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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天上九头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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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真是满满记忆啊。想当年我在这里上大学——”
蔡文强一踏出高铁,就开始感叹。
“你什么时候念过大学?梦里吗?”宫翡追问。
蔡文强朝旁边的朗怀臣挤挤眼,脸一黑,示意堂妹,“你别拆我台啊。”他瞧着堂妹和朗怀臣一边聊天一边朝前走,立即跑过去插在两人中间。
武汉并不是三人此行目的地。从武昌火车站出来,三人直奔弘基客运站,换大巴前往真正的目的地——荆州市公安县。
三人正好坐在最后一排。
“早知道不跟你们来。”坐在车上,蔡文强开始擦汗,“这个地名克我啊,克我!”
“你做了什么事情,连公安这个名字都怕?”宫翡问。
蔡文强吃瘪,含糊道,“这不是我怕不怕的问题,是朗怀臣不早说的问题。”他都不知道有个地方叫公安。
“我也不知道要来这儿。”朗怀臣放下手里的地图。一张是在汽车站买的湖北省地图,一张是他带来的妖界地图。云梦泽有好几个入口,但他们的通关文牒只能去一个入口。
蔡文强开始专心念经,“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上帝保佑,圣母玛利亚保佑,太白金星保佑,各路神仙保佑……”
另一边,兰城科技园区最好的私立高中。
“爸爸,我不上这个学校,我要去给全网第一火的伦哥当徒弟!”
“给我闭嘴!”老成一把拉开玛莎拉蒂的车门,将两个儿子拽下来,“老实上学!”他一抬头,正看到宫翡的弟弟拎着书包走过来,只是不知为何脸臭得很。
“宫泽是吧?”
白泽扫了眼旁边那俩不到他肩膀的小胖丁就知道对方身份,“我叫白泽。”
“他肯定是跟他妈妈姓。”双胞胎之一说。
“闭嘴,少在你妈面前提随母姓!”老成拎着两儿子的后衣领推进学校大门,又回头笑眯眯问白泽,“你姐不是请假了么,没来送你?”
“她去湖北有点事。”
“哦,”老成若有所思,“那你快点进去,都好好做同学啊!”
……
花花五圣睡了个懒觉,此刻才姗姗来迟,远远的瞧见白泽进了左边大楼一个教室,便径直飞过去,停在高高的窗户上。
为防止出现意外事故,窗户只能开一掌的距离,但已足够花花五圣钻进去。五只鸟歪头看着站在讲台上的班主任,又看看清一色穿着校服的学生们——白泽因为个子最高,所以坐在最后一排。
“我们坐哪里上学呢?”小花很乖巧地问。第一天来上学,它很期待诶。
“当然坐白泽旁边。”三花在思考到底抢谁的桌子。虽然白泽不让它们抢东西,但是从抢狗罐头来看,白泽也没真狠心去训斥。
白泽左边是一个撑着下巴用眼角余光瞥他的女孩子,右边是一个猫在抽屉里拆快递,买了个假手机的男孩。
“好了,现在大家把手机交上来。”老师拎出一个手机保管箱。门外突然有人找,她便出去了。
白泽左边的女孩探过身子,扫了眼桌上的姓名贴,“白泽,我们一起去交手机吧!”长得超帅又清爽的男孩子,如今简直太少见啦。
白泽第一次接触到同龄女孩,“为什么要交手机?”
“上学当然要交手机啊。不会你之前初中不用交吧?”女孩起身。
宫翡临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叫他要听老师的话,白泽只能遵守承诺。
而白泽右边的男孩麻利将假手机上交,愉快地溜回来,却猛然愣住。他的桌子上站了五只——这啥玩意儿?麻雀?燕子?来做窝了?
“大胆两脚羊,这是尊贵无比的花花五圣专属座位!你退下!”花花五圣用鸟语尖叫。
“怎么教室里有鸟,叽叽喳喳的。”旁边的同学凑过来。
“不知道。”男孩抓起外套去挥,“走开!”
大花趁机拽起他的外套挂到空调上。爆炸头二花飞起来,直接朝他眼睛一脚。三花和四花则朝旁边的同学冲去,一翅膀呼啦过去能扇好几张脸。小花奋力将桌上的课本笔袋练习册统统推到地上,这些难看的装饰品全部不要。它会掰几片小区围墙上插着的啤酒瓶碎片回来装饰。
教室里顿时乱作一团。好几个同学抄起角落的扫把加入混战。
班主任一回教室脸色就变了,嘶声力竭地喊,“大家住手!不要打架!”
白泽交完手机,在喧闹一片的教室里突然发现学校围墙外道路上有个熟悉的人影。
椰冠道人王发财骑着红色小电驴,猛地停下,弯腰从地上捡起一颗红色的石子,放嘴里咬了一下,顿时眼睛一亮,将石子揣兜里,开着小电驴春风得意地走了。而地上的影子分明不止他一个人。就在他的头顶上方,天空中有一个看不见的妖物。
白泽眼瞳一缩,眼看王发财突突着电驴越来越远,他来不及想,立即扯开窗户,直接跳了下去。
才上班第二年的班主任还在努力拍着坏掉的扩音器,抬头就见一个学生跳楼。她一声尖叫,直接晕倒。
……
朗怀臣猛地顿住脚步。在一瞬间,他的视角闪电般变成从高楼往下跳的模样,直至双脚落入草地。他重新眨眼,跳楼视线消失,重新恢复成眼前的山野。
“怎么了?”宫翡发觉他的异常。
“白泽在干什么?”他问。那个视角不像是居民区。
“上学。”宫翡看了看时间,“他应该在上课。”
“这什么破地方啊!我靠!”蔡文强嗷嗷叫着单脚跳过来,脚底黏着一个板栗刺球儿。兜里刚刚在路口小摊买的公安锅盔也掉到地上。
目之所及,漫山遍野都是板栗树林。地上也遍布板栗刺球。蔡文强气急败坏地坐下来,擦着脸上的汗,“我都问过老乡了。这边根本没有湖!哪儿来的云梦泽?!”
“但是这里应该有一个大湖来着。”宫翡举起妖界地图。从地图看,眼前山谷实际上是一个大湖。他们位于半山腰,也是就湖水下二分之一的地方。
朗怀臣微微皱眉,屏气凝神,看向四周,“不,在妖界这里也没有变化,是树林。”
“你之前去过云梦泽吗?”宫翡问。
“大概是去过……但不是以这种方式。”朗怀臣斟酌着用词。
“我们再往上走走。”宫翡说,“爬到地图说的入口再看看。”
蔡文强叹了口气,只能拖着腿往上爬。
朗怀臣走在最前面,还能注意到身后宫翡的动静。听到她脚下一滑,他回身稳稳拽住她的手。
燥热的温度从朗怀臣的手传来——他的体温比寻常人高——让宫翡心头猛地一跳。“谢谢。”
“我带你上去。”他没有松手,反正也离山巅不远。
宫翡愣神之间,已经被他稳稳拽着往上爬。
几分钟后,他们站在山顶,俯瞰山谷中云卷云舒。渐渐的,白云铺面整个山谷。
宫翡突然间意识到这便是云梦泽。地图没有出错,只有走到至高处才能窥得云梦泽一角。
慢慢的,云层边缘溢到他们的脚下。云雾缭绕中,突然弹出一只鸵鸟的头。紧接着,整只鸵鸟出现在三人面前。
这鸵鸟长得跟宫翡在动物园里见过的鸵鸟有点相似,只不过身上的羽毛混杂着一两根仙鹤羽毛。而且它有九只头,跟孔雀开屏一样舒展开来。
鸵鸟最前面的头最大,已经秃了顶,戴着个小小的博士帽,拨穗在左边,一晃一晃。后面的几只头有的戴着大金链子和墨镜;有的涂着厚得跟蒲扇一样的假睫毛,以及芭比粉口红。
“何事来访?”博士帽脑袋问。
“寻妖。”朗怀臣接过宫翡递过来的两张通关文牒,递过去。
趁着博士帽研究那两张文牒,一只打着领结戴着礼帽的头伸过来,“竟然有人类——你们是送外卖的吗?”
“什么外卖?”蔡文强将手里的公安锅盔藏到背后。
“你们就是外卖。”礼帽头噌地变出刀叉。
蔡文强一愣,转身就跑,“告辞!”
朗怀臣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噌地拽回来,头也不回微笑着问博士帽,“可以进了吗?”
博士帽上下打量宫翡以及被朗怀臣拎在手里的蔡文强,“你们三人是交、配关系?”
朗怀臣挑眉,很快回答,“不是。”
“那就好。”博士帽似乎还不够相信他们,“想当年,据说有一个女妖与她的男宠在我们的纺织帐篷里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注意你的言辞。”朗怀臣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宫翡立即看向他。
博士帽甚是不以为意,“反正你们不准进帐篷。”
“我们去云梦泽集散驿站,而不是纺织帐篷。”朗怀臣的语气毫不客气。整个云梦泽布满星星一般多的纺织帐篷,这怎么找得过来?只能在集散驿站才能找到每只鸟的行踪。
“云梦泽已近乎干涸,再无他用。集散驿站早就废弃,只剩下我这一个小小的渡口还能保存一片纺织帐篷。没有云梦泽,我们的家族也就败落四散。徒留十几只鸟还在纺织。”博士帽说得毫无顾忌。
朗怀臣闻言甚是诧异,直接踏步走上云朵。
“我不去!我不去!”蔡文强哑着嗓子瞪着眼睛,拼命往外爬。可奈何他的领子被朗怀臣揪住。
而宫翡踏上云朵,顿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目之所及,是绵延数千里的云海,随风缓慢起伏。而在这云海当中,生长着一堆堆乳白色枝丫,就仿佛珊瑚。这些枝丫搭在一起,形成尖角帐篷。篷布是巨型蜘蛛网一样的白色网络,在阳光下微微震动,闪着荧光。
几只九头鸟在枝丫之间上下翻飞,衔着羽毛——是它们织布一般织出了那些网。而帐篷里如酝酿露珠一般慢慢吐出白色云朵。
原来,云梦泽是制造云的地方。只是近在眼前的帐篷还能看出生机。而远处大片的帐篷枝丫已经彻底枯黄,布满干涸的气孔。
“这大概是天气的原因。云朵会越来越少。”博士帽若有所思,“江湖消息传说是有上古妖兽复活作乱。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这种小人物管的。如果我不是公务员,也飞走咯。”
“如你所说,云朵越来越少,怎么办?”宫翡问。
“那再反作用于天气,越加干旱,大家一起完蛋咯。”
宫翡沉默片刻,又想起了家里那株安静而漂亮的莲花,如今依旧盛放。朗怀臣瞧着她的神色,转而问道,“你可知哪只九头鸟去过兰城?”
“兰城?”博士帽皱眉想想,思考一下兰城对应的妖界海域地图,然后扭脖子跟其他的八只头咨询,就仿佛另外八只是它的记忆库。
“据我所知,只有一家在渡口问我要过海族地图。这种信息我不会弄错,毕竟鸟类和海洋可不搭配。”博士帽字正腔圆,说得头头是道,“重霄将军,只有它家世代不参与纺织,只负责天际巡逻守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