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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坠入凡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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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妖共居人间,仙人执掌上界“公堂”,魔族囚于海底异界。凤凰一族世代镇压魔族,却受诅咒每五千年诞下“双生魔体”,二者相克相生,必有一死,流传至今。
白少辰,上界的苍羽仙尊,乐唱峰峰主,也是现世唯一一任凤凰血脉。自然是从诞生起就背负着守护苍生的宿命。
但意外就是,白少辰失去了法力沦为凡人,意味着诅咒提前了千年到来,公堂下来的指示却是禁足,因他如今成为了没能力的凡人无法插手此事。
白少辰本是上界最强最年轻的一代仙尊,那一代的天之骄子,他第一时间也是无法接受自己法力散尽变为凡人的事实。但让他更无法接受的是为什么五千年的诅咒提前了四千年,公堂认为理所应当的旨意,在明眼人眼里这都只是束缚囚禁,凤凰活着让其成长就是为了封印魔族的,不的出现任何的闪失。
在青鸟谷禁足的那段日子,白少辰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上界寻找恢复的方法,他不想在青鸟谷里也变成被圈养的青鸟。
摆在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活要么死,与其在公堂做一只金丝雀任人观赏,不如走出一条自己的道路。面前的是堕仙台,也是唯一能前往下界的方法。
半只脚踏出台外,白少辰能听到下方漆黑的云层里传来雷声,他自己的心跳声更是盖过了所有声响。
堕仙台的下场,无非两种——要么挺不住天雷,毁其肉身仙骨,转世为下界凡人;要么被天雷剔去灵根,沦为下界废人。白少辰的喘息声里,第一次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身后是追捕凤凰的仙者,前方是他选择的路。这一去,曾经的权柄与辉煌,所有的付出,都将烟消云散。他只剩一个身份——凡人。在他眼里,凡人是弱小脆弱的,是需要上界仙人庇佑的存在。
声音逐渐逼近,堕仙台那抹红影也彻底消失。白少辰毅然踏出那一步,人声湮灭,只剩风声与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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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来壶茶。”男子快步走进驿店,一屁股坐下。
“来嘞。”店小二麻利地摆上茶具。
“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万里,咋就突然刮风黑天了?”男子望着门外阴沉的天空嘟囔。
“客官有所不知,咱这儿可是上界堕仙台的地界儿。”店小二添着茶水,“若有仙君堕下,天象便是如此。不过啊,好久没见这景儿了。”
男子啜了口茶,半信半疑:“哪个仙君会傻到主动放弃仙位?说得跟真的一样。”
“真别说,万一还真有傻的呢?”店小二哈哈大笑。
二人的说笑,被天际一声凤啼打断。下界凡人皆见,阴暗的天空中闪过一道金光,坠入无尽海边的群山,再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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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少辰四肢无力地蜷缩在草地上,意识模糊。他微微抬眼,发现自己坠入一片森林,身体半埋在一个浅坑里。四周的草木因坠落时的冲击燃起火焰,却被突如其来的雨水浇灭。
羽衣早已在雷云中焚毁,只剩一件染血的白衫,被雨水浸透,黏在身上。
疼。然后是冷。最后是脏。
他试图撑起身体,却看到自己的双手血肉模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这一眼让他瞬间清醒。他挣扎着站起,掀起袖口,手背上若隐若现的白皙皮肤与狰狞的伤口形成鲜明对比。双腿同样惨不忍睹。
白少辰一手撑着佩剑,拖着沉重的身体离开。他不敢停留,生怕公堂的人找到这副狼狈相。直到一条溪边,他才跪下来清洗。水中的倒影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手指轻轻触碰脸颊,又猛地缩回,眼泪止不住地流。
雨水冲刷着溪水,将血水冲淡。在上界活了百年的他,身体却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他按照公堂的规矩成长,背负守护苍生的宿命。可这场意外,这场少年意气,打碎了他曾引以为傲的一切。
这一天,他看清了自己,也看清了世道。没能抹杀双生魔体,他便再也不能成为凤凰。
雨水冲走的不仅是鲜血与淤泥,还有他曾经拥有的一切,以及束缚他的宿命枷锁。
“哎哟,这是?!孩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白少辰身旁传来苍老的声音,他下意识往旁缩了缩,挡住自己的模样。
老者撑着伞靠近,身后背着半筐草药。他蹲下身,将伞倾斜过去。
白少辰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忽然,一物落在他的头上,挡住了视线。“孩子,别怕。”老者将斗笠戴在他头上,“俺能治好这些,不怕哈。”
白少辰点了点头。在老者的伞下,他闻到了药香,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他被冠以新的名字——言翌。随了老者的姓,成了他的养子。
他对人间有了新的看法——美好。凡人虽弱小,却团结,在困境中仍有信念。而他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他对人间有了新的看法,那个念头就是美好,他们虽然弱小但是他们团结,在困境中也能有信念。而他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渔港村的老者姓言,是村里有名的药师。他膝下原有一子,却在魔族入侵时战死沙场——那是个保家卫国的将士。白少辰偶然听人提起这段往事,心头一颤。
他想起那次魔族破开无尽海结界时,自己奉命前来清剿的场景。那时凡间尸横遍野,魔族却始终未能攻入城中。他奉命修复结界,却始终记得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凡人。
“……我们很感谢凤凰神,又出手护了我们一次。因为有他在,人间才能安宁。”老者突然笑道,手边还摆着刚熬好的药汤。
“……那就不觉得,是他没有及时赶到很没用吗?”白少辰低声问道。
老者摸了摸他的头,摇头笑道:“当然没有。如果没有他,小翌怎么能见到我啊?”
白少辰身上裹满了布条,却遮不住那双好看的眼睛。那些缠绕的布条不是束缚,而是老者对他的爱。
一年过去,布条渐渐拆去,露出白皙的肌肤。但他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老者便为他做了一副青色鬼怪面具。
“您为何要做这么难看的东西?”他问。
老者只是笑:“你总得露面的。连你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倒不如接受差距更大的事物。这也是对你心境的磨练,小翌。”
白少辰听从了老者的话,戴上了面具。
药庐中的七年?
第二年,老者发现他对药材颇有天赋,便决定教他这门手艺。后来才发现,白少辰似乎比他更懂药理。
老者从未问过他的身世,倒是白少辰自己提起过。
“爷爷,您真的不怀疑我吗?”
老者只是摇头:“当初是看你需要我,所以我才帮了你。”
第七年,老者病重。白少辰哭着趴在他怀里:“爷爷,我……”
“小翌,不哭。”老者虚弱地抬起手,“再让爷爷好好看看你,记住你的样子好吗?”
白少辰摘下面具,将老者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老者的指尖抚去他的泪水:“小翌,很好看啊……这么多年,都是这般好看的模样。”
白少辰咬住嘴唇,泪水却止不住:“爷爷,您从不怀疑我的身世,我却很自责……我没有能力救您……”
老者将他揽入怀中:“爷爷很开心啊……还能有你……别哭了,小翌……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拍在他后背的手,永远地垂了下去。
老者离世那日,下着很大的雨,就像老者捡到他的那天一样。
白少辰撑着老者那把伞,将他安葬在儿子的墓旁。对着相伴七年的人,他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共同埋葬的,还有那个曾经的白少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