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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珍重别拈香一瓣 ...

  •   珵木虽是北辰宇老仙尊的爱徒,但因眼疾,平时并不与那几个仙长商议仙门的事,更不会去掺和坤灵国君主吩咐的事,所以他居住的庭院很少有道人拜访,麒晴在这里的这些日子也算是安稳滋润。

      不过麒晴还是为防被仙门的人发现,除了偶尔陪珵木普渡凡人,大多时候都是待在珵木的庭院里,百无聊赖地听珵木抚琴,顺便思量如何将某人名正言顺的拐走。再者,他还会时不时地偷溜进珵木的房间,隔着黑灯瞎火欣赏过床榻上那人的睡颜,然后浅浅的道一句晚安。

      麒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喜欢对珵木说这两个字,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俩字是什么意思,仅是每次心里一乐呵,这俩字便顺情脱口而出罢了。

      可这几日,珵木觉察到他离开仙门的时辰越来越长,有时候天还未明,他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北辰宇门,等再回来时,就已经是月隐星沉了。

      这天晚上,珵木不知是心奇还是担忧,不由地道了一句:“近来妖兽猖獗,仙门已经让门徒去外查探,这几日,最好还是不要经常外出。”

      麒晴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酸涩的臂腕,待听到珵木的这句话,立刻像得到糖果的孩童一样,喜颠颠地问:“你……在关心我?”随即,还不等珵木辩驳,他便跟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在院落里撒欢地乱跑,并大喊大叫道,“木木关心我喽!木木也喜欢我!”

      珵木:“……”我说了句啥??

      珵木不知道自己稀松平常的一句提醒为何会让麒晴如此欢喜,不过听着院内明媚无邪的笑言,他竟也会有一念盼着这瞬时光能够停顿成永恒的妄想。

      许是他的命途太过黑暗冰冷,麒晴的出现倒成了一个让他想触碰的灯火,哪怕这灯火宛如梦境一般飘渺不定,甚至稍纵即逝,他还是想把这份缘分温存在心头,就算有一日这人离开了北辰宇门,他也有可以抵挡孤寂的余温。

      可珵木没有想到的是,麒晴这些日子早出晚归竟然是去了城外的万年仙山,并软磨硬泡加威逼利诱地降伏了一棵万年雪鳞云衫,只是为了送他一张世间难寻的瑶琴。

      也许是在麒晴把瑶琴送给他的刹那,或许是比这更早的时候,珵木一颗真心便诚恳地想要护好眼前的人,哪怕当他知道,他想护住的人原来就是仙门一直想斩除的魔主。

      而麒晴身份被仙门其他人发现之时,正好是北辰宇门封印妖兽介潭的那日。

      介潭是上古凶戾的妖兽,北辰宇门的那些老道想诛杀此妖兽的同时,也有想借此邀功或者搬开绊脚石的私心。

      毕竟仙门的仙尊之位只有一个,而这位仙尊年岁已暮,门下却只有一个瞎眼的独徒,此外,这位老仙尊还颇有让一个瞎子接承尊位的决心,所以仙门的其他七个仙长及其门徒中势必有不满之人。

      珵木虽遇事谨慎,但也有疏忽大意的时候,尤其是听仙门的几个人有意谈及,老仙尊已经带门徒去收服介潭的消息后,他完全没有思量便心急去了那一妖兽聚集之地。

      这位老仙尊算是珵木唯一的亲人,若是没有这仙人收养,珵木恐知自己的宿命怕不会如此顺遂。如今他敬重的师父因之前戎斗魔界而致旧伤未愈,若是再去妖兽谷,这条老命恐是不得寿终正寝。

      珵木自知自己道法浅薄,但与一些门徒相比已算佼佼,此次前去就算杀不了妖兽,也能尽力安护他师父。然而妖兽之地远比他料想得凶险,这介潭更是他不得靠近的妖物。

      而此时,麒晴也恰在妖兽谷,不过他不是为了与妖兽决斗,他只是为了看热闹不嫌事大而已。

      “咦……”麒晴瞧着那些被介潭身上的腾蛇撕咬的道士,不由地啧叹两声,然后由衷地给了四字品论,“不自量力……”

      等他打了个哈欠,许是觉得看人兽打架甚是无聊,便准备回仙门找他心心念念的星君。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声熟稔的琴音倏地划过他耳畔,令他禁不住一怔。

      珵木突然闯入这里,对于麒晴来说无非是一霎铮铮利剑攻破心防的惊颤,他顾不得周围是否还有其他仙门老道,当即掠身去护自己珍持的人。

      妖兽介潭恐怕也没料到,这位魔主本与它无仇无怨,现下却与这些仙道同仇敌忾,发狠地想要诛杀它,也难怪万年之后再遇时,它也发疯地想要弄死艾卿。

      可介潭就算身毁,魂念也可作祟,其实老仙尊在随众人进入妖兽谷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对付魂念的办法,而妖兽介潭也因这仙尊甘为器物,被生生封印万年。

      但是老仙尊即使仙逝也不得安魂。

      麒晴助珵木诛杀妖兽后也身负伤痕,他为了不让那些老道误以为珵木与魔界勾结,便暗自离开了妖兽谷。

      可北辰宇门的那群仙道很快知道了珵木身边的小乞丐的身份,并以珵木带着麒晴出现在妖兽谷为由,不仅将老仙尊之死归咎于魔主麒晴,还给珵木按了一个助纣为虐,弑师灭祖的罪名。

