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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帝君试哄小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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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卿拥有小说中六殿下的一些记忆,对他而言,到底不是什么福事。毕竟记起的事越多,牵绊越多,倒不如糊涂时自在。
他现在忆起的事并不多,除了坠河的事,就是轮回司的一些事,记起的人也只有一模糊的人影,像是妖界的人。
镜辞蓁进来的时候,他还在垂着脑袋,面色愁闷。
“殿下,厨房新做的点心,殿下尝尝。”
艾卿没心情吃糕点,他还有事对镜辞蓁道:“蓁叔,我真的记起一些事,您信我,那日桥上,我真的见过大皇子宫里的鬼,另一人,我虽没看清,但是应该是轮回司的鬼,所以,这件事,肯定不是沄姨一个人的错,而且,那日我坠河,本是必死无疑,但是有人放出消息,让鬼兵捞我,知道我坠河的,除了凶手,就只有轮回司,我觉得肯定是沄姨找人救的我,记忆中,沄姨对我真的很好,您能不能为沄姨说说好话?”
镜辞蓁微微垂眸,拿了一块糕点,递到艾卿面前:“殿下,轮回司一案,玥沄已经招认,明日诏令一出,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艾卿没有伸手接过,他凝眸看着镜辞蓁,小心问道:“那……大皇子呢?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父皇,他会不会受到惩罚?”
“殿下不可。”镜辞蓁厉声道,“时机未到,这件事,殿下还是先不要说出去。”
艾卿盯着他一对霜眸,一瞬寒意不由地漫染周身,他应了一声,声音些许沙哑:“嗯,我知道了。”
镜辞蓁想要的只是帝位,人鬼神在他眼里只有两种,要么是登天的石梯,要么是无用的草芥,艾卿心想,他如今不过是堆砌在石梯上的任意一块碎石,说不定某一天,镜辞蓁寻得更好的石头,把他扔到茫茫草芥里,也不无可能。他是坤泽帝君,小说中最后称帝的人,他要的是河山,没有人情。
艾卿再没有说话,睫羽阴影洒在他眼下,遮住他眼中的情愫,然而,镜辞蓁却还是看出了他眼中的落寞,顿觉有种莫名的心疼。
晚上的时候,艾卿并没有去蹭床,但是也没有歇息,他心情不好,就拿着他的瑶琴去了小厨房。
他把锅灶点火后,安分地坐在火边做琴。瑶琴一旦不听话,他就没好气地把它塞灶口里,好在是神木,真的不怕烧,但不代表这木头喜欢被烧,灶口几次游之后,这根木头,便老老实实,任凭艾卿处置。
镜辞蓁一直盯着他房间里的镜子,不知道等了多久,他走到那只挂在木架上的纸鹦鹉面前,点了下鹦鹉脑袋,那纸鹦鹉突然道了一句:“蓁叔晚安!蓁叔晚安!”
坤泽帝君听到这句话,心口像被什么敲了一下,他写了一份文书,让辰桑拿着,马上去判官司安排。之后,他站在门外吹了一会儿凉风,终是忍不住,在镜子上画了一道咒符。
艾卿此时正气呼呼地把他修磨的瑶琴递给小夭,然后爬上床,大被一盖,准备睡觉。小夭无奈暗叹,把屋里的几盏灯熄灭后,就存好瑶琴,退出了房间。
镜辞蓁刚从镜子里偷偷进来,就听到咔咔两声,小骷髅抱着个大碗,挡在他面前。
骨汤这次穿着改版的清朝官员的衣帽,活像一个小僵尸,只不过,僵尸头上贴的是镇邪黄符,它头上虽也贴着黄符,但是上面画的不是符,而是写了两行大字。
镜辞蓁俯身仔细瞧了瞧,那几个字是,“恭喜发财,破财免灾”。
随即,骨汤又高高举起自己的大碗,凑到镜辞蓁跟前。镜辞蓁心领神会,很配合的拿出一锭冥金,放在骨汤碗里,骨汤垫了垫重量,乖乖放下碗。
镜辞蓁蹲下身子,小声问:“谁给你穿的衣服?”
骨汤指了指床上蒙着被子躺尸的鬼,然后,又扯着镜辞蓁衣袖,把他带到桌案前。
桌子上有一些画纸,上面是艾卿为骨汤画的一些小衣服,他每画完一套,会让小夭把画送到星旻宫做衣服的女侍那里,请她们帮忙做衣服,但是,他从不让她们白做,每一件小衣服都要花他二两冥银,而这些银子都是他自己赚的。
镜辞蓁看着画纸上的小衣服,勾唇浅笑着,随后,对着骨汤做了一个噤声手势,才悄然来到艾卿身边。
帝君先顿了片刻,确定艾卿确实睡熟后,才敢用被子把他麻溜一裹,然后进了镜子。
一阵天旋地转后,艾卿恍惚地睁开眼,结果就看到对着他笑意盈盈的帝君。他愣了片刻,猛地用力起身,却发现根本起不来。
镜辞蓁唯恐他跑了,把他裹在被里,带到自己寝殿后,就一直打横抱在怀里。
“蓁……蓁叔,您这是做什么?”艾卿惊惑地问。
镜辞蓁低头,假意嗔怪:“小殿下今晚怎么不梦游了?”
