果断选择了后者,这次并未犹豫地点了头,“我知道了,陈先生。”

      闻言,陈远峥收回目光,放下手臂,淡淡“嗯”了声。

      平整的唇角却缓缓抬起了一丝弧度。

      车顶一侧明亮灯带将他嘴角的笑弧照得一清二楚。

      坐在副驾的祁津眼观六路,全程表情纹丝未变,听到此他抬手扶了下镜框,镜片后的眼睛弯了弯,挡风玻璃倒映出他嘴角了然的笑容。

      瑞丽庄园坐落在巴黎七区,百年老牌酒店,车子驶入正门,三层欧式喷泉水雾弥漫,碎银波动,在橙红霞光下折射出彩虹光斑,车道位立在草坪两侧,高大茂密的梧桐树在车道一侧投下阴影。

      办理完入住,祁津将房卡递给闻岁之,“闻小姐,您有任何需要直接挂账就好。”

      闻岁之接过房卡,礼貌拎唇,笑着同祁助理道了声谢。

      她同陈远峥的房间都在酒店顶层,刷卡开门时才发现,两人的房间不仅同层,还很巧地相邻。

      不等闻岁之惊讶,陈远峥已刷开房门,握着金色把手,半推开房门,另一只手搭着棕色皮质行李箱,他稍侧过身,垂眼看向她,“明日见。”

      嘴角轻轻挑了挑,语气带了点笑意,“岁之。”

      这两个字好似带微电流的小锤子,敲击着闻岁之脑中的神经,引起一阵小声量的震动,她微愣地抬起浓长睫毛,目光落在陈远峥修长的身形上,隐约瞧见他话音落下时嘴角似有若无的弧度。

      她掐了下指腹,面上重新带起平静表情,慢了两秒,礼貌地弯唇应道,“陈先生,明天见。”

      陈远峥闻言牵动了下唇角,眼尾似乎也跟着扬起些不明显的弧度,他收回视线,将房门又推开几分后,扶着箱子走了进去。

      面前鎏金纹的白色门板因失去支撑而回弹,接着“咔哒”一声关上。

      闻岁之站在铺满深蓝色地毯的廊间,身侧立着一个半人高的红色行李箱。

      廊顶明亮的黄调灯光落在她身上,照得她睫毛一端微微发亮,目光随意聚拢在脚下地毯的金色纹路上,唇线微微抿平。

      他方才的声线偏低,沉磁里混着淡笑,像是在同她耳语。

      让人一瞬分神,有些难以抵抗。

      原地停了几秒后,她拉着行李箱,踩着地毯走到房间门口。

      套房配有客厅和卧室,米白色墙壁,室内铺着鹅黄色暗纹地毯,流苏绳将杏仁绿窗帘挽在落地格纹窗两侧,橙红夕阳顺着玻璃照进来,在地毯上映出明亮影子。

      房间视野绝佳,面朝埃菲尔铁塔,远眺见波光粼粼塞纳河。

      可惜闻岁之无暇欣赏,此刻只想赶紧休息,她将包往单人沙发上一扔,挪两步倒在一侧长沙发上,从身后拽过流苏抱枕抱着,放空时眼前莫名又闪过方才廊间的画面。

      她立刻移了下视线,轻叹了声后起身去浴室洗澡。

      晚餐是在酒店房间吃的,闻岁之胃口不佳,只点了一份煎鳕鱼,吃饭准备好明天要穿的西装后,便洗漱上床休息。

      长途飞行的疲惫外加时差,让她一觉睡到了闹钟响。

      祁助理之前给的行程里今天的会议在下午,闻岁之起床后出门,边往电梯间走边在脑子里安排上午时间,想得入神,地毯又消音,没注意到拐角的人,差点迎头撞上,抬眸竟对上陈远峥的目光。

      她瞳孔惊讶地睁大了几分,后退小半步道,“sorry,陈先生。”

      视线下移几分,落在他穿着的黑色运动服上,退去西装革履,少了几分距离感。

      陈远峥嘴角很浅地抬了下,讲了句no worries,他单手插着兜,视线扫过她身上的黑色西装,闲聊般地问了句怎么这么早。

      闻岁之实话实讲要再过几遍会议材料。

      他颔首,“嗯。”

      面对陈远峥,闻岁之很难应付裕如,总是莫名紧张,想到他昨日在车上的话,她努力表现得自然,“陈先生,您是去健身了吗?”