      而如今,北辰宇门的名望已大不如前,那七个仙长便将振兴仙门的机会放在了诛杀魔主一事上。可麒晴持有魂瑗,所以他们只能利用珵木引出麒晴,并以整个国城为炉,以北辰宇门为炉心,引地灵阴气,继而诛灭麒晴,声振仙门。

      麒晴得知那些老道将在中元节夜以珵木魂魄告慰老仙尊阴灵的消息后,已然猜出他们想要做什么。他甚至觉得这些所谓的仙人当真是看得起他,竟然不惜用诛魂灭魄的法阵来取他一命。只是他们无所忌惮的在人界借用地阴之力,稍有不慎就会让整个坤灵国的人魂魄难留,到时候势必会引来阻抵的雷劫。

      如此一来,为了取一个魔主的命却让万千坤灵国人陪葬,这老仙尊的阴灵怕是千秋万世也不得安宁。

      不过,就算麒晴知道这是一场阴谋,却还是杀进了北辰宇门……

      如果轮回百转间不过一场注定的因果,那万年前的这个中元节便是镜辞蓁当年自甘放弃神位当职鬼界的因。而当年因北辰宇门的私心酿成的果,不仅让天穹雷劫降世,还让万千坤灵国人的阴魂锢焚在法阵中,不得轮回。

      可是不管是天劫还是人祸,但凡知晓此事的世人却都将祸端归在一个魔界之人的身上,以至于让镜辞蓁恨透了这片天地。魔界当诛,除魔为道,那一个个仙神口中大义凛然的昭昭圣言,就这样掩盖了当时所有的罪孽,让后世仍然相信神明护世,而妖魔无情。

      可若是天地有情,妖魔无情,那当年因雷劫而死的就是一个神君,而不是魔主麒晴。

      而就在麒晴为珵木挡下那道天雷的一霎,艾卿的那缕残魂才随着破碎的魂瑗又迂回于人间万象,直到他依着一块魂瑗碎片重回世间,忘川河畔的那个孩子终是为一人而来,唯一人不忘……

      “今日中元节,我本想着陪你去放一盏河灯,如今看来,怕是不能了……那……那下一年的中元节,你能不能为我放一盏河灯……如果不知道说些什么,那就在纸愿上写……至爱,阿晴……好不好……”

      麒晴说完这番话,见珵木眼中那片清澈的星河却因为他,一滴滴地流落于不可挽留的尘世中,他疼惜的眸眼里不禁沁染几分难掩憾意的悲戚,还有几分真挚的欣喜。

      可当他想为眼前的人拭去脸上的泪伤时,那只抬起的手却兀自停滞在珵木脸侧。

      麒晴无奈地乜过自己手上沾染的血渍,不禁讷讷地缩回手,然后在自己心口擦了下。

      随即,他似是摸到了胸口珍藏的东西,继而记起了珵木那日赠他三个栗子时的清澈的目光,不由地浅浅一笑。

      他将布锦中包着的栗子放在了珵木手心,可他生怕在珵木脸侧沾染一丝污渍,所以始终没有再抬起手覆在心上人的脸侧。

      他只是眷恋不舍地看着眼前的面容,然后道了一句:“我好想让你看到我的样子,这样的话,如果有来世,你会不会认出我……”

      然而等他魂散的那一瞬,珵木果真看到了他的样子,看到了一朵如血沁染的彼岸花,只是珵木还来不及触碰,这抹浓艳的殷红便随即凋零在焚火中,继而破碎在镜辞蓁泪色朦胧的瞳眸里。

      麒晴魂魄俱散后,镜辞蓁也曾想借用星轮再寻回他。可惜他寻不到麒晴的命轮,更无力改变这天地的命数,于是他处心积虑地进入鬼界,寻找魂瑗,试图与这天地算一笔旧债。

      若艾卿没有出现,他现在或许早已是个诛神灭世的鬼君,自此之后,他不会再翻阅世间的轮回喜悲,不会再尝到至情的余味,更不会等来一人,然后听这个人放肆天真地喊他一声“蓁叔”。那他的这段故事终是一个破碎不堪的结局,而他也不过就是这个故事中的一个孤魂野鬼,一个忘记自己是谁的恶鬼罢了。

      因这一咒法,艾卿已然耗尽了命寿,他垂落在镜辞蓁怀里的刹那,仿佛看到了一片漫天星光,可惜转眼间,却只有鬼界晦暗的苍穹。

      不过幸而他捧在心尖的那缕月光还在,他就这样贪恋地拥着温柔的月华,听着兀自流淌的忘川河,然后浅浅地启唇道:“我好困,好想就这样躺在你怀里睡一觉,等天亮了,我们就去人界,去好多好多地方……你答应我的,你会陪我去人界,不骗我……”

      “好……我们去人界,去好多地方,我不骗你……”镜辞蓁揽紧怀里的人,哽咽道,“阿卿,我不骗你……”

      艾卿听到这句话,弯唇笑了笑:“你还记得晚安的意思吗,原来在万年前,我就已经对你说过晚安,只可惜你不记得,而我脑子笨……没记起……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再说一次,这次,你可一定一定要记得……”

      “好……”

      “镜辞蓁……”

      “嗯……”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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