艾卿歪头,尽量不看他:“睡不着,不梦游。”
镜辞蓁皱眉:“睡不着可不行,一会儿寅时的时候,我们就要出门呢。”
“去哪儿?”艾卿一愣,转头盯着他。
“先不告诉殿下,殿下还是先好好歇息。”
艾卿没多少兴趣,搪塞着点点头,然后便缄默不语。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忍不住问:“蓁叔,不是说要睡觉吗?您抱着我,咱俩怎么睡呀?”
镜辞蓁坐在床榻边,盯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小殿下,狡黠一笑:“怎么不能睡,我守着小殿下睡。”
艾卿又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这被子不知被施了何咒法,裹得严闭,他实在挣脱不开,但是镜辞蓁近乎咫尺地盯着他,温润的气息扑在他脸上,他心中蓦然加快了拍子,鼻息都稍显沉重。
“蓁叔,我我……我手疼……”没有办法,艾卿只能垮下脸,假意面露难色。
镜辞蓁慌然,急忙把他放在床榻上,为他解开被子,然后又跪俯在床榻边,托起他的手,松开纱布,细细吹拂着伤口,轻轻上药。
艾卿一霎茫然,他印象中的镜辞蓁当是杀伐果断,凛冽傲骨,可现在跪俯在他旁边的男子,眼中没有一丝做作的深邃,也完全没有白天的清冷漠然,只剩下静默如花,醇情似蜜的温柔。
这是……坤泽帝君?艾卿不大相信,心里想着,难不成镜辞蓁脑子里也进了忘川河的水?!
许是脑子进水的帝君太柔情,艾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再醒来时,已经枕在镜辞蓁腿上,躺在平稳的车轿中,而镜辞蓁此刻,正笑吟吟地注视着他。
镜辞蓁拂过他鬓发:“殿下睡得可好?”
艾卿在帝君手心的薄茧触到他耳朵的瞬间,就像触电般,猛地坐起来,他慌张正了正衣襟,眼神飘忽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只坐到车窗前,静静地看着外面退后的夜景。
鬼界的夜晚比人界要冷,夜风犹如冰铸的丝竹,声声入耳,深深寒。
风钻进车轿中,艾卿几不可见的打了个颤粟,然后关上车窗,紧接着,一件御寒披风轻柔地裹在他身上。
镜辞蓁凑近,清冽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一会儿去到判官司,殿下有何想与玥沄说的,且抓紧些,别误了我们离开的时辰。”
艾卿一惊,呆讷地盯着镜辞蓁,许久,难以置信地问:“蓁叔,您要带我去见沄姨?”
“判官司那边,我已经命人安排妥当,殿下不必忧心。”镜辞蓁为他系好披风,神色微悲,“殿下知道,轮回司一案,我也是受害者,这件事,我真的不好插手,望殿下莫怪。”
“不是的,蓁叔,我没有怪过您,您对我很好的,要不是您,我现在怕是已经死在中元节了……”艾卿握住他的手,摩挲在手心里,垂眸悲然道,“我就是怪我自己,这鬼界有谁不知道,六个皇子中就属我最无能,当时蓁叔选我伴修,与我而言,已经是恩赐,我没奢望太多,这一年,凑活活着就好。”
镜辞蓁若有所思地望着他,这六界之中,最不缺的就是鬼,从神至人,一念之间,便可成鬼,真正活得像人的又有多少,如艾卿这般软弱的鬼,倒是比那些高高在上的鬼神,更活得像人。
“小殿下说笑了,凑合活一年怎么行,我只要还在这鬼界,怎么也让殿下快活万年。”
镜辞蓁说这句话时,面上沁着笑,但是眼里的诚心却毫无遗漏地嵌在艾卿瞳眸中,然后扩染至心间。
艾卿从穿越进书中,就犹如站在风口浪尖上,稍有不慎,便会尸骨无存,镜辞蓁一番话,仿若一叶轻舟,给了他归岸的希望,若不是之后的判案结果,他还真的以为镜辞蓁是真心护他的。
许是喜极反悲,艾卿像见到亲人一样,紧紧搂着镜辞蓁,趴在他腰间一通乱蹭。
“蓁叔!您是我在这里,遇到的最好最好的人!”
镜辞蓁受不了他这么热情,他轻轻拍了拍艾卿肩膀,笑道:“殿下怎么还和孩子一样,快起来,马上就到判官司了,让他人看见,怕是要见笑了。”
“嗯……”艾卿吸了吸鼻子,准备起身,可他头还没有抬起来,就“啊”的一声,又埋在镜辞蓁腰间。
镜辞蓁一惊:“怎么了?”
艾卿捂着脑袋,慌促道:“蓁……蓁叔,我头发好像挂你衣带上了,你快帮我看看,怎么……怎么解不下来呀!”
镜辞蓁的带鐍上雕刻的花纹,只是普通的梅花,上面虽有细小的镂空,但是用手划过,都尚且无感,艾卿若不是猛蹭,也不至于把头发勾在里面。
“殿下别动……”镜辞蓁赶紧帮他分出头发,这时候,辰桑的声音突然在车门外响起。