      许是运动过的缘故,他身上柏木香褪去苦感,潮闷减淡,带着股晒过阳光的干燥木香,像是阴雨密布松柏密林忽逢灿烂日光。

      陈远峥薄白眼皮微垂,淡淡应了声“嗯”。

      他无声淡笑,幽深眼瞳也泛起一丝笑意,似觉她绞尽脑汁找话题有点可爱,嗓音和缓地递出话题,“要去食早餐?”

      闻岁之点头,顺势说,“陈先生,那我就先去用早餐了。”

      陈远峥颔首,嘴角不动声色地勾起弧度,在她迈步前讲出一句。

      “下午见,岁之。”

      听到这话,闻岁之迈步的脚踝轻微一晃,她努力端着波澜不惊,露出得体笑容,回了句下午见,陈先生。

      越身而过后,她闭了闭眼,不禁庆幸此时脚踩的是平底皮鞋。

      在酒店吃过早餐后,闻岁之来到咖啡厅,找了个临窗的位置,阳光暖洋洋地落进来,她脱下西装外套,理了下束进腰间的白色衬衫,坐下后从拎包里拿出电脑。

      没多久冰美式便送来,为保证嗓子状态,会前她从不碰含奶饮品。

      奢侈品领域算是她做会的空白区,此前甚少涉及,又是服务兆辉这样的集团,总怕准备得不全面,练兵秣马,会前“小抄”精炼再精炼。

      午餐点了份焦糖苹果松饼,边吃边按着触控板翻动术语表。

      陈远峥见完朋友回酒店,下车往前厅走时,无意中透过玻璃瞧见了闻岁之,穿着纯白衬衫,咬松饼的腮微鼓,镜托滑落时,她抬起手指扶了下。

      他脚步稍顿,隔着一段距离看着。

      祁津顺着陈远峥目光望过去,上前一步,很贴心递去一句,“先生,我回来给您取东西嘅时候,闻小姐就已经在这了。”

      陈远峥“嗯”了声,提步前落下一句,“差唔多了,落去通知她。”

      “好嘅,先生。”

      *
      下午的会议在Bricolage总部,老牌高奢品牌,上世纪创始人凭百家布风格名声大噪,此后品牌也更名为Bricolage,取拼贴和随机应变之意。

      Bricolage除了寻求资金扩展版图,另一方面则是在巴黎和港城两地成立风投基金,深入考察港城的资本市场后,兆辉集团是最佳合作方。

      到达总部大楼后,闻岁之一路跟在陈远峥身后,黑色长发挽在颈后,手握线圈本和圆珠笔,以备不时之需。

      寒暄参观完,一行人前往顶层会议室,切入正题。

      兆辉和Bricolage的高层分座在长桌两侧,除了闻岁之,对方也配了一位口译员,她们两人坐在偏中央的位置。

      闻岁之将拎包放在椅后,线圈本搁在桌上,本下压着“小抄”,有备无患。

      她身侧坐着的人是陈远峥。

      他今日穿得同峰会那日很像,只不过将内里黑衬换成了灰衬,衬得周身压迫感降低了些许,左侧叠一两角式墨蓝色暗纹口袋巾。

      进入工作状态后,身侧男人的存在感瞬时降低。

      闻岁之全程全神贯注,面对陈远峥的那份拘谨随之消弭,自信且落落大方,游刃余地。

      陈远峥身子微微向后靠着皮质椅背,目光落在闻岁之身上,她腰背挺直,微低着颈,裸色唇瓣微抿,捏着圆珠笔的细指飞速勾着密码般的字符,长勾上下连接。

      对方停止讲话,她也立时停笔,手指一动,翻过前面几页,毫不迟疑地流利译出。

      讲法语时的声音比英文更沉稳。

      他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起一丝弧度,笑意由唇角,面颊渐渐扩散到眼尾,眸底还浮现出几分类似于欣赏的情绪。

      此前Bricolage的高层出差港城,已同兆辉的项目团队达成初步共识,今日的会议主要是详谈合同里的基金结构,股权分配等具体细节,没有闻岁之预料的剑拔弩张,反倒挺顺畅和谐。

      结束时,对方CEO走近同陈远峥握手,热情攀谈。

      闻岁之听完译出,以为他讲的是客套话。

      “陈先生,你们特地远道而来,足以见得诚意,今天的交流也很愉快,我们对接下来的合作充满信